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臻吼得很大声，傅暮终唯恐被里面的他妈妈听见了，立刻把门一关，福臻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对着傅暮终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跑路了……”

　　福臻一边哭一边喘不上气了，“你……你……”

　　傅暮终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下去，那眸光没由来的冷，“别说了。”

　　福臻心就这么彻底凉了下来，傅暮终这是要放弃了？

　　他倒退两步，傅暮终上前，男人偏过脸去，不想去看福臻的表情。

　　他也很难过，难过得压抑，可是福臻，这条路太辛苦了，我不能再委屈你陪着我走下去。

　　傅暮终终是伸手揉了揉福臻的脑袋，随后对着他道，“没事，你别多想。”

　　没事个屁没事！

　　福臻想说什么，傅暮终径自往楼梯走，福臻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哭喊，“傅暮终！你他妈敢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回来！”

　　傅暮终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福臻的老妈那里答应过她，不能再祸害福臻，不能再让这种感情继续延伸。

　　最初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是他心生贪念，是他动了心思，所有分离的痛苦，他心甘情愿受着。

　　福臻红着眼睛看着傅暮终离去的背影，胸口快要窒息一样，他就这么走了？什么解释都不留一句，就这么走了？

　　福臻回书房去找自己的老妈，“傅暮终和你说了什么？”

　　福臻的老妈心情也不好，明显哭过，揉着眼睛看福臻，叹了口气，“福臻，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吗……”

　　“什么叫有的没的！”福臻站在书房门口，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你把傅暮终赶走了吗？还是说他自己觉得对不起我毁了我，就要走了？！”

　　傅暮终，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就这么走了！凭什么！

　　福臻这个时候挺想冲上去抱着他老妈一块哭的，他哆嗦得说话都说不顺畅了，胸腔里的悲愤像是要炸开来一样。

　　他知道傅暮终是为他好，可是他求他这么做了吗？他自以为是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说为了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有这么简单！

　　他……考虑过他的感受一点点吗？

　　要是他也……也喜欢他呢？

　　福臻回去后整个人都恍惚了好久，福臻的老妈给他送了几次饭，他都没吃，像是绝食一样。

　　其实没人逼他，傅暮终没逼他，家里人更没逼他，可是他自己在逼自己。

　　和傅暮终在一起之后的道路会很难很难，但是当他想和他一起走的时候，那个人把他丢下了。

　　福臻的老妈受不了了，在门口对着福臻说，“福臻，我不逼你了行不行？我想看着你开心，你要是喜欢傅暮终，妈把他喊回来好不好？算妈求求你的，妈这辈子就你一个儿子，也不要儿孙满堂了，就你开开心心地活这辈子好不好？”

　　女人注定是心软的，看着自己儿子整天不吃不喝迅速瘦下去，心都疼了。

　　她知道是家里人对他的看法以及这个世界对同性恋近乎为零的包容程度伤害了福臻，可是自己也要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能迈出同意这一步。

　　福臻的眼神跟黑洞似的，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情绪，后来瞒不下去了，福臻的老爸知道了这件事情，福荣当场一个耳光打在福臻的脸上，福臻的妈妈尖叫一声，冲过去，使劲推了一把自己的老公。

　　“这是你的儿子啊！”福臻的老妈眼泪出来了，跑过去扶着福臻，“他自己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要逼死他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我他妈生出这种儿子，还不如不生！”

　　福荣恨恨地看了一眼福臻，“喜欢男人？你还真恶心！”

　　福臻浑身如遭雷劈狠狠一颤，当初他也对傅暮终说过恶心两个字，如今这两个字变成了从他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伤害他的利器。

　　原来被人说恶心是这种感受。

　　那么当初的傅暮终，心里肯定也和现在的他一样吧。

　　福臻红着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随后在自己老妈的搀扶下给自己的父亲道了个歉，他老妈在一边哭得说不出话。

