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衍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都问了个遍都没有问出到底是哪个好心人替她资助了这样一大笔费用。
最后还是外公猜测说可能是他之前的学生。
何衍的外公当年是著名艺术学院的书法大师,博士导师,带过许多知名的书法大师出来,就算是现在,外公的一幅画在市面上的价钱也是很高的。
要说他的学生,肯定是有这个能力出这笔钱的,只是何衍细问是哪个学生的时候外公又不肯多说了。
“何衍女士,以后两位老人在这里有专人照顾,并且还有独立的警报系统,只有有可疑的人一进来就会立刻报警的,所以,何衍女士就不要担心了,我现在在这里代表我们疗养院向何衍女士保证,两位老人在这里绝对安全。”
疗养院的负责人站在人群里对何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跟她保证。
毕竟这可是一单几百万的生意,昨天那个男士付款的时候就说过,一切遵循何衍女士的意愿,如果何衍要选择换疗养院,那么这笔钱就跟着她转到下个疗养院的账户里。
现在,何衍才是根本呀!
所以疗养院负责人可以肯定,那个给钱的男士绝对不是那个老教授的学生,不过,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协议,他所知道的也不能透露半分出来,不然,这笔钱疗养院一分钱都得不到。
“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何衍冷声,“我要你们把监控调给我。”何胜哲那个畜生,当初外公那么帮助他,他现在恩将仇报竟然算计到两个老人身上来了,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好好好,调监控,我们马上去办,何小姐您先歇下,我们马上去弄,何小姐留个邮箱,监控录像到时候直接发到何小姐邮箱上,您看如何?”既然何衍都发话了,负责人哪里还有不照办的,他急忙应下。
“好。”
何衍将自己的邮箱写下来交给了他,之后就将其他的工作人员送走了。
一下子,硕大的别墅里面就剩下她跟外公还有外婆三人了。
外婆因为要吸氧,被安置在了卧室,客厅里面,何衍找了杯子给外公倒了一杯水。
“外公,到底是你的哪个学生资助的我们呀,你应该给我说,我好去感谢人家……”
“衍衍,这件事你就别再想了。”何衍的话还没说完,外公就打断了她,“我自有分寸。”
“外公——”
“今天何胜哲的事情,你也别想着去报警了,衍衍,我跟你外婆两个老骨头不怕,你要是报警了,之后何家指不定怎么折腾你,你在外面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惹上了何家就只有麻烦事儿,你听话,咋们不报警。”外公从何衍手里接过水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拉着何衍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
何衍听得憋屈,她知道外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好,但是她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呀!
“外公,当初妈妈也是这样跟我说,说我们两个孤儿寡母的在外面,要忍者何家让着何家,结果呢!何家人根本不会因为我们的忍让而善罢甘休的,他们是吸血鬼,他们……”
“衍衍呀,你妈妈,你妈妈是愧对何家呀,你,你……”
“外公,我妈妈怎么会愧对何家,何胜哲就是个畜生,何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吸血鬼,她怎么会愧对他们,外公!”何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外公会有这样的想法,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这次我听你的,但是我不是想放过何家,我是不想跟你作对让你着急,但是外公,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何衍咬牙,拳头攥起又松开,“外公,你是书法家,你是文人,你因当知道,文人有傲骨。”
“衍衍,我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委屈你了呀,衍衍呀,有些事儿,外公不能跟你说呀,你只要记得以后离何家远远的,远远的就行。”外公见到何衍终于是松了口,也是松了口气,端着茶杯喝了口水之后才又悠悠说道,“衍衍呀,裴家那个小子,是不是又找上你了?”
何衍听到这句话从外公嘴里说出来,有些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本来想撒谎的,结果外公又先说话了。
“你再答应外公一件事儿,离他远点,不管他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法子接近你,你都离他远点,知道吗?”
