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躲在海城!”
郎仪斐再度逼近,她的手指伸出来指着何衍,最后差不多要戳到她的身体里了,她只用了一根手指摁在何衍的胸口前,却让何衍动弹不得。
她就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当年她还在医学院的时候,全球顶尖心理治疗师何衍害死患有心脏病的财团大公子的新闻就在医学界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后来这件事怎么解决的她不太清楚,她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若干年后会在这里看到她——
——当初全球顶尖心理治疗师何衍。
——如今的落魄穷女人。
何衍贴着电梯墙壁站立,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躲,我,我……”
她害怕了。
她忍不住要尖叫,她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她完完全全遵守心理医生行医准则,她可以拿自己的人格担保她没有跟病人上床,更没有让病人心脏病发作死在床上,事发的那天她虽然喝多了,但是她完完全全的记得自己没有去酒店,没有去病人的房间,没有……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肯相信她,裴木修不相信她,爸爸不相信她,为什么……
何衍尖叫了出来,不住的摇头,双手捂住脑袋贴着电梯墙壁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她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已经被吊销了心理医生行医执照,她的工作室也破产了,为了赔偿安抚那个病人家属外公连老宅都卖了,她都这么惨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你还说你没有,你跟那个男人的裸照都传遍全球了,何衍,原来你就是何衍,你这么脏,你怎么可能——”
“我说了我没有!”
突然,就在郎仪斐站在何衍面前厉声指责她的时候,何衍猛地从地上冲了起来,撞倒郎仪斐身上把她撞到了电梯一角,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件事,我没有!!!”
她撕心裂肺的吼叫,这么多年因为这件事她不敢去大公司面试,她不敢在各种社交网络上分享自己的照片,她不敢,因为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她不能去打破这种生活,外公外婆已经老了,他们经不起折腾了。
但是这些人,这些人为什么还要逼她?
何衍揪着郎仪斐的衣襟,充血的眼眸猩红,她咬牙切齿的再一次告诉她,她没有。
“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郎仪斐害怕了,看着电梯的楼层一点点的往上,她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打算,趁着何衍揪着她的衣襟,她双手得空,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快捷键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却跟自己的病人上床,你是在利用他们情感的缺陷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在床上病人心脏病发作你却不作为,还想着事后逃跑了事,何衍,你根本就不配做医生,你太残忍了!”
郎仪斐字字清晰,专挑能够刺痛何衍的话语来说。
她在试图激怒她。
然而何衍只是睁大了猩红得几乎能滴血的眼眸看着她,又好像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电梯里墙壁上的一块污渍,发愣。
“你以为你躲起来就能够了事?我还听说那个被你害死了独子的财团董事长一直在全球各地买你的消息,你说如果让他知道你在海城……”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残忍。”
郎仪斐的话还没说完,何衍低声的嘀咕了一句。郎仪斐没听清楚,问她说什么。
而何衍只是冷笑着从她身上起来,站到了电梯里头,对着电梯的墙壁整理自己的头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再是那个发疯了能杀人的何衍,郎仪斐也没说那些字字都能削她骨肉的话。
“我虽然不做心理治疗,但是我能看透人心,郎小姐,你不是我的对手,试图激怒我,下次换个梗。”
没有现成的头绳,何衍就从包包里找了一支笔将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盘了起来,然后扭过身看着郎仪斐,目光落在她从她裤兜里露出了一半的手机,“如你所愿,裴木修现在应该就在电梯门口等着了。
你很喜欢他吧?”何衍唇角弯弯,静静的看着郎仪斐。
那是一种大度的目光,平静得如同长长的江流上没有一丝波澜,这样的目光看的郎仪斐心里发毛。
“你想要干什么?”
