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冤鼓被敲起,震耳欲聋,引来衙差和过路百姓。
只见敲鼓之人一身农家衣,粗布麻衣,脸上蒙着一块黑纱,露出的那双眼睛,闪着好看的光芒。
鼓声一声大过一声,女子的眼神也愈加坚定!
衙差大声呵斥,问:“何人击鼓?”
敲鼓女子将鼓锤放下,毫不犹豫的揭下黑纱,没有丝毫畏惧,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姜春望!”
众人震惊!
姜春望没有经过审问就关进了牢房里,不说姜老是否是她所杀,杀害曾老爷的罪名她是逃不掉的!
安大人对于姜春望投案自首,感到分外奇怪。她从梁将军手下逃脱,本应该好生藏好的,怎么会突然间……
细想,也是,吕明山当上姜家主事,她怎么会坐以待毙?
“姜春望竟然来自首!”赵临昭喝着茶,不可思议极了。本来是想待吕明山抓到,自己私下先好好审问一番的。看来,是吕明山那个没用的东西让她跑了!
“估计是吕明山当上了姜家主事,坐不住了!”
“那安大人可要尽快升堂,不然姜春望是有通天本领逃走的!”
安大人听罢,心有疑惑。只是寻常弱女子,既然已经被关在牢房,怎么可能再逃走?
赵临昭抬眸,又着重提醒着。“姜春望的事情,梁将军逗留在秦林太久了,前段时间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让梁将军带兵回都城。赵大人!”赵临昭眼神犀利,屋里一片肃杀气氛。“早将姜春望一事了了,你便早安心!”
*。
姜春望敲鸣冤鼓的事,一下子便在秦林传开了,连深居简出的柳四娘也不例外。
老管家把饭菜送进佛堂,本来想放下就走,没想到本一心扑在拜佛诵经,平日连话都不愿说的二夫人。今日竟叫住老管家,开口询问道:“听说姜春望自首了?”
老管家迟疑,奇怪柳四娘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府内就剩下几个丫鬟,平日里闲来无事,私下多嘴也是有的。
“是的!”
柳四娘重新又合上双眼,手指拨动起念珠,继续喃喃。
老管家本以为柳四娘会想多问一些,毕竟姜春望是杀了她孩儿凶手的姐姐,又是毒杀老爷的凶手!二夫人整日整夜住在佛堂,倒是不疯了,只是这性子与之前转变之大,令人措手不及。
老管家悄悄退出佛堂,轻掩上门。
柳四娘动作一停,紧闭的双眼上,睫毛在微微颤抖。握住念珠的手,逐渐逐渐的加大了力道,圆润的念珠便深凹进手掌心中。
待她一睁眼,眼眶早已溢满眼泪,轰然落下。
*。
牢房里的空气中飘着血腥的味道,难闻极了。再加上整日难见日光,浑浊的空气,更加让人窒息。
冬日的牢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寥寥稻草铺在地上,单薄的囚衣让带病的姜春望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姜春望自敲鼓之时起,她就明了,自己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她趴在地上,费力地抓住牢房的门。
她的喉咙在发紧,好不容易出声,沙哑的音色就在牢房里喊冤的犯人中被无情淹没。
“来人!来人!找吕明山来,找吕明山来!”
