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悠然坠海
司徒烈把初菱架在肩头上玩的时候,唐悠然独自坐在船尾,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享受独处的时光。
她看着他们父女开开心心的样子,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只要女儿开心就好了,真的,她在不介意和她不喜欢的司徒烈出行。
电话突然响了。
她从他们父女身上收回目光,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是萧辞远打来的。
他这会儿有空了?
嘴角微微上扬,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就接通了电话。
“不是说忙吗?”
萧辞远温润的声音噙着淡淡的笑,“忙也想你啊。”
唐悠然笑,她盯着远处的水天相接,眉眼有些温柔,随口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洗手间的马桶里。”
所以才有空给她打电话?唐悠然笑:“大忙人!”
随后她和萧辞远闲聊了起来。
司徒烈本来和初菱玩得开开心心的,但唐悠然不在身边,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忍不住过来找她了。
他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喊萧辞远的名字。
她和萧辞远打电话?
眉心顿时蹙起,同时张嘴,故意大声对她说:“妈妈,快过来一起玩啊。”
由于他喊得太大声,那边的萧辞远完完全全是听到了。
他脸上的笑容煞时褪去。
唐悠然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烈,他明明就站在自己一两米之外的距离,却叫得这么大声,是故意的吧?
“辞远,先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萧辞远心里很不是滋味,脑子一热,脱口就说:“悠然,你没忘记五年前所受的伤害和痛苦吧?”
唐悠然知道萧辞远这是想提醒她,不要为司徒烈心动。
她又瞪着司徒烈,故意扬声说道:“不敢,我怎么敢忘记五年前的那些伤害和痛苦?”
说罢,她挂了电话,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与司徒烈对视,讥讽一笑,“司徒烈,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你破坏不了我和辞远的感情的,他是我未来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司徒烈俊脸带着一丝狞笑。
“唐悠然,你破坏了我和思文的订婚,难道你觉得不用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唐悠然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司徒烈脸上的狞笑加深了一些。
他一字一句道:“唐悠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一副要跟她纠缠到底的样子。
“随便你!”唐悠然无所谓道。
司徒烈痛恨她总是这样地无所谓,这样地若无其事,仿佛铜墙铁壁一样,无论怎么作,都不能激起她的一丝波澜。
他正欲发泄,女儿的声音突然从船头那端传了过来。
“爸爸,妈妈,快过来陪我玩!”
司徒烈这才讪讪地闭了嘴,转头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唐悠然重新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水天相接,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着她和司徒烈的事,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愁容。
一开始她是不是错了?
她不应该去破坏司徒烈和宋思文的订婚?
如果她任由他们订婚,是不是她现在就能平静一点?
可是如果她当初什么都不做的话,她能甘心吗?
不,她不会甘心的,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么好强。
罢了罢了,生活不可能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她没必要因为司徒烈的威胁就闷闷乐乐惴惴不安。
这样想着,她胸口的那股沉郁突然就消散了。
再去看远处的海景时,再次被她的美丽惊叹到了。
突然,她看见不远处的海面有一条海豚从海中浮了出来。
她眼神一亮,立即从地上跃了起来,然后回头对初菱说:“初菱,快看,中华豚。”
那边的司徒烈和初菱听到她的喊叫声,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当初菱看到海上那条海豚的时候,也惊喜尖叫了一下:“海豚耶,爸爸,我要去看!”
司徒烈架着女儿快要靠近唐悠然的时候,船突然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
脚下不稳,他的虎躯突然晃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听见唐悠然大喊了一声“啊”,然后就看到她整个人掉进了海里。
他心神一慌,立即放下初菱,然后毫不犹豫地飞扑进了大海里。
他一边在浩瀚的大海里寻找唐悠然的身影,一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
……
有次他们到夏威夷度假。
他喜欢冲浪,想教她玩,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把你教会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唐悠然看着远处的波涛汹涌,有些惧怕:“可是万一我被大海冲走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她,远没有现在的自信和坚定,她的眼神里全是忐忑。
“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被大海冲走的!”
最终他说服了唐悠然,让唐悠然愿意和他一起学冲浪。
教了她三天后,他让她独自去冲浪。
她怯怯地抓住他的手臂:“可是我好怕!”
“悠然,做人一定要勇敢,越是害怕的事情越要尝试,当你克服自己那种恐惧的不自信的心理后,你会发现你的人生有无限可能,”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她打气,“去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的。”
他的话成功地激励了她,最终她勇敢地抱着冲浪板去了。
一开始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玩了一阵子之后,她的信心上来了,胆子也大了,滑得快了一些。
尽欢之时,她兴高采烈地冲他大喊:“烈,我会了,我会了!”
