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份,天气越来越冷,拉萨的游客也越来越少,街上随处可见靠着墙边喝茶晒太阳的人。
在朗赛古玩城的楼顶,我和师父要了一磅酥油茶,边喝茶边晒太阳,慵懒、惬意,很久没这么舒服晒过太阳了。
自从央金出事以后,师父脸色一直不好,白得吓人,几无血色,我也不知是因为央金出了事师父太过担心,还是那天对付任东来时候受伤未愈。
就这样晒着太阳喝了一会儿茶,我玩了一会儿手机,师父却站起来,遥望东方的天空,看得入神,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远远的东方有点不对劲,远处东方天际被染成了鲜红艳丽的彩色,彷如霞光。
师父看得入神,喃喃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大,这是霞光?”
“你是不是傻,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你说这是朝霞还是晚霞?”
的确,从时间上来说,这既不是朝霞,也不是晚霞,我又问:“难道这是午霞?”
师父回头敲了我脑袋一下,一脸无奈看着我,说:“日出和日落的时候,
阳光透过厚厚的大气层,被大量空气分子散射,大气分子和微粒本身并不会发光,但由于它们散射了太阳光,使每个大气分子形成一个散射光源。”
“根据瑞利散射定律,太阳光谱中波长较短的蓝、紫、青等颜色的光最容
易被散射出来,而波长较长的红、橙、黄等颜色的光透射能力很强,因此,晴朗的天空呈蔚蓝色,而地平线上的光只剩波长较长的红橙黄光了,这些光在经过大气分子散射后,天空就带上了绚丽的色彩……”
“我说小帅,你有没有在听?”
“啊,老大,我在听,你说的什么意思,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语言简要解释?”
师父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简而言之,就是霞光这一现象,只会发
生在日出或日落的时候,现在大中午的,太阳这么大,不应该发生霞光。”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不是霞光?”
师父点点头说:“这个不是霞光,从东方的绚丽光彩中,我感受到了邪恶的力量。”
“老大,什么鬼,我听不懂。”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走,过去看看。”
我先回店里收拾一下,把门锁好,就开车和师父一同往东边赶去,路上
我问:“老大,咱们这是要开到哪里,一直往东走?”
“走吧,从那团霞光来看,不会太远,你一直往东开吧。”
师父说完,开始闭目养神,他脸色煞白,我有点担心,就问:“老大,
你现在这德性,真要碰到什么事儿,能应对不?”
“哦,怎么着,你是不是看不起人?我跟你说,这叫示敌以弱,示敌以不能,这个都不懂,我那么厉害肯定要隐藏实力。”
“示敌以弱我不懂,扮猪吃老虎我倒是听过。”
“得了吧,别贫,好好开车。”
我也不再废话,点上烟,哼着小曲继续往东前进,师父在车上闭目养神。
就这么开了大概两个小时,经过达孜县,到达墨竹工卡县,师父忽然睁开眼睛,说:“慢点开,要到了。”
我停下车,和师父下车查看,头顶上正是一片绚丽的霞光,师父闭上眼,似乎是在感受什么,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什么也没感觉到。
师父又指了个方向,说道:“在那边,走,很强大的力量,很邪恶的力量啊……”
我就按照师父说的方向继续开车前行,至于他说的力量,我也不明白,他也不肯细说,只是看起来,师父的神色有些异常,说不出是焦虑还是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冲动模样。
沿着师父指的小路继续前行几公里,到达一座矿山前,车子是进不去了,门口施工的几名工人过来问我们来意,师父跟人说是上级派来督导工作的,我则假模假样拍了几张照片,责令一名没戴安全帽的工人戴上安全帽,工人们没有阻拦,让我们把车停在矿山下,徒步进去。
师父站在巨大的矿山前,驻足观望,缓缓说道:“就是这里了,这里面,有东西。”
“嗯,我知道,有金矿呗,你看外面写着西藏甲玛黄金矿山作业区。”
墨竹工卡县甲玛乡的黄金矿很有名,我早有耳闻,听说这一带的人都很有钱,早年有人在山里见到过狗头金,也有不法分子用金属探测仪挖金子的,现在条件好了,上面抓得严,鲜有人敢偷挖金矿了,这种矿区都是手续齐全的正规企业。
师父点点头:“嗯,不光有金矿,还是石头,沙土,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我指的是金矿,那咱们来这里干毛线!”
