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弦在旁边听他们细谈,一言不发,吃过饭之后,她也只是浅笑着对马嫣翎说,“小姐,我先回房去休息,今晚,小叶能和你一起睡吗?”
就这么点儿要求,马嫣翎怎么能拒绝。
更何况自从冰弦来了之后,小叶就很少跟着她了,几乎都是与冰弦在一起,现在,马嫣翎也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多与自己在一块儿。
马嫣翎抱抱她,对她说,“今晚,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块儿挤一挤?”
冰弦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一脸沉寂地把马嫣翎推开,默不出声地回房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马嫣翎心里隐隐作疼,她的手几次在袖子里握紧了又松开。
小叶看冰弦回屋了,也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跟着跑过去,喊道,“姨娘……”
小叶扯着冰弦的裙角,要跟着冰弦一起走,冰弦惊讶地站住。
小叶便一下扑到她的怀里,亲昵地抱着她的脖子,一脸疲倦的想要睡觉的样子。
马嫣翎过去把小叶抱起来,“小叶,今晚你和娘亲在一起好不好?”
小叶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没听明白一样。
马嫣翎道,“往后,娘亲天天都陪小叶一起睡,好不好?”
小叶还是不明白,看看冰弦又看看马嫣翎。
“小叶,你不是想娘亲和你在一起吗?”马嫣翎看着小叶与自己陌生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有些撒娇地把想要把小叶‘抢’过来,“往后,娘亲天天都陪着你。”
“那……冰弦姨娘呢?”小叶嘟嚷着问,一手牵着冰弦,一手牵着马嫣翎,谁都舍不得放。
马嫣翎想了会儿,也是没有办法,方才说道,“冰弦姨娘病了,这几天,她要一个人睡觉,等她的病好了,我们就一起陪着小叶,小叶听话好不好?”
这天,马嫣翎如此耐心地哄了小叶许久,小叶放在同意让冰弦去。
等到了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冰弦却偷偷地打开柜子,从中取了钱,然后一个人偷偷地去到街上,半夜里拍响医馆的门,让医馆里的伙计给了她‘堕|胎’的药。
伙计拿药的时候,十分埋怨地看着冰弦,痛恨的想要把冰弦给抓起来打一顿,或者杀了。
在他眼中,冰弦就是一个不贞洁,比妓|女还要不如的下|贱的女人。
可是,冰弦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完全没发觉伙计的目光。
在冰弦正要从医馆里出去的时候,那伙计的眼睛突然一亮,喊了一声:“姑娘。”
冰弦惊讶地回头,却见那伙计好像飞一般地跑到门边,把门一关,一脸奸笑地把冰弦拦住。
“你要做什么?”冰弦警戒地道,受过一次伤之后,总是特别敏感。
那伙计搓着双手,往冰弦靠近,“姑娘,你的药,是给谁买的啊?”
“让开!”冰弦目光凌厉,言语锐利,说完话就紧紧地咬着唇,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了上来,她暗里发誓:只要他敢扑上来,她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杀了他!
“来,哥也让你舒服舒服……”伙计道“放心,我可不会像那些没良心的,会把你的肚子给弄大!”
说着,他就往冰弦扑过去。
冰弦就好像被猫围住的老鼠一样,从旁躲开,正想冲到门边,却被伙计一把抓住。
被抓住了,伙计就不放了,将她死死地按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去解自己的裤|子,“来,别急啊,姑娘,哥马上就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相信我……那里一定会很好,很好……”
“不!不要!”冰弦拼命地挣扎着,上一次的事情不停地从脑海里闪过,她的手在桌面上到处乱动,使劲的挣扎。
正在那伙计把自己的那玩意拿出来弄了两下之后,已经有点儿站起来了,得意之时,激动地几乎手忙脚乱地去扯冰弦的衣服,恰在此时,冰弦的手碰到了一个瓷瓶子。
冰弦抓住瓷瓶就是一下敲在那伙计的头上。
把那伙计砸的头破血流。
“你!”伙计又晕又气的往后退了几步。瓷瓶也破碎在地。
冰弦慌张地躲开,浑身瑟瑟发抖,已经有些站立不住,她不停地对自己说:杀了他!杀了他!
