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的速度果然如洛更阑所想的那样,只是持续了一会儿便降了下来。虽然多德海的手下一点也没有停止攻击。甚至塞奇的箭之所指,也一刻没有离开过前方。可是队伍前进的速度还是被压了下来。四周围来的狼群却是还在持续地增加着。
看到狼群,洛更阑发现了奇怪的地方。那么多的狼聚在一块,竟然一点也不乱。它们似乎每一群都有着自己的分野。那怕是和旁边的狼群靠的再近,也会在周围留下一个明显的缝隙。顺着那条留下来的缝隙,洛更阑马上就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似乎所有的狼群都有着不太一样的形状。猛然间一看,洛更阑并没有多想。可是她的眼光落在多德海的身前时,立刻发现是什么让自己警觉了。
顶在多德海面前的一群狼,排着一个很疏散的U型阵。洛更阑盯着那个阵形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其中的玄机。它们似乎两三匹狼分成一个小队,有佯攻的有防守的有偷袭的。有一瞬间,洛更阑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直到这套流程几乎毫无变化地,在她的眼前重复了三次。她才确定狼群正在有战术目的地攻击着。
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营地的哨兵和巡卫,会没有发出一点警示了。这压根就不是一般的野兽偷袭。这简直就是像军队一样在进攻。
多德海的速度虽然已经慢了下来,可是他毕竟还是在前进着。后面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虽然大半的防守都被新根挥舞着的人字盾挡了下来。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是有两个掉队的。还有三个不知道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话,还是真的情真义切,他们跳出了防守圈去救自己的同伴。结果五个人只回来了一个。洛更阑皱着眉一直盯着,那个从狼群中仓皇而逃的家伙蹿了回来。他的整条右臂被狼抓得到处冒血,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伤究竟有多重。
本来洛更阑特意编出的两层后防线,瞬间就薄了一半。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整条手臂都在流血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血刺激出了‘勇气’。“都停下来!”他站在后卫队的前面,支起手臂挡下了人群。本来还算白净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一瞬间,后卫队的人群和前方拉出了个一米多长的口子。梭形的阵列,一下变得像两只高脚杯,漏洞百出。“海子!塞奇!”洛更阑只觉着自己全身的血,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守!”前面一只杯子的高脚,刹那间缩回到了半圆的杯底。多德海虽然退了回来,人却还显得有点茫然。手中的长枪只是机械地挑刺着,猛然间变得更凶悍的狼群。
塞奇的箭虽然一直攻击着前方,但她的眼睛还是不时地注意着四周的境况。在洛更阑的喊声响起的时候,她的人已经扭转了身子。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羽翎声,把两头向两盏‘杯子’的缝隙处扑得最近的狼,钉在了地上。
新根几乎是在塞奇的箭声响起时,手中的人字盾疾射而出。像一张飞盘,打着旋冲向空中。一头已经跃起,正扑向杯口的狼,被他当空割断了脖子。刹那间喷出的血,一下就把正在下方的洛更阑和黑本尼撒满了全身。洛更阑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向自己唇边的狼血。有点热,有点奇异地香味,像是豆晶特有的晶香。反倒是人们常说的狼腥味,倒是没有怎么品得出来。
马尔兰捡起了新根扔出的人字盾,紧张地守在黑本尼和洛更阑的身边。新根望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后背摘下一面小得多的圆盾。小心地看着另一旁呜呜低鸣地狼群。两只杯子似乎都没有要动一动,凑向一起的意思。看到本来脸是很黑的洛更阑,已经变得红彤彤地脸颊。黑本尼的手紧紧地按在她的肩头。洛更阑起伏不定地胸膛缓缓地平复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手臂还在流血的年轻男子。黑本尼的手按在她的肩头时,她已经平静了下来。说起来自己是没有发火的理由的。这又不是军营,自己也不是军官。这些人也没有义务听自己的话。可她心底还是觉着无法原谅这样的蠢货!以为自己是什么?头顶冒光的主角还是天神?救人也就吧了,这种时候喊停,以为还在玩自己过家家的游戏啊!
