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过来的时候脸颊上被冻得发红,眼泪不断的往下掉,扑通一声跪在赫连晔面前,小荷带着哭腔,“王爷,您救救……您救救夫人吧……”
赫连晔背对着她,淡淡的道,“去林苑伺候着,收拾好了便回听风阁。”林苑,便是汤池坐落的院落。
小荷震惊的抬起头,一双含泪的眸子湿漉漉的。反应了一会儿,连忙说道,“是,是的王爷,奴婢晓得了。”
小荷匆匆赶去了林苑,林苑里人烟稀少,只有几名负责烧火添水的丫鬟。轻轻推开门,小荷轻唤,“夫人?”
雾气缥缈,小荷进去之后,便看不清楚了。她也从来没来这里,对这里的构造不熟悉,摸索着才抵达汤池的位置。
“夫人?”
小荷又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听到声音。不断向前走,忽然发现容槿脸色煞白的躺在池边上。
“夫人!”小荷被吓坏了,对门外的丫鬟惊呼道,“来人!来人啊!”
……
赫连晔闭上眼睛,躺在榻上。双腿交叠,青色长袍盖在上头。
太医为其诊脉,脸色越发的难看。
满升站在一侧,着急问道,“马太医,我家王爷病情如何?”
太医捋了捋胡子,起身对赫连晔行了个礼,“王爷您体内寒气过重,病情相较于半月之前,加重了许多。若处理不好,可能会继续加重。”
满升心疼的打量着自家王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太医可有方子?”
马太医无奈的摇摇头。
满升屏息凝神,最后一张脸变得落寞。小心翼翼的瞥了赫连晔一眼,却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胸腔里,充满了心疼。
赫连晔连眼睛都没抬起来,只道,“嗯,父皇那儿不用汇报了,省得他操心。”言罢,淡漠的掀起眸子,觑着满升,“送太医出府。”
满升抬手,“马太医,您请。”
屋内又恢复了沉静,赫连晔将袍子扫开,下了榻。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嘴角撩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砰砰砰——”赫连晔恢复如常,道了一声进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小荷急匆匆跑了进来,“砰”得一身跪在赫连晔面前,“王爷,夫人出事了。”
赫连晔冷淡的眸子眯成一条细缝,抬脚越过小荷,阔步走了出去。
听风阁内,容槿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赫连晔皱着眉头,凝视着容槿憔悴的样子,凉声问身侧的小荷,“怎么回事?”
“奴婢按照您的指示去了竹苑,一进门就……就看到夫人躺在地上晕倒了。”小荷声音发颤,眼珠子一滴滴的往下掉。
赫连晔蹙眉,双手负在身后,“去连家请个郎中过来。”
小荷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小荷走了之后,赫连晔将屋内其他丫鬟也打发下去了。瞧了瞧容槿憔悴的容颜,赫连晔伸手,粗粝的指腹贴在容槿眉心蹙起处,按压了两下,将其抚平。
收回手后,便去容槿的案台处。都说字如其人,赫连晔却觉得这话有点问题。不然像容槿这般柔弱纤细的女子,写出的字体怎么会比男人还要遒劲?若单从字迹上辨别,根本猜不到竟然会出于一个女子之手。
赫连晔又往下翻了翻,看到容槿所作之画。画技算不上绝顶,却也属于上游了。赫连晔勾唇,又联想到纳妾第二日,他同容槿于书房那酣畅淋漓的对弈。
琴棋书画,倒的确是样样精通。
将这些书画收了起来,赫连晔站起身,正要离开,案台上一沓纸散落在地上。
躬身,赫连晔将那沓纸捡起。无意中发现,竟是酥香楼的重新规划,以及满春楼所有菜品跟屋内装潢的大致图纸。
他虽然未经营过酒楼,但也知道菜品的制作过程以及装潢手稿绝对不会外泄的,能解释这个问题的理由只有一个,满春楼能有今日,背后皆是因为容槿,两个月前引得京城商讨的传奇女掌柜并非太子侧妃柳如烟,而是容槿本人!
赫连晔多多少少了解过那名女掌柜所谓的传奇,当时只觉得那人心思缜密,目光高远,绝非等闲之辈,必定是男儿身,也曾动过将人收为己用的心思,却不料,这人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
赫连晔脸色柔和些许,目光幽幽的瞥向榻上的人。他想,他这个无意中抬进府的妾室,应该是世上难得的女子。
“娘……娘,别走……”宁静祥和的屋内溢出一道浅浅的呻吟声,声线清楚,赫连晔清晰听到容槿话中的恐慌。他循声望了过去,就见容槿脸色煞白,焦灼不安的躺在榻上,双手紧紧的抓住锦衾。
“娘,不要留阿瑾自己,会怕。娘,不要走……”
不知是感同身受,亦或是心疼,总之,赫连晔走上前,只言不发,握住容槿的手掌,任由容槿反握住他。
容槿身体疲软乏力,可意识却越发清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被相府逼迫,被她死亡的消息气血攻心,含恨而亡的场景。那么温柔的娘,她不仅最后一面没有见到,甚至都不曾在灵位前祭拜。容槿的心宛若万箭穿透,她深感自己仿佛不断的往下坠,坠到万丈深渊,眼前不见一丝的光亮,整个人都被仇恨包裹着。
但就在她越来越痛苦时,鼻腔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檀香,丝丝缕缕的沁入心脾,像是一双手,抚平她内心的焦灼。
而握住她的那双手,则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她从漆黑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娘!”
容槿心尖一颤,她用力握住赫连晔的手,猛然起身,扑到赫连晔的怀里,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狼狗,整个人都缩在赫连晔怀里,甜甜的,亲昵的喊着娘亲。
温玉软香在怀,但赫连晔还是拧了拧眉头,娘亲?这女人是个傻子吗?赫连晔清咳,将手抽了出来。
将要将容槿推搡醒来,耳畔却传来容槿慌乱的声音,“娘,别走,我把欺负我们的人都报复回去,女儿带您去外头走走好不好?”
只是容槿再怎么哀求,也听不到任何回应。赫连晔深深的望着容槿,眸底划过动容,漆黑的眸子看着容槿,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容槿始终处于恐慌不安之下,脑海里母亲的身影越走越远,容槿握住手掌,猛然睁开了眼。
但,入目的却是赫连晔那双寡淡的清眸。
容槿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眨着眼,咬了咬唇,努力平静的呼吸着,过了片刻,容槿嘴唇动了动,“王爷,您怎么来了……”
柔软又孩子气的容槿变成了冷静的样子,赫连晔自然也不会暴露眸底蕴着的那一抹淡淡柔意,他起身,凉凉的盯着容槿的眸,“两日后,本王帮你报了竹林的仇。这两日,好好养病。” 王爷,请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