他站在不远处,笑看着她,心里有种浓浓的自豪感。
突然,一阵海浪扑打过来,一下子就被她冲下海了。
“悠然!”看着那抹娇躯消失不见,他焦急地大喊一声后,二话不说就冲进海里。
估计是那道突然狂奔而来的海浪太大,把她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在海里找了她很久才找到她。
找到她后,她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把她拖上岸后,用力地按压她的胸口。
“醒来,快醒来!”时间越是往下推移,他越是害怕。
最后他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她的胸口,砸了数十拳这才把她砸醒。
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立即就激动地抱住了她。
“我再不会让你去冲浪了,再不会了。”
……
五年前以为自己失去她的那种恐惧感如今再次袭遍了司徒烈的全身。
他不停地在海里扑腾着,寻找着唐悠然。
唐悠然,我宁愿一直恨你到天荒地老,我也要你好好地活着。
你给我活着。
大海不知道把她冲到哪里去了,他找了好几分钟,才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抹白色身影。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他心中一喜,立即奋力地挥动翅膀,游了过去。
接住她的身体,他立即带着她向上游。
游出水面后,他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大声朝着船夫喊道:“把船开过来!”
说罢,他低头去看唐悠然。
唐悠然轻咳一声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司徒烈忧心忡忡的眸子。
司徒烈心中狂喜不已,眼中泛着泪光。
激动之下,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唐悠然冰凉的身体被他抱得很紧,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本来就在水里泡了好几分钟,憋气憋得已经够难受了,这会儿快要窒息了。
她忍不住挣扎了下,“放开我!”
她的声音干哑又虚弱无力,司徒烈的眉又拧了起来。
倏地放开了她,只见她的脸已经憋成了红紫色。
束缚一解除,唐悠然就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脸色也随着她喘气的动作而渐渐变为红润。
司徒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抱她抱得太紧,导致她难以呼吸,俊脸划过一抹讪讪。
唐悠然吸足了足够的氧气后,那种窒息感才渐渐消失了,胸脯也渐渐地归于平静。
她徐徐地对上了司徒烈的眸子。
他的眸子像大海一样深遂,眼神则含情脉脉,再无一丝往日的冷酷绝情。
透过他的眼神,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司徒烈。
司徒烈也静静地看着她。
唐悠然,幸好你还活着,不然在我心里发酵了五年的恨就毫无意义了。
旁边不时有船只经过,但他们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们彼此,仿佛他们就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海风徐徐吹来,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中暧昧的味道。
……
唐悠然和司徒烈的衣服都湿了,又没带换洗的出来。
于是他们让船夫靠岸,下岸后带着女儿在岸上买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然后他们在当地租了一个酒店房间。
洗了澡后,唐悠然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掉海的事。
五年前她不怎么懂水性,那次和司徒烈冲浪的时候被海里冲进海里,她以为自己会溺水死亡,对大海一直存有恐惧敬畏的心理。
后来被萧辞远接到香港后,她一点一点地改变自己。
什么不会就学什么,一点一点地让自己变强大变自信,慢慢地跟萧辞远学会了游泳。
刚才她掉进海里并不害怕,她是准备慢慢游上去的,却没有想到司徒烈会跳下来救自己。
明明她在掉海之前就和他吵过架,他还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以为他恨她入骨,甚至恨不得她死,却没有想到,他还是像五年前一样紧张自己……
人心肉做,讲真,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妈妈!”初菱突然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了起来,歪着小脑袋打量她,“妈妈,你在想什么呀?”
唐悠然敛了敛思绪,“没什么。”
初菱握住了她的手,“妈妈,刚才你掉进海里,我真是担心死了,爸爸一看到你掉下去后,立即就把我放下地,二话不说就扑进海里去救你了!”
唐悠然心中的情绪再次因为初菱的话而微微地翻涌着。
初菱笑了笑:“爸爸真的很紧张你哦!”
“初菱!”司徒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过来!”
“干什么?”
司徒烈见她一副不肯走的样子,忍不住主动走了过来,一把把她抱走了。
“多嘴!”他拍了一下她的PP。
初菱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对着唐悠然大声地说道:“怕什么哟,老爸,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听见这句话,唐悠然的嘴角微微上扬,划开了一个浅弧。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们返回香港城了。
回到香港后,已经是傍晚了。
回到家后,唐悠然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后,她刚好接到了萧辞远打来的电话。
萧辞远说他已经忙完了。
唐悠然说自己这边也收拾好行李,随时可以启程回去。
萧辞远说我让秘书订机票吧,“就订三张,头等舱的。”
一张是他的,一张是她的,还有一张应该就是初菱的。
唐悠然徐徐地看向了司徒烈,司徒烈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副专心致志如人无人之境的样子。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样,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她看过来,一下子就对上她的视线。
唐悠然看着他,轻声对萧辞远说:“多订一张吧,帮司徒烈订的。”
司徒烈听到这句话,原本平静的心湖忽然波动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炙热。
……
机场。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从入口处那里结伴而来,萧辞远的目光微沉。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唐悠然刚才要他帮司徒烈订机票的事。
悠然,早上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明明就说不会忘记五年前他给你的那些伤害,不过才过去了半天而已,你的态度怎么就发生改变了?
……
萧辞远订的四张机票座位是连着的,前面两个,后面两个。
萧辞远对唐悠然说,你和初菱坐前面吧。
唐悠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徒烈,心想,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司徒烈吗?怎么要作这样的安排?难道有话要对司徒烈说?