　　福臻说，那，断绝父子关系吧，是儿子不孝，父亲再见。

　　说完那天夜里福臻收拾东西就离开了福家，什么都没带走，就拿了一个手机和身份证，给尉嬴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福臻的老妈那天夜里起床发现儿子不见了，大闹了一场，闹到最后拿刀顶着自己的手腕，眼睛红肿，“老福，这是我亲儿子！难道儿子比名声还要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

　　福荣也没想过福臻就真的这么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了福家。

　　他说断绝是真的断绝，音信全无。

　　福荣看着这个家变成这样，忽然间觉得有些苍凉。

　　福臻的老妈一日比一日歇斯底里，像是崩溃了一样，“是我不好，是我最开始没有接受他，是我的错，我儿子呢？我要亲自去找我儿子，我要给他认错，我要告诉他你变成什么样妈妈都爱你……”

　　越说越痛苦，福臻的老妈捂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儿子呀，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去把我儿子找回来，不要你这个爹，我就当他唯一的妈！”

　　福荣也终于没忍住，“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会……”

　　会这么果决地就走了呢！

　　“你那一巴掌打下去，把他的心都打碎了！”

　　福臻的老妈指着福荣，“离婚！没有儿子，这个家算什么家！就是你的面子一部分而已！可我要我的儿子，我不要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丈夫！”

　　福荣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终于软下态度来让步，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性格，后来派人去找福臻，找回来的时候，福臻明显变了。

　　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一家杂志社拍买家秀，福荣一过去，看见自己儿子穿着那些盗版的山寨淘宝货，站在镜头前当模特的样子，中年男人一下子红了眼睛，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把他那个骄傲的儿子害成了什么样。

　　福臻重新回去的时候，家里父母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经历了一遭失去，别的问题都已经不再是问题，福臻的妈妈甚至试着对福臻说，你什么时候把你几个好兄弟再来家里玩玩？

　　这意思其实是带着傅暮终过来也没问题。

　　可是福臻没说话，那眼睛像是失去了光芒，福荣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他们好像……杀死了自己亲生儿子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

　　后来福臻再也没联系过傅暮终，再后来第二年的冬天，福臻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福臻的爸妈都愣住了，完全没想过福臻会突然间……又带了个女人回家。

　　福臻说，要结婚。

　　过完年他们结婚了，办婚礼，领证，摆喜酒，反正当时一堆兄弟都来了。

　　大家啧啧感慨，偶尔会有人提起傅暮终，但是福臻只是眼眶红着盖了过去。

　　那天夜里，傅暮终出现在福臻的新婚婚房楼下，是一栋独立别墅，他风尘仆仆回来，看见福臻领着妻子举案齐眉。

　　福臻察觉门口有声音，回眸一瞬，时间以光年逃逸的速度倒退，回流……整个世界在他身后倾塌，那一眼，一眼万年。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傅暮终无数的话语绕在嘴边终究只剩下一句，“我来迟了，抱歉，祝你新婚快乐。”

　　他当年毅然决然选择了断掉关系不再拖累福臻，后来参与国家项目研究三年，不问世事投身创造，匆匆听见福臻要结婚的消息，匆忙赶来，带来一世风霜。

　　寒风吹进别墅的大门，福臻站在那里，对着傅暮终也笑了。

　　两人红着眼，却终究只是两句客套话。

　　——“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

　　******

　　傅暮终一辈子没结过婚，有人会笑着问起你在等谁，傅暮终从不说出口。

　　福臻和他斗气，最后真成了无法扭转的局面，他顶起责任，扮演着一个合格的一家之主的角色，有了自己的儿子，妻子也温雅大方。

　　三十岁那年，她妻子遭遇车祸去世，福臻穿着漆黑的西装办了丧事，整整守了妻子两年，后人说起福臻，都说，“情深不寿，只有福臻。”

　　再后来，英国伦敦的广场，夕阳下福臻喂着白鸽，忽然间鸽子一阵飞扬掠过广场边的湖面，惊起一片涟漪，洒下几根羽毛。

　　傅暮终手里握着两杯咖啡，戴着围巾穿着风衣，身姿修长立在福臻对面。

　　他说，你来了。

　　福臻说，嗯。 辛有所属：总裁的祸水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