“这不公平!”洛更阑还没有说话,对面的男子倒是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质问道。“公平?你想怎么公平?”黑本尼发现自己的手在急剧地抖动。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压下洛更阑晃动地身体。“我们已经死了四个人,我们需要休息。”男子的语气倒是一直都是非常地平静。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
“贵姓?”洛更阑说话的语气极为地客气。黑本尼却隐隐地觉着不安。“免贵姓田,田垄。绯日卫队第二小队队正。”田垄话里的意思,洛更阑一下便明白了。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身份,也是告诉那些还不认识他的人一个信息。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换句话说,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洛更阑笑了笑,她极为讨厌这样的人。没错!就是这些有点出身,家庭还不错,自己也有点小才。便觉着除了自己的主人,自己比所有人都要优越。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都要表现出自己的‘高贵’来。
“田队正,”洛更阑已经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我能问一问,刚刚的几个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她不再去看这位还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的队正。“和子你退回来,新根你负责掩护她。”“我不需要……”凡和子有点不喜欢洛更阑这样的安排,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洛更阑打断了。“我需要!”洛更阑瞪了她一眼。“不许离开新根的身边三尺,去攻击。”她一直盯着凡和子看,直到凡和子点下了头。“你的位置自己掌握,只要记得我们的身后只有你就好了。”洛更阑看着新根道。
“奇奇,你还退回中间来。海子不要顾虑漏网的,你直管向前冲。就当你的身后没有人跟着。”洛更阑的话让黑本尼的眉头皱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两边呢?两边怎么办?”马尔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长盾,心里快要紧张死了。“你护在奇奇的左边,我在另一边。”
田垄静静地听着洛更阑的话,他不打算理会她的那个问题。瞎子也能看出来,刚刚几个人的死是怎么回事。即使不说是咎由自取,也是自作主张的后果。但是毕竟人已经死了。有这个结果,他就能尽量争取到最好的安排。可是现在听着那个妮子的话,他的心里觉察到了一种不安。她想干什么?田垄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理解对面的人。
“我们守两边吧?不过这个大个子必须跟着我们协防。毕竟刚刚我们是一起合作过的。”田垄觉着自己不能再这样,默默地等下去了。不然即使被安排进了最安全的内圈,可是指挥的权力还是在那个女人的手中。这样下去对自己并不利。毕竟这些卫队里的人,并不是自己那个小队的。被这个女人指挥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他们就会变得听话。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
“大个子,有人要你呢?”马尔兰突然笑嘻嘻地问新根。新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凡和子的身后。眼睛在四周的狼群中巡视着。“大哑巴!”看到自己的挑衅,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马尔兰闷闷不乐地哼了几声。
对面没有人理会自己的提议,田垄立刻觉察出情况有点不妙。“那个,姑娘。不管建议是不是好,你总得允许我们提出自己的意见吧?”田垄马上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边的人那怕是比对面多了一倍有余。可是论战力,只是看看刚刚这两次的冲锋就能看出。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要想活命,还是得把他们绑在一起才行。
“建议这件事你们慢慢地讨论,我们浪费不起这个时间。出发。”洛更阑根本懒得再和这样自以为聪明的油子说话。在阵形变动到位,便不再理会身后的事情。径直向前冲去。多德海似乎有点生气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冲击的速度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快些。只是塞奇显得忙了很多。虽然洛更阑说,马尔兰和她自己守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塞奇怎么敢让这两位搞近战?两位几乎从来不摸刀枪的家伙,不要说保护自己了。真的打起来,他们的家伙不招呼到自己的身上,已经算是成功一多半了。
“喂!姑娘……”田垄觉着自己的心底有股凉气,直透脑门。犹豫间两队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五六米。“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跟上!”田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刀向前方赶去。自己顶在阵形的最前方,立刻就让田垄感觉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压力。五六米的距离虽然还不足够狼群,摆出最有利的攻击阵形。即使是攻击时的速度也由于距离太短,而无法扑出全力。这还是让田垄显得手忙脚乱。
“喂,姑娘!有事可以好好说嘛。干嘛这么莽撞。你看有小队向我们冲过来了!”田垄是真的害怕了。刚刚一只狼扑过时,鼻子里冒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耳边。虽然他一刀拍下了狼头。可是心头的恐惧却是无论他怎么挥刀,也压不下来。他有些不能明白前面队伍里,那个一直冲在最前面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害怕。还有那个他抬头就能看到的,辫子在脑袋旁甩来甩去的胖妞。剑像儿戏一样在身前挥来挥去。有时候狼都已经扑到了她的脸边,她都不加理会。她就那么确定,后面那个木呆地傻个子会帮她挡下?