她嘴上没说什么,默默地带着初菱坐到了前面去。
见她们母女坐下后,司徒烈看了一眼萧辞远,也默默地坐了下来。
萧辞远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飞机起飞后,司徒烈一边喝着橙汁,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和萧辞远不熟,也不想和他说话。
对他来说,独自看风景更有乐趣。
突然,萧辞远的声音传入耳中:“司徒烈,听说你不和宋思文订婚了,怎么这么可惜呀?”
司徒烈恍惚的神思被他的话拉了回来。
他徐徐转头,看着萧辞远,俊脸噙着一丝淡笑:“这只能说明我和她没有缘份,和我有缘份的人也许是唐悠然,你看,五年后我们因为女儿又绑在了一起!”
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自豪和挑衅。
萧辞远面色淡然,轻声讥笑:“你觉得你们还可能走到一起吗?且不说你们之间有你那个事儿妈,就拿五年前的事情来说,你们也很难走下去了,知道她五年前跟你离婚的那个晚上,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唐悠然也曾经提醒过自己,司徒烈的心里突然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他薄唇微抿着,默默地看着他。
萧辞远娓娓道来:“五年前,你逼她离婚后,她追着你的车出去,然后被我的车撞了,很不幸,我差点就把她撞成了瘫痪,后来我把她带去香港做康复锻炼,在那一年的整整一年里她都没有离开过医院,她为了能让自己站起来日复一日地锻炼,吃尽了苦头,我看过很多次她在康复室崩溃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虽然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在我,但是司徒烈,你也责无旁贷,如果不是你逼着她离婚,她不会追着你出去而被我撞到,你永远想像不到在那一年里她承受了多少痛苦,流了多少眼泪。”
说到后面的时候,萧辞远的语气重了很多,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像利刃一样划过司徒的皮肤。
司徒烈的胸口狠狠一震,瞳孔猛地瑟缩着。
他突然想起了唐悠然刚回来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那你又知不知道五年前你逼我离婚的那个大雨磅礴的晚上,我失去了什么?”
他也记得当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和愤怒。
他同时还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不光是给我带来了永不磨灭的痛苦,你更是给自己的女儿带去了痛苦!”
难道萧辞远说的都是真的?
在他的心湖震荡难宁的时候,萧辞远的声音又重重落下:“她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我要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司徒烈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唐悠然和萧辞远通电话的时候,故意看着他的那句话说:“不敢,我怎么敢忘记五年前的那些伤害和痛苦?”
像是有一根根细针扎进自己的心里,他突然觉得有些疼。
但嘴上却不甘示弱地说道:“可惜你不是她。”
萧辞远勾唇冷笑,“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命运无常,那可不一定。”
“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司徒烈挑衅道:“我没资格你就有资格?”
萧辞远下巴微扬了扬,特别自豪地说道:“这五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我,而不是你司徒烈!”
“我们有一个女儿,你和她没有。”
看着萧辞远的脸色微微地沉下去之后,司徒烈得意地轻哼了一声,然后就转头看向了窗外。
他的脑海里反复地想着萧辞远刚才说的话,俊脸渐渐地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看来回去之后,他得让杰克查查当年的事了。
唐悠然刚回来的时候提醒过他,那时他恨她,对她过去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他和唐悠然又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早上她掉海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他的心境已经大不同了。
……
下了飞机后,唐悠然要和司徒烈初菱分别。
锦绣园那边的人已经派车过来接他们了,她依依不舍和初菱说再见。
看着他们的车远走后,她和萧辞远打计程车回他们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萧辞远问唐悠然:“你试探过初菱没有?”
唐悠然怔了怔,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耐心地说道:“抚养权的事。”
唐悠然恍然,随即说道:“还没问。”
萧辞远又说:“找个好机会,和她认真地谈一谈,谈好了,我们就能早点回香港生活。”
他真的很怀念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里没有司徒烈,那么单纯,那么快乐。
唐悠然没有立即应他,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纠结和犹豫。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早上她掉海时,司徒烈毫不犹豫地扑入海中救她的情景,她的心里瞬间激荡起一丝涟漪。
“悠然?”见她恍惚,萧辞远忍不住唤了唤她。
唐悠然回了回神,然后抿了抿唇,对他说:“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若有所思。
初菱会不会愿意和她一起回香港生活呢?
……
翌日,司徒烈送女儿上学后,直接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后,一坐下,他就打了一个内线电话给特助杰克,让杰克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不一会儿,杰克就到了。
他恭谨地问道:“总裁,有什么吩咐吗?”
司徒烈说:“去帮我查一查五年前我和唐悠然离婚后,唐悠然所发生的所有事。”
杰克微怔。
司徒烈好像对唐悠然的事情越来越上心了!
“快去!”司徒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见他如此发愣,有些不悦。
杰克小心翼翼地问道:“总裁,您不继续和宋思文订婚了吗?”
司徒烈没好气地瞪着他:“哪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
杰克讪讪,不敢多言,默默地离开了。
五年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唐悠然谋害了司徒铭,杀父之仇怎么能忘记?司徒烈真是太糊涂了,他真是不忍心见他这样啊!
唉…… 南风未过境,你我一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