“我有病”这三个字可以解释很多东西。
包括季医生不同寻常的举动,包括他对林晖因的举动。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容易被表象所迷惑,难以去深究这背后的的原因,然而真相往往是,你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现在遇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起身走到季医生的书房外,我伸手就像敲门,但是由于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作罢。
重新回到座位上,我拿过那本《梦的解析》突然觉得这世界可真是可笑。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突然冷不丁地发出声音:“你在笑什么?”
我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是季医生,合上书,我看向他说:“你整理好情绪了?”
“有什么需要整理?”季医生在我对面坐下说,“你先告诉我,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有,只是看着这本《梦的解析》,突然觉得人类的世界可真是奇妙。”
“奇妙?”
“是啊,你不觉得梦中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是互相映照的?或者说,相互折叠?”
季医生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我于是解释说:“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季医生轻笑一声说:“是么?”
“嗯,那你又是怎么看的?”
季医生说:“和你一样。”
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就说:“你喜欢弗洛伊德么?”
“我喜欢福柯的《疯癫与文明》。”季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起身到一旁的书柜旁,拿出一本书说,“我还喜欢川端康成的《美丽与悲哀》。”
“是么,我看过他的《雪国》。”我起身说,“你看外面的雪美么?”
季医生笑而不语,我笑说:“其实,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
季医生接着说:“你和我不同。”
“我们当然不同。”
季医生苦笑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并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
季医生说:“我说过我有病,而你再健康不过。”
我耸肩道:“你觉得自己有病就是真的有病?”
季医生说:“这才是症结所在。”
“我不认为你有病。”
“那是你没有见过我发病的时候。”
“那你能告诉我,你一般在什么时候发病?”
季医生十分正式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它几乎毫无征兆,不可预知。”
“你发病的时候,还有意识么?”
“我并不会记得我发病时的所有事情。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别人?”
“以前照顾我的人。”
我点头说:“那么,你现在还好么?”
“我很好,却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既然它都还没有发生,为什么要为它感到担心?”
“就是因为同它不可预知,所以,我才觉得需要时刻警惕。”
“可是,你并不知道它会如何发生不是么?”
季医生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开口说:“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才开口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许,顺其自然吧,因为我也无可奈何。”
“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是会听天由命的人。”
“那你呢,你是听天由命的人吗?”
“不,我不是。”季医生说,“如果我听之任之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应该被困在医院,而不是这个诊所了。”
“我和你一样,在自己还有所选择的时候,尽量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我笑说,“如果实在别无选择,那么我还有结束这一切的自由。”
“自由?”
“对,就是自由。”
季医生自嘲一笑:“是么,其实,我不太同意你这样的观点,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有可能有自由吗?”
“只要我还有一点意识,那么我就有可能自由。”我肯定道,“只要你愿意去争取,并且尝试了的话,都还是有这样的可能不是么?”
季医生冷笑道:“你说得倒是如此轻巧。”
“是么?我觉得还好。”我笑说,“很多事情其实不能感同身受的,所以,我也体会不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只是以自己的感觉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你可以选择不赞同,但我同样有表达自己观点的自由。”
“是啊。”除了这两个字,季医生再没有说其他。
我放下手里的书说:“季医生,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惧怕死亡,我只是不希望自己……”
“希望什么?”
季医生看了我一眼,随后看向窗外说:“说了你也不懂。”
我轻笑说:“你都不说给我听,我怎么会懂?”
季医生说:“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直觉?有时候人的直觉也是会出错的。”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你告诉我,你说的我的血光之灾是什么?”
季医生十分认真地看向我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
“呵,我不会告诉你。”
我一脸黑线道:“那你对我说什么玄之又玄的直觉。”
“因为,我想告诉你,所以就说了,这个理由不够么?”
“嗯……或许是我不太了解你的思维方式吧。”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牵扯,于是就说,“你觉得谁会先找到我?”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最先找到你,与能保护你,以及最后你选择的人,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你就这么肯定?”
季医生笑说:“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具体,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我回答说:“那我选择相信吧。”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问了有可能,但不问,一定不可能。”
“是么?那我想,你的回答肯定是直觉对么?”
季医生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你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
“嗯……也说不上信心与否,但是,我觉得你没有骗我。”
“对啊,我为什么要骗你?即使我会帮晖因,但也没有立场骗你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季医生掖了掖自己的袖扣说:“那你能说明白晖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么?有些事情就是毫无理由不是么?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喜欢’三个字了,这还不够解释一切了么?”
“这三个字确实好运,可是,季医生,你真的喜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总归是不讨厌罢了。”季医生看向我,眼里却有厌世的情绪在酝酿。
“你没有真心喜欢过什么?”
季医生一开始点头,随后又摇头说:“我喜欢过一个人。不。其实也不能说是喜欢吧,或许是因为我亏欠她。”
季医生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也能知道是谁。
“你能告诉我,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季医生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思绪,“我做过一件错事,让自己悔恨医生,也彻底毁了晖因的人生。”
“是什么事?”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季医生的脸色一冷,如同冰霜,于是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能够告诉我,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弥补她么?”
“是,就是为了弥补,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在,你不用担心什么。”
我苦笑道:“可是你说过你发病的时候,根本就不受控制,我如何能保证自己一定安全?”
“怎么,你是把我当做是洪水猛兽了吗?”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忙解释说,“只是有时候你太过难以捉摸了,让我根本就莫不清楚你的真实套路。”
“啊?套路?‘
“你的话真真假假,让我难以判断。”
季医生轻笑一声道:“说待到,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的。”
“我完全有立场这么想,但是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可是,季医生,你知道的,隐瞒部分事实,甚至比撒谎还要来得可怕,撒谎会扭曲事实,可终究会留下线索,隐瞒部分事实扥i,又是如何看待呢?”
季医生说:“你说的话越越绕了。”
“是么?我从没有这样觉得。”我看向窗外说。“或许,是我们的理解出了偏差吧。”
“你说的偏差是指?”
“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盯着季医生的眼睛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没有撒谎,但同时也隐瞒了一些真相。”
“这些,对你来说,就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当然是重要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我笑出声来:“未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不是么?”
“你说的是什么可能?”
“比如,就像林晖因那样,只是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游戏而已,能为了什么呢?在她眼里,不过是为了乐趣。”
“是么?未尝没有这样的可能,但那一定不可能是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或者讨厌什么。”
“这是你病情的症状之一么?”
“是。” 婚姻情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