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刑侦局,重案组办公室里,老吴一边大口嚼着手里的煎饼果子,一边询问雷爱国他不在局里这两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小丁他那个当记者的对象没了。”老吴张着大嘴,可以清晰的看见口中被嚼着稀烂的煎饼果子,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对面喝粥的雷爱国。
“下巴快掉了,什么叫人没了,那是失踪好不好,别说不吉利的话。”雷爱国皱眉瞪了一眼老吴,然后平静的说道:“前天晚上人就不见了,我们初步怀疑是截肢案的凶手把艾小暖迷晕劫走了。”
老吴稍微收敛了夸张的表情,低着头小声问:“那现在还没发现尸体呢吧。”
雷爱国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没发现也好,说明凶手很可能还没动手。”
“唉,可怜的小丁,这刚处多久就出这事,你说凶手是不是知道艾小暖是警察的媳妇,故意劫走给警方看。”老吴喝了一口豆浆眼睛滴溜一转说道。
“就怕是这样啊,那我就不能让小丁参与案子了。”雷爱国神情沉重,无可奈何道:“别到时候这小子情绪失控坏了案子就完了。”
雷爱国指着大嚼特嚼的老吴嘱咐道:“等会儿,小丁回来,你可别胡嘞嘞,管好你的嘴。”
老吴一撇嘴口中嘟囔着:“瞧你这话说的,我老吴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么。”
“老吴,临水村查的怎么样了。”
一进门,叶瑀来不及寒暄直奔主题问老吴。
老吴从桌上拿起公文包丢给叶瑀:“你要的所有资料都在包里呢,村民的询问录音、还有文字资料都在这里装着。”
叶瑀抬手一接,连忙打开公文包,掏出里面的录音笔和一些文件笔记。
“不在这一时,早上来的这么匆忙肯定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雷爱国从座位上起身,端起一杯豆浆一张卷饼递给叶瑀。
“谢谢。”叶瑀点开录音笔,边播放录音内容边狠狠咬一口卷饼嚼了几口囫囵吞咽,现在抓紧时间是很有必要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有至关重要的信息,而这其中的信息很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成为对付凶手的利器。
还没等雷爱国回到座位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丁广硕离得近一把抓起电话筒。
只见丁广硕表情很是兴奋:“喂,发现那辆路虎了!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雷组,交警那里说发现路虎了。”丁广硕原本因为熬夜而黯然的眼睛忽然因为这条消息而激射光芒说道。
“那咱俩去吧叫上痕迹检验科的伙计,老吴你留下来跟小叶说说临水村的事。”雷爱国赶忙三两口吃了自己的那份卷饼然后拽过椅背上的外套就大步流星往外走,丁广硕则快跑几步去叫痕迹检验科的同事。
草草吃完早餐后,办公室里的就安静下来,只有趴在桌上老吴打盹的呼噜声,叶瑀翻动资料纸张的哗啦声以及录音笔里的村民说话,可以证明此时还有两个人在办公室里。
把所有看完所有资料听完全部录音,叶瑀总结出以下几点重要线索。
第一点就是顾惜乐的爷爷。
根据录音里临水村老一辈儿上年纪的人叙述,顾惜乐的爷爷宋庆江那可是他们那辈儿的一位‘不老实’且一辈子磕磕绊绊的人。
宋庆江是1964年知青下乡来到临水村的,性格很随和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是他们那批知青里跟村民相处最好的一个,为人吃苦耐劳谁家地里有活,只要吱唤一声准来帮忙,脑子还特别活泛,会点手艺心灵手巧,所以村支书和村里人都很喜欢他,尤其是村支书,经常留他在家喝酒吃饭,后来没几年的工夫他一来二去的居然勾搭上了村支书的闺女而且搞大了肚子,这种事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是最让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村支书觉得很是丢脸,就硬逼着宋庆江倒插门娶了自己的闺女,生了顾惜乐的父亲顾华强。
要说这个宋庆江可是个手巧的人,木匠、瓦匠、一些零碎的小活那是无一不通,最拿手的要数自己祖传的泥塑。
宋庆江是湖省W市黄坡人,那个地方是中国最有名的泥塑之乡,黄坡泥塑可是汉族传统手工艺品,归元寺的五百罗汉就是黄坡泥塑的代表作。
宋庆江虽说不像老家那些泥人王之类的大家出名成腕儿,但他的捏泥人的手艺在临水村可是独一份儿,而且他很喜欢捏一些神话里的人物而且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平日里只要是农活忙完,闲暇时间就会在村子周围转悠挖黄泥土,然后就一头埋在院子里弄适合捏泥人的黄泥膏做泥像做好后就送给村里的小孩玩,或者摆放在家里做装饰。
但可惜的是虽说手艺不错可是宋庆江生不逢时,他当时身处国家动荡时期,那个时代有句口号叫做‘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流行破四旧立四新,只要是跟这句口号沾一点边的物或人都会被销毁批判。
这股潮流在由年轻气盛的学生组建的卫兵的宣扬下迅速涌向全国,各地卫兵竞相效仿,那个时候甭管你是什么大文豪、艺术家,只要作品包含封建迷信资本主义成分,都会被卫兵批判甚至捆绑游街示众,一些寺庙的佛像、牌坊石碑、古籍藏书、名人字画、都会被捣毁焚烧,就连孔夫子孔大圣人的孔庙、孔林都难逃一劫。