何衍看着外公那双苍苍的老眼,曾经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扇窗户,何衍透过那扇窗户看了很多她不曾看过的绚丽风景,但是现在,外公真的老了。
“外公,裴木修他讨厌我。”
何衍低声说了一句,“我想尽一切办法都在远离他。”只是她真的没办法了。
何家人阴魂不散。
裴木修也是一样的阴魂不散。
“我知道,我知道,衍衍,你只要记得,他讨厌你,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要在一起,知道吗?!答应外公,答应外公……”
外公说得有些急了,他那迫切要何衍答应永远不跟裴木修和好的眼神里面仿佛藏着一千句一万句说不出口的话,何衍害怕来人急上了头,急忙拉住他的手答应了他。
好不容易,她才把外公安抚了下来,扶着外公进房间歇下之后,她又去看了外婆。
外婆的肺病又严重了,不过换了个不错的环境,让她吸氧的工具也好了很多,何衍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何衍知道对于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来说一个安稳的睡眠有多重要,所以她没有打扰外婆,而是替她关好了窗户之后就离开了。
何衍走出疗养院的时候,杨大宝已经在车子里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车座上,让人看得鼻子发酸。何衍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块毛毯从窗户那里递过去搭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从钱包里摸出几百块钱压在他的脑袋下面,留了张字条之后她就走了。
外婆所在的疗养院在市中心,跟安浅月所在的那个医院很近。
何衍步行只走了十分钟就走到医院了。
可是今晚上安浅月不值班,她的休息室何衍进不去,想了想,何衍决定去看看裴粒粒,就在他的病房里面将就一晚上。
裴粒粒的病房里面没有人守夜,何衍进去的很容易。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她从郊区过来,还是打着赤脚,身上已经是脏得不能再脏了,不想弄脏裴粒粒的病房,她将包包跟手机放下之后就去浴室洗澡了。
…………
裴木修结束手术以及一个远程视频会诊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了。
从空军总院出来,他先去看了一下晚上要做手术的病人,一个八十岁的老者,是个很特殊的病人,手术也是个风险性特别高的手术,成功率还有百分之三十,一般的大医院的大医生都是不会接手这种注定会失败的病人的。
但是裴木修不得不接手,因为这个人是他父亲的战友,当年一起在维和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
看完了病人,他换了衣服去地下车库取了车,开车出医院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还在医院的裴粒粒。
恩,应该去看看他这个倔强的浑小子。
这样想着,裴木修心情倒是不错了起来,将车盘子一甩,调转车头就往人民医院去了。
裴木修走进裴粒粒病房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被放在病床一个床脚边上的包包,老气的蔻驰挎包,不知道是哪年的款式,有的地方已经掉皮了,而就是这样一个丑陋的包包,裴木修的视线却在上面停留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是何衍的包包。
是他跟何衍认识的第一年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买包的钱是他三天没吃饭抠出来的。
接近十年了。
那个时候,他们明明都掏心掏肺的爱过,可是为什么,两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木修形容不出再看到这个包包时候的心情了,激动吗?并不。伤感吗?也说不上。
他只是觉得这个包包挺丑的,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何衍收到这个礼物高兴得快跳上天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包包为什么会在这儿?肯定是她今天走的时候忘拿走了。
这么多年了,她这丢三落四的脾气还是一点没长进呢。
裴木修走上去弯腰想把这个包包捡起来的时候,却听到有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从病房左侧的浴室里面传出来。
他弯腰伸下去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屏住呼吸去听——
——他没听错,浴室里有人。
应该是何衍。
裴木修站直了身子,单手插兜走到了浴室门口,半透明的浴室上半截用的是磨砂的玻璃,下半截用的是完全透明的玻璃,所以裴木修可以清楚的看到何衍的那双腿,修长如同筷子,白皙如同细葱。
她的脚尖轻轻垫着,水流从她的脚背淌过流下,小腿紧绷勾勒出来的弧度完美无瑕。
而且她应该是在唱歌,这是她的习惯,不论那天发生了什么坏事儿,她都会在洗澡的时候轻轻的哼唱一支歌谣,然后洗完澡,她就会笑称是把所有的坏运气都洗干净了,如果那天时机对了,她还会用洗白白的身子光不溜溜的在裴木修身上滚一边,声称这样就可以把她身上的好运气传染给裴木修。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依旧可以轻轻吟唱,一如当年那个明媚少女。
这是不是就叫,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裴木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笑回忆里的少女还是笑偷偷在裴粒粒病房浴室里洗澡的女人。
就在他的笑容渐深的时候,浴室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夹杂着肉体撞到地面的沉闷声。
………… 修爷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