旧忆仿佛潮水一般袭来,让她逃避不开,冲击着她的大脑,双目红的好像来自地狱里的魔鬼一样。
看到那颠簸着往后退,已经头破血流,却依然想要冲上来欺负她的男人,冰弦抓起旁边的板凳就一下往他的头上砸过去。
这一次,那个男人彻底的被打倒在地上。
冰弦却好像入了魔一样,受不了手了,不停地打,不停地打……一直到她自己的手酸麻了,方才松开手中的凳子。却见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冰弦走出医馆,连门都没有关。
虽然刚才她的头晕乎乎的,很害怕,但现在,她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被刀子割去了一层一样,很痛。
她拿着手里的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码头上,看着那涛涛的河流,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这么大的河,宽广无垠,悠悠漫长,它一定可以淹没一切。
当河水漫过她的心口的时候,她的嘴边扬起了一抹笑容,抬头望着星空,眼中的血色在慢慢地消散。
“姑娘!”岸上有人喊了一声。
冰弦听到了,但却不愿意回头,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头顶的星空,耳朵里,也只有风声和流水声。
那在她身后喊她的人跟着冲过来,从水里抓住了她,“姑娘,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这一次,冰弦回头了。
因为她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你……”
“我心疼姑娘,姑娘也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见过姑娘许多次了。我叫湘娥。”湘娥笑着,冰冷的河水好像并不冷一样,她的笑容,是如沐春风般的美好。
“湘娥……”冰弦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许久后,方才缓缓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之前,你还陷害过我家小姐。”
“你说的是缂丝的那件事情吧,其实,那件事情,我也有错,但是,我当时的确是太需要一张像缂丝那么美的东西了。”湘娥道,“反倒是姑娘,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欺辱了自己的人去死呢?值得吗?”
“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冰弦绝望地冷笑道。
“你为何没有脸活着?”湘娥又往她靠近了一些,在河中,她将她拥抱,让冰弦靠在她的胸膛上,企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
“是那些人伤害你,你是个好姑娘,为什么要因为那些畜|生去死?”湘娥道,“我们活下去,靠的,是勇气,打败了他们,我们就有勇气了……”
“打败他们?”冰弦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并不能理解这句话。
“刚才,你不是已经把那个欺负你的人打倒了吗?”湘娥道,“他才是坏人,你不是,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不能让坏人欺负了去。”
“我……”冰弦自然也不甘心被人欺负,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话,一直无人可诉说,现在,看着湘娥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也暖暖的。
“人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湘娥道,“更何况,你还有像我这样的,与你同病相怜的人,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一定可以打败他们,将来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把那些人欠我们的,一一的讨回来。”
“同病相怜……你……怎么……”冰弦想说:你怎也被这么对过?
可她又说不出口。
湘娥道,“我曾爱过一个男人,我们的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便决定私奔,途中遇贼,他逃了,我落入贼手,你说……那下场能好吗?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男人,每天都不止一个人,你说,我心中能好受吗?”
听湘娥这般说起,冰弦亦是心如刀割。那天所经历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就好像正在经历一样。
湘娥在她耳边道,“后来,他们的老大看上我了,我终于……不用在面对不同的男人了,所以,我能理解你心里的痛,也能理解的你的绝望,我也曾多次想过去死,可是,我不甘心啊,妹妹……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甘心。”
说着话,湘娥竟然也哭了起来,她捧着冰弦的脸,看着冰弦,她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两个女子,在水中相依相偎,她们的泪水,一起流进了这条大河。
这天晚上,冰弦跟着湘娥走了,湘娥亲手帮冰弦把堕|胎的药熬好,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着冰弦喝下。
冰弦的眼神,越来越冷漠,空洞。
她说,“我杀了人,那个人,被我杀死了。”
“放心吧,我都为你处理了。”湘娥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都有我呢。”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冰弦问。
“傻姑娘,你……愿意喊我一声姐姐吗?”湘娥可怜地看着她,也好像是看着自己,“我多希望自己能有个像你这样好看的妹妹,可是……我的一生,都是孤独的……”
“孤独?”冰弦似乎并不能理解这个词。
“往后,你愿意与我作伴吗?”湘娥问,她突然想要把冰弦抱住,低声道,“以后,你别回马嫣翎身边了,如何?她一点都不能理解你,而且,她还会伤害你……”
“我……”冰弦想起马嫣翎,她也知,她不能在像以前一样对马嫣翎衷心了,因为她爱上了马嫣翎的男人。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去陪小叶笑了。
现在,在马嫣翎面前,每一次勾起嘴角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一根针扎在心上。
在马嫣翎面前,她感觉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一个人。 运河女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