这股潮流远在东北穷乡僻壤的临水村都翻滚开来,附近乡镇的卫兵在闹腾一番后听闻临水村有个捏神像的手艺人,就组织起一伙人来到宋庆江的家里把他这些年的所做的泥像都砸烂,就连他送给村民家里的泥像都不能幸免,令人发指的是还把宋庆江的手指打断两根,美名其曰这是为了防止宋庆江以后都无法创造这些封建主义的腐败,虽然有个身为村支书的岳父,但老爷子可不敢惹这么一群气焰高昂嚣张跋扈的卫兵,生怕惹上什么‘散发封建主义的官僚’‘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毒害淳朴善良的村民’类似这种无须有的罪名,一时间搞得村里乌烟瘴气,挨家挨户的找寻宋庆江的泥像,有的卫兵还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村民里抢夺鸡鸭粮食,有的甚至于调戏村里的黄花大闺女。
有一些看不下去的村里血气方刚的男人稍微推搡一下出言不逊,就会惹来三五成群的卫兵一顿暴打,边打还边高喊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一切封建社会的东西都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伴随着一句句的高歌呐喊,那些出头的男人都被打的全身是伤,有的甚至于被打手腿骨折至此烙下残疾,更有甚者被打瘫痪一辈子都下不了床。
有了出头鸟血一般的教训,剩下的村民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如狼群般的卫兵在村里横行霸道。
等卫兵闹够后返回乡镇,本就憋屈的村民都将怒火转移到宋庆江身上,如果不是他捏什么神像,就不会惹来豺狼饿虎般的卫兵,更加不会搞得临水村如此下场。
卫兵走后,村民自发来到宋庆江家里,把稍微值钱的物件都抢走,抢不走的,例如草棚,房屋什么的,那也三五个人举着锤子锄头之类的一通猛砸。
虽然身为村支书,但顾老爷子面对这么一群急红眼的村民那也是无可奈何,大喊大叫根本阻止不了,想跟人家硬拼,自己都六十多岁的老头,怎么可能有那身子骨,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在自己家里胡作非为,而宋庆江要护着才三四岁的儿子和妻子,无法分心护家。
就这样从此以后,顾家在村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家道中落,不久之后,顾老爷子就不干村支书退位让贤,第二年就因郁成疾积怨而死。
听完这么一大串村民的录音,叶瑀算是对顾惜乐的爷爷有了一个充分的认识了,一个怀才不遇,深埋在泥土中的金子,跌宕起伏的一生令这个老爷子很有可能把深藏在心中的那份对家乡手艺的希望之火完全寄托在后代身上。
在继续听录音时,一些村民对顾华强的一些描述印证了叶瑀的推测。
这也就是第二点重要的线索。
……
“哎呦,交警同志,这怎么话说的,我按章开车也没闯红灯也没违停,您都扣了我快小半天了我这还要上班去呢。”
西华路边上,一位身穿西服的脸上挂着一幅眼镜的干瘦男人嬉皮笑脸的对面前穿着黄色反光服的交警一通埋怨念叨时不时的看看手表一副焦急赶时间的样子。
交警表情严肃的敬了个礼对眼镜男说道:“这位同志我们怀疑你的这辆车牵扯一件案子,现在正在等重案组的同志过来调查,希望你配合我们警方办案。”
眼镜男眼珠子一转忙开口回道“这怎么会呢,我这车都买了好几年了,来来来,交警同志辛苦了您看您陪我站了这么久了,抽根烟歇歇。”
眼镜男从车里拿出一包软中华整包塞给交警。
交警见状抬手挡了一下递上的中华烟婉言谢绝:“对不起同志,请您尊重我的工作,既然车是你的,那请你出示相关证件。”
眼镜男一听这话,低头在身上摸寻着,随后表情无辜向交警递上一个驾驶证:“这个有的证件我没带啊,我只有驾驶证。”
正当眼镜男跟交警掰扯时,雷爱国和丁广硕驱车赶到西华路。
“就前面那辆车。”坐在副驾驶的雷爱国伸手一指前方靠在路边停着的警用摩托车和那辆白色路虎揽胜冲丁广硕说道。
过了十几秒,雷爱国和丁广硕下车几步来到交警身边。
“你好,雷组长。”那名交警标准的敬礼示意道。
“多谢了兄弟。”雷爱国点头微笑回应一句,转眼看向站在路虎揽胜车旁的眼镜男:“你就是这车的车主?”
“哟,您是领导吧。”眼镜男一看之前软硬不吃的交警对眼前这个身着便衣的中年男人如此恭敬,又听到对方称呼他‘雷组长’恍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连忙脸上堆笑道:“领导啊,我可是守法公民啊,这车不偷不抢,买来好几年了,您看这车检什么标志的都有。”
“恩,还真是仨标志都有。”雷爱国抬眼一望看了看车挡风玻璃上的贴着的年检标志、交强险标志、环保标志一应俱全漫不经心道。
眼镜男一看雷爱国这么说,心中大喜侥幸望着雷爱国的问道:“那领导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别急啊,不过你这个年检标志看起来可不像是今年的,小丁打电话去车管所问问……”雷爱国目光一低扫向车牌号继续说:“车牌为黑A9x0x0的车是不是没有年检……”
“别别别,警察同志。”雷爱国话音未落就听眼镜男插嘴打断他的话尾,雷爱国瞧了眼眼镜男,只见对方脸色刷的吓得惨白,慌张的挥手对准备打电话的丁广硕阻拦道:“有什么好查的嘛,我买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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