“你们不用跟着我们了。虽然我不是很介意你们跟着。可是你们的速度太慢了,这样只会让你们陷入狼群的围攻。不如你们和那些冲过来的小队汇合。也许能逃过一命。”洛更阑撇嘴看了眼,那些还晃动在不知道几百米外的人群。还冲过来了?他们差不多已经让狼群分割包围的无法动弹。仅有的两支还在外冲的队伍,离着这儿,还是最远的。他们更不可能,向这片狼群这么集中的地方突破。
两人说话间,两支队伍的距离已经拉开了足有十米了。这让后面一队的人群产生了骚动。让本来队形就不严密的人群,一下便被狼群冲散了。两个各有十多人的队伍,望着仅有一米多宽的缝隙。却是冲了几次,也无法再连接在一起。挣扎的功夫,他们距离洛更阑那队的人更远了。
“你们就看着我们这样去送死嘛?”田垄的刀狠狠地甩动着,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洛更阑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别人不该为他一个人的错,送命的。”黑本尼像是什么也没有说一般,轻轻地嘀咕着。“休息五分钟。奇奇你负责警戒,其它人不要主动攻击。”洛更阑轻声吩咐道。“我们只等你们三分钟。”她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队伍,向身后的人群喊道。
田垄闻听差点就要笑出了声。“不行,我们来不及赶过去。你们至少要接应我们一下!”田垄偷看了一眼旁边另外一群人,大声地喊道。洛更阑的脸一下变得很红。比旁边一直红着脸的黑本尼还要红些。她下意识中就要催促队伍出发。黑本尼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摇了一下头。她长长叹了口气。
“洛姑娘,你们不用过来。”突然在田垄另一旁的人群里,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洛姑娘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们这么反复冲击,就是现在救了我们。后面也会无力冲出狼群的!”洛更阑看一眼黑本尼,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意。不再说话。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十多米的距离,却不是说话就能突破的。田垄的人虽然不怎么样,手中的刀还是很犀利。他领着的一群人突进的速度,明显快了另外那群人一大截。虽然他那顾头不顾腚的突击,在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已经让殿后的人掉进了狼群中三个。可他还是快了许多。狼群已经慢慢地向另一群人移去,紧紧地缀着他们的后卫。田垄领着的人终于在洛更阑的队伍旁站稳了脚跟。另外一队的人还有着四五米的距离。
刚刚说话的人,缀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手中的弓已经不再射箭。他握着弓的一角,拉弦的一面向外,飞快地在空中舞动着,却是弓起狼落,身前撒满了一片血水。“缚弓术?”他异常的举动立刻让塞奇看到。“很厉害吗?”黑本尼轻声问道。“不简单。”塞奇盯着看了一会儿。“逗逗他。”洛更阑不再看身后的绞杀,她向塞奇说过。眼睛便向四周慢慢地看去,缓缓地掠过一群群跑动着的狼。
“德海你小心点。”塞奇把弓慢慢提起,小声地叮嘱道。她的眼神专注地望着后方,紧紧咬着那群人的狼们。每一头狼的走位、线路和攻击的速度、力量,她都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小子!合箭术!”她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嗓子。人群里连洛更阑都没有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有黑本尼点了点头,似乎听明白了她的用意。可是后面人群里的那个小子,人突然蹿出了他身边两名枪手的保护圈,径直扑向了狼群。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一向从来不动声色的新根,手里的圆盾都猛地握了握。只有塞奇笑了。
她射出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总是射在那个小子扑到的狼眼上。即使偶有不中要害的,也会被那小子的弓弦割下头颅。塞奇觉着射出的每一箭都让她无比舒畅。总是恰到好处的角度,总是箭之所指便像死神一般地收割着生命。让她有一种掌控的快感。就是掌控,这一刻她体味到了灵弓手更进一层的意境。狼群攻击的速度立刻就降了下来。谁说牲畜不知道惜命?它们开始游走在人群的边缘,远远地躲着刚刚箭枝攻击的范围。这一场胜利,可能是这些天里最畅快淋漓的了吧?洛更阑默默地想着那些人,那些事。
“走吧,出发。”洛更阑出神的时候,突然被这声出发惊醒。这些天里,她最怕说出的就是这两个字。可是这又是她每天,都要重复说出好多遍的字。“你怎么了?”看到她惊慌的眼神,牙雀警觉地问道。“哦,我没事。”她连忙跑了两步,跟上前面安多的脚步。“你是不是不舒服?”安多的手里端着一杆黑乎乎地东西。就是那天交给牙雀打猎用的。“我没事,真的没事。”洛更阑急忙回答着。
“牙雀?你是不是又闲了啊?”安多突然停下的脚步,让洛更阑差点撞在他的身上。“哦,怎么了?”牙雀没有走过来。只是远远地缀在他们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怪地刀。洛更阑没有看出它的来历。
“你是不是把这个方向的狼,都给招来了?”安多不高兴地回头看了过来。牙雀没有说话,洛更阑听到这个消息,人却立刻紧张起来。她一把拉过安多,手中的弩小心地瞄向前方的。“你们不能掉以轻心,它们真的不是普通的狼群那么简单。”洛更阑一人弓着身子向前方探寻的样子。让安多很生气地瞪了一眼牙雀。牙雀却把脑袋扭向了一边,看也不看他一眼。
“还是我来吧?”安多大大咧咧地跑到洛更阑的身边。想要把她拉在自己身后。却被她躲了过去。“我有经验。”洛更阑的脑袋根本不敢乱动。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四周巡视。 人族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