姜春望知道,就算她喊得,狱卒能听到,也不会来。
“砰砰”姜春望放弃无济于事的呼叫,一咬牙,苍白的手一下一下锤向了牢门。细嫩的皮肤在敲击三下后,泛出星星红色。
姜春望感觉不到疼了,她只顾拼命的发出声响,拼命的想引起狱卒的注意。
不一会儿,整只手都布满了鲜血。肮脏的牢门上除了不知何时干涸的血迹,又新添上了她的血。
哀嚎、血迹,这个牢房里每样东西的存在无不在诉说冤屈。
终于,她再也喊不动,手无力垂下,只剩粗粗的喘声。
就当她绝望之际,牢房大门忽然被打开,守在牢房内的狱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者捂住口鼻,瘫倒在了地上。
牢房里的囚犯,看不到来人者是谁,均以为是狱卒受不了他们的肆无忌惮喊冤的声音,纷纷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蜷缩在角落里,又开始变得像是一群被驯服的狼。
姜春望努力想撑起眼皮,却事与愿违。
“春望!”来人不是狱卒。
姜春望残留的清醒,促使她将眼睛睁开一条逢,昏暗的烛火中,影影绰绰的看到熟悉的身影。
就算这人只留了一双黑眸,但是他那温柔的眼神,姜春望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种温柔,梁修只给过她一人。
囚犯发现是一个黑衣人闯入,也不敢声张。
姜春望虚弱的发出声:“快走!”
梁修不听劝阻,挥起佩剑便要砍断铁锁。
“不行!”姜春望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身子往门边拖行,穿过门隙,拉住了梁修的脚。哀求着:“快走!好吗?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被关在这里的!”
姜春望的声音已变得像沙子般粗糙,一粒一粒声声落在梁修的心上。
梁修不忍,心疼,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脸,当时她是多么怕自己、怕别人看到她的脸,可现在遮掩她伤痕的黑纱却已被拿掉。
她的伤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众人眼前,梁修知道,那不仅仅是脸上的创伤,更是她心底的创伤。
姜春望有多坚定,他也知道。
支走他,骗他说让他去买药,自己却拖着伤病的身子,来府衙投案自首。
姜家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父母亲辛苦经营的,那是她的家!
那是她割舍不下的牵挂!
梁修蹲下身,将自己的手覆上了姜春望紧抓不放自己脚踝的手,另一只尝试触碰她的脸颊。梁修冰凉的指腹如蜻蜓点水般试探着,姜春望一抖,脸更是发烫的厉害。
梁修见姜春望没有躲开,整只手掌便捧起了姜春望的脸,脸上烫人的温度从掌心传上来。
梁修惊的将手一缩,担忧之色跃然而上。
“你怎么还在发着烧?安大人没有派大夫来过吗?”
梁修探了探额头,更是烫人。手渐渐往下移动,又重新覆上脸颊,梁修愁眉,拇指小心摩挲着姜春望脸上凹凸的疤痕,红了眼眶。“我想救你!春望!我想救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我不要功名利禄,不要虚名加身,我只要你跟我走!”
姜春望听罢,摇摇头,虽说心中对梁修的情意,自己明了。可是,跟他走,才不是救他!
“傻瓜,我才跟你说过,我不需要你牺牲那么多来救我!你不止功名利禄啊!你还有你父亲母亲,他们都是你要再三顾虑的人。我是心甘情愿的被关在这里,因为只有这样,安大人才能在百姓的悠悠众口下,让我与吕明山滴血认亲。我要护着姜家,那是我家啊!你该懂我的!”
姜春望泣涕沾襟,望着梁修,说明心声。
梁修沉默着,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姜春望看。他现在患得患失,生怕再见她,不知何时。
他顾虑太多,梁修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春望,他心里面比谁都想救出她,可他一想到家中众人,又犹豫了。
他想两全其美,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安大人来了!”在门外把风的叶知急匆匆快步跑进来,提醒梁修。
“快走吧!”姜春望拿下梁修在她脸上恋恋不舍的手,催促道:“求你了!快走!”
叶知看梁修一动不动的样子,也焦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安大人和赵大人都来了!求您了!”
姜春望见自己和叶知的催促无用,便跟叶知说:“将你家主子拉走吧!”
叶知也不管身份,强行拉着梁修离开了牢房。
梁修中途还不甘心,想甩开束缚,都被叶知拉回,最后叶知只有敲晕梁修,才拉出了牢房。
姜春望痴痴地望着梁修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抿嘴而笑,最后失去意识,晕厥了过去。 春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