郎仪斐手忙脚乱的赶紧掐断了电话,她本来是想要裴木修亲眼来看看何衍发疯的样子,看他还会不会喜欢她,但是何衍却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变得正常无比,这让她很是挫败。
“我在替你分析,分析裴木修真爱你的可能有几分。”
何衍唇角弯弯,还有两层楼就到裴粒粒住院的楼层了,她还有时间,“第一,你永远比不过我,因为无论裴木修之后跟几个人结婚,我永远是他第一任妻子,我猜这个你可能不知道。第二,你不仅比不过我,你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何衍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仿佛给了郎仪斐一个剧痛的耳光,她只觉得头晕脑胀,刚站起来差点没站稳,追着何衍问道:“你说什么,你跟修爷,结,结婚了?”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个女人这么落魄穷酸,修爷可是全球顶尖心脏科的手术医师,多少人等三年五年十年就为了能够预约上他,等着他来给自己开胸做手术,他就是天之骄子,何衍——怎么可能是他的妻子。
“你看,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我对裴木修的过去了如指掌,而你却一无所知。”
电梯到了楼层,何衍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容颜表情,笑看着郎仪斐,“除非你有胆量去跟裴木修问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事情爱过什么人,不然,你永远比不过我。”说完,何衍的手指轻轻的在自己的脑袋上点了一下,用这个姿势告诉郎仪斐,只要她还记得,那她永远比不过自己。
就算自己根本无心跟她比。
郎仪斐顿时被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无力感所充斥。
只是短短的一段上电梯的时间,她的内心仿佛被飓风扫荡过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颠覆了。
何衍,竟然跟裴木修结婚了。
那粒粒呢?
粒粒是谁的孩子?
就在郎仪斐张嘴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果然,裴木修就站在电梯外面,他脸色阴沉,像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是生的谁的气。
“是不是很意外?”
何衍走出电梯,看着裴木修,嘴角扬起了嘲讽,“你放心,她跟我不是一个段数,我没兴趣修理她。”果然是裴木修的新宠呢,一个电话就让他在电梯门口来守着了,是怕她撕了她的嘴么?
何衍冷笑一下,回眸看了脸色也不好的郎仪斐,没说什么,径直往病房里面走去了。
“修爷。”
郎仪斐看得清清楚楚,裴木修在看何衍的时候可没有那种要杀人的怒气,可何衍一走,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的时候,那股杀气又回来了。
他是在生她的气。
熟悉裴木修的人都知道,修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是谁给你的资格去质问她?”裴木修寒声,“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还没资格对何衍指手画脚。”
裴木修了解何衍,她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只有在极端的愤怒下面她才会冷冰冰的,一如刚才的模样。
她不是个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高兴就会笑,生气就会哭,也只有在极端的愤怒下,她才会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也是当初人们喜欢找她做心理咨询的原因,因为她很擅长诱导人们把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展现出来,然后一步步的顺藤摸瓜,寻找问题的根源。
她是个人才,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她现在在心理学界的地位肯定高不可攀。
“修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我……”
“滚回冰岛。”
裴木修甩出这四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病房里面走去,走出不过三步,他的脚步停住,“我不希望任何无关的人知道何衍在海城。”这是吩咐,也是命令。
郎仪斐不敢拒绝,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下。
她家是做医学用品的公司,这几年因为她跟着裴木修,家里的生意才逐渐的做大了,如果她得罪了裴木修,可能今晚上她家就要宣布破产了。
裴木修手里捏着的各个医院的资源只要随便分出来一点就可以喂活一个中型的医药品公司,但是反之,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够轻易的碾死一个公司。
他说得对,郎仪斐没资格跟他作对。
…………
裴木修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从病房的窗户里看过去,何衍被床上的小家伙缠得不得不挤上了那个只有一米五宽的儿童病床。
裴粒粒很粘何衍,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用盘嘟嘟的手指戳着自己额头上缠着纱布的伤口。
好像是在说他是怎么受伤的,何衍听了心疼不已,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她轻轻的在裴粒粒的额头上吹气,最老一套的哄小孩儿的办法,但是也是最有效的,很快,裴粒粒又露出了笑容,笑个不停。
这个孩子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笑过。
他仿佛一生下来就能够感受到某些事儿……
……他不喜欢自己吗?
裴木修眼底淌过一片黯然。
而这时候,锦业拿着一份U盘出现在了裴木修身边。
“修爷,这是从商场监控里调到的画面。”
锦业将影印成了纸质文件的监控画面递到了裴木修面前,“我还发现肖令扬取走了小少爷的血液样本。”
“取走粒粒的血液样本?”
裴木修看着那一帧帧画面图,上面显示在粒粒摔倒的时候肖令扬确实出现在了粒粒身边,但是没有拍下他动手的画面。
他很聪明,知道躲避监控。
裴木修将文件合上,听着锦业讲述他找清洁工换帕子的经过,听完之后,他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想做亲子鉴定。”
锦业猜测。
“让何衍跟粒粒做亲子鉴定。”
裴木修嘴角弯起,眼眸里面有了一层更深的想法。 修爷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