师父说着,蹑手蹑脚带着我钻进一个帐篷,从里面找出两件工作服换上,又找了两顶白色的监理安全帽戴上,从兜里掏出个小笔记本拿在手里,让我跟在身后,见机行事。
刚出来帐篷,前面就围着一群人,凑过去一看,几个应该是技术工人的在地上画着草图,指指点点,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则在旁边不住点头,还说道:“行行行,按你们说的来,技术上我不懂,我表哥让我负责这里,我也不为难你们,看着干就是,到时候该加工作量的都给你们算上。”
从他说话可以判断,这人是这边的负责人,师父则假装接了电话,提高嗓门说:“喂,哎哎,赵总,嗯我到了,您放心,没问题,嗯嗯,看过来,正在施工,一切正常,嗯上次那个已经整改了,您放心吧,回头到拉萨我再给您当面汇报……”
师父说话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那个胖子回头看看师父这一身监理
行头,马上很客气地走过来,说道:“监理好,哎,上次那个王哥没来啊……”“哦,老王身体不好,估计是喝酒喝的,这不回拉萨输液去了,换我来,我
姓吴,叫我老吴就行。”
“原来是吴工啊,幸会幸会,我叫李富强,是这个矿区的现场负责人,吴工
抽烟……”
说着,这个李富强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殷勤地递给师父,又递给我一根,
师父接过烟,指了指我说:“这是孙小帅,我助理,来来来,你们继续研究你们
的,我们随便转转。”
李富强笑呵呵跟我打个招呼,接着跟工人们研究地上的草图。
一个年龄大点的工人指着草图,又在旁边画了几个圈标注,犹豫地说:“头
儿,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啊……”
李富强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说?”
我和师父也凑过去看看,我是一点都看不懂,师父看了几眼,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他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那个工人接着说:“头儿,上次就在这里,小赵他们在这个通道里迷路了。”
迷路?我有些不解,按理说,开矿的话,先勘测、再开采,都是统一行动,现在开采期,里面的矿道应该都是打好的,怎么说迷路就迷路?
这人继续说:“小赵他们三个进到这个通道就联系不上了,一直到晚上才从里面出来,在里面转了好几个小时,他仨是一起进去的,出来却是陆陆续续,一个小时出来一个,而且据他们说,在里面仨人就走丢了,都找不到出路,小赵还说……”
李富强摆摆手,说:“这算什么,自己不小心呗,让他们带上通讯器……”
“都带着通讯器,可是进去就不好使了,小赵还说,好像听到有猛兽的嘶吼,就跟大老虎要吃人一样,之后没多久,小赵他们仨都辞职不干了,听说小赵还病了一场……”
“头儿,你也知道,这通道也就几十米,加上几个拐角,就算跑到其他通道,最多也就转个几百米就能出来,他们仨可是转了几个小时啊……”
年纪大些这人一直在说,旁边不断有人附和,师父蹲下身看着地上画的草图,良久才说:“这个位置,似乎不太合适,李头儿,这个可以避开吗,我觉得这个线路并不是最佳线路。”
另外一个戴着眼镜学究模样的中年人则指着草图说:“这个就是最佳线路,如果从施工的工作量上来看,肯定是首选,至于你们说的这个地方有些邪门,我不敢苟同,孔夫子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无神论者,如果你们想要另选线路,增加工作量,我无话可说,反正监理也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富强也明显倾向于眼镜学究的意见,但是碍于师父监理的身份,不好明说,就说:“吴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技术人员拟定的线路就是这条,前面王哥在的时候也是同意了的,要不咱们现在实地勘察一下?”
李富强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工人明显也赞成,三言两语就说了起来:“咱们辛辛苦苦打的通道,现在说不用就不用了?”
“就是啊,这个明显就是最佳线路。”
“这个监理懂不懂,上次王工都说了就定这个线路……”
在场十几个人,除了师父和那个年纪大的人反对,其他人一致坚持按照草图上拟定的线路走。 十年几度鬼衔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