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闪过如雨飞镖,身体从空中跌下,落入一张黑色的网。
身后十几把武士刀一字排开,寒芒闪动,朝我刺来。
我大骇,心念所动,使出风刀,割破黑网,逃遁出来。
倭人发一声喊,掩杀过来。要在平时,以我现在的实力,就是几十个也一起收拾了,然而此时急着入门,却不欲多和他们纠缠。
土御门神道众人姗姗来迟,或使飞符,或使式神,从我的两侧阻挡倭人。
神道众人虽然少人,却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顿时将局势控制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正待抢先入关。忽闻身后隆隆声起,泥土崩裂,一把刀锋突然凸起,如同鳌鱼露出的鱼鳍。
刀光闪耀,照射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挡眼,与此同时,那把刀已经穿行到了我近前。
土遁术?
中国古时发明的遁术,适用范围并不广,只是限于道家的方士们修炼养身之用,或是爱好此术的人使用。但这项发明到了古时候的日本国,那可就派上大用场了,几乎凡是习武之人都会练那一两手遁术。
老子急着进关,没工夫和你们玩。但看此阵势,不杀他一两个倭人,还真以为我好欺负!
出来!
我一棍插入地下,犹如地龙轰鸣过去,两股力量相碰,登时泥土炸裂成齑粉。
刀光如月,破开尘土。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脸带刀疤的老人,眼中杀气也如刀。
刀未至,强大的杀气已经逼得汗毛倒竖。
山背一雄!
这一打照面,我愕然发现,此人实力犹在我之上。
横棍勉强挡下这一刀,余势崩得我脚下凹下三尺,整个人犹如插入泥土。
“陈十三,我就道满这么一个儿子,一直待他如掌中宝贝,你竟把他杀了。你让我白头人送黑头人,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说你有毛病吧,我没杀你儿子,是他自作孽,被黑翼飞僵杀的,关我屁事?
山背一雄咬牙切齿道:“还说风凉话,不杀你我山背一雄誓不为人!”
“呵呵,山背君,你要杀他,可得问过我手中提杖。”苍梧从人群中杀出,手中拿着一个类似禅杖的东西。
山背一雄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杀气,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我连并你也杀了,早就想拔去你这个眼中钉!反正此处临近冥府,你俩投胎也有个伴儿!”
我和苍梧两人同时出手,攻向山背一雄。
两人联手,渐将山背一雄压倒。
长此下去必能击杀山背一行,然而城门即将关闭,我便起了撤退之意,苍梧见此,竟有意无意阻挡我的去路。
我心中暗惊,这苍梧这老头是想把我留下,同他一起击杀山背。
“抱歉了两位,我还有事,就不奉陪!”说罢,脚底抹油,急速朝城门方向飞跑过去。
山背一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苍梧,两者一个是他的一生之敌,一个是他的‘杀子仇人’,咬咬牙,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追击我。
他妈的,这老头真是阴魂不散。
轰隆一声,城门关闭,我和山背一雄先后进入鬼城。
苍梧犹豫了一下,看着城中弥漫的妖雾,知道不必性命相搏,立即退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关闭,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家主,为什么不追了?”土御门有马问道。
苍梧说,“进入鬼城,九死一生,咱们犯不着冒这个险。就让山背一雄和那小子斗一斗,他山背一雄就算明早能从鬼城中出来,想必也是元气大伤,到时就是我们坐收渔利的时候了。”
土御门元夏说,“家主,晚辈有一计。反正现下他们都在鬼城之中,何不以法术将鬼门封死,到时误了时辰他们出不来也是个死,岂不费力且稳妥得多。”
苍梧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微怒道:“你说的这个难道我没想到?中国有句古话:盗亦有道。不错,我苍梧一生做事不择手段,但用的都是阳谋,不屑阴谋。这种落井下石背信失义的事,不要再提了。”
“晚辈受教。”
“废话少说,现在反倒是我们被围了,一起杀不出去吧!”
城外混战持续,城内却是一片妖雾弥漫。
入鬼门是第一关,这五里雾便是第二关,来到此处的人已经锐减到一半左右。
此关虽然只有五里,却步步惊心,暗藏杀机,其中潜藏了不少阴兵鬼将伺机而动,但凡被杀死的,就真的死了,无法还阳,这也是为什么少人参与的缘故。
亏有这五里烟雾,目不能视物,我得以暂时逃脱山背一雄的追杀。
没走出几步,忽见雾中有人头飞来,赫然便是人头兽身的空行夜叉,手持钢叉从头顶袭来。
夜叉是鬼的名字,民间传说意思是“捷疾鬼”、“能咬鬼”,种类繁多,一般是冥府的底层劳动力。
管他什么鬼,我精神凝聚,一道火符轰出,烧了他个焦头烂额,哇哇怪叫。
与此同时,脚下传来一阵剧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鬼头——地行夜叉咬住了我的脚,我大骇,一脚朝它的脑袋踢了下去,这一脚下去,直接把它的头颅踢飞了。
地行夜叉的头冒绿色的火焰,顿时像燃烧的火球滚了出去,身体跌跌撞撞地去追,如此滑稽又恐怖的样子,把后面赶上的人吓了一跳。
我暗暗好笑,继续往前走,快到终点的时候。
一把师刀破雾而出。
我用棍一拨,师刀飞回雾中一个道人手中。
那人身形显出,赫然便是方一鹤。
我大奇,说,方道长你不是阴兵鬼将的军头吗,怎么跟夜叉混一起了?
方一鹤白了我一眼,冷冷道:“还不是拜阁下所赐,因为告诉了你奇胜天的所在,泄露天机,被冥帝罚作劳役,留候察看。”
我有点不好意思,苦笑道:“看来我真是亥(害)时出声,对不住了,方道长。”
方一鹤哼了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当日在阳间和你打的那场我并没有出尽全力,才被你胜去,你今天要从这里过去,就得先打赢我!”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先后间接害死他和他的妻子,又令他罚作劳役,他对我的恨可想而知,方一鹤的实力纵然不比奇胜天强,想来也不会弱到哪里。
然而事已至此,唯死战而已。
得罪了!我心知时间紧迫,下手也不婆妈,凝聚四周雾气如冰锥,如雨发出。
方一鹤微微诧异,随即而来的是亢奋,念咒掐诀,左脚一跺,地上轰然升起一方土墙,挡住了冰锥。
我发一声喊,棍剑齐出,和方一鹤厮杀在一起。
打到七十三招,不分胜负,战到酣处,方一鹤突然退出战圈,淡淡道:“不打了,你走吧。”
我皱眉道:“还没分高下呢?这就不打了?”
方一鹤萧索叹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远远不如你,比你多了四十功力才打成平手,其实我已经输了。”
“你这么恨我,就这么放我过去,舍得?”
方一鹤背着手,转过身子道:“恨自然是恨,不过,我和妻子生别三十年,死后散入轮回,不知道还要辗转几世方可相见。我了解这种相思、求不得的苦,心底也不愿意别的爱侣遭受这样的痛苦。你为令爱人还阳独闯冥府,九死不悔,虽不符天道,却合乎人情,去吧,我就当没有看到你。”
“除了父母师长,我一生未曾向人屈膝,方道长大恩大德,请受我三拜。”
我肃然起敬,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再三叩拜。
“阴阳五行八卦,囊括世间万物,无所不包,但‘情’,又为何物啊?”方一鹤摇头笑了笑,身形消失在五里烟雾之中。
随后我又斩杀了几个小鬼夜叉,来到最后一关……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