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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恶战来临(1)

龙者无敌 飞星骑士 6179 2021-04-07 03:07

  战争毕竟不是喜剧。虽然战事还没有正式爆发,但地平线远处已经开始了闷雷般的炮声,孟翔甚至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硝烟味。此时,日军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国崎支队已经在临沂一带与国军庞炳勋部第三军团、张自忠部第59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杀,而日军第十师团的主力濑谷支队则已经朝着滕县地区展开了进逼。濑谷支队相当于加强旅团,日军每个师团都由两个旅团组成,濑谷支队是甲等师团的主力旅团,又得到了近百门大炮、十多辆坦克、数十挺重机枪等重武器的加强,总兵力达到八千余,是不折不扣的精锐。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三月十四日上午,对于孟翔来说意义非凡的滕县战役开始了。

  清晨旭日东升的时候,孟翔一身满是灰土和汗渍的中尉军服,戴着一顶铮亮的德式钢盔,腰配美式M1911手枪,信步走在滕县城北防线上,整个人虽然精神抖擞,但却是皮肤皲裂、眼窝深陷、蓬头乱发,简直是满面风霜。之所以他的形象如此糟糕,当然是环境原因导致的,毕竟这年头这地方可没有浴霸太阳能给他每天清洁身体,甚至都没有牙膏和牙刷,更加没有护肤霜之类的玩意,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工作和筹划,这自然使得孟翔看上去和一个土生土长、灰头土脸的农村青年没什么区别了。此时呈现在孟翔眼里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战壕坑道,直接宿营在里面的官兵们基本都从睡眠里醒过来了。官兵们要么拍打身上的积霜整理服装,要么在擦拭枪械武器,要么在排队准备打饭。

  孟翔望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古怪声响从远处的低空间传来,这声音很奇特,音色和频率都犹如一小撮绿头苍蝇在耳边盘旋飞舞,但响度则是从远处传来的。孟翔心头一惊,急忙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急速凝固:雾气低迷和朝霞晨曦的交织中,东北方向的山坡和天空的交接处,十多个变得越来越大的黑点犹如一小群飞鸟般正在迅速掠空逼近。孟翔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两个念头:飞机!而且这肯定不是国军飞机!国军虽然也有飞机,但是出现在战场的几率是非常低的,所以这些空中来客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孟翔热血上涌,急忙把双手放在嘴巴边,向着四周声嘶力竭地拼命高喊:“敌机来袭!敌机来袭!弟兄们!快进战壕!”

  附近几个军官也纷纷被惊醒了,随之一起火急火燎地嘶吼:

  “鬼子的飞机来了!弟兄们!隐蔽!快隐蔽!”

  “敌机来袭!快进战壕里!”

  原本阵地上还算是安逸清闲的气氛陡然间被紧张和惶恐取代了,已经爬出战壕正在溜达或晒太阳的官兵们急忙争先恐后地跃进战壕里,几乎是连滚带爬一片。所幸的是,由于工事基本都已经完工了,官兵们手里也没有其他事情,因此跳进战壕的速度都非常快。孟翔在发出第一声警告后知道眼下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自己可不是不死之身,也连忙跳进了一条战壕,弯曲双膝跪卧趴到,全身犹如婴儿般蜷缩成一团,两手臂夹击两肋。这是他参军后从赵海军那里学来的常识。空袭轰炸产生的杀伤力主要是靠爆炸冲击波和炸弹碎片,全身像猫那样缩成一团可以减少身体表面面积,自然降低被弹片击中的概率,另外用双臂保护两肋也是很重要的,人体两肋没有骨头保护,皮肤下面就是人的血库脾脏,一旦被高速飞行的炸弹碎片给击中,立刻血如泉涌。在此时这种医疗条件下,失血过多和破风感染造成的死亡率绝对超过90%。当然了,不管再怎么隐蔽,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就是必死无疑:炸弹直接落在你身边。

  孟翔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战壕里,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怖气息,这是死神逼近的味道,更加是精神上遭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死亡威胁感,几乎是深入毛孔的冰冷。原因很简单:生活在现代社会里,只要你不是通缉犯或者在极度危险的环境里,那你的生命就是很安全的,你没有必要为自己的人生安全而焦虑;但现在,炸弹却随时都会落在你身边,你随时都有可能被炸成碎片,习以为常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安全感霎那间不复存在,这种截然而鲜明的对比,给孟翔在精神上带来的冲击必然是巨大的。他甚至有些瑟瑟发抖:死亡随时都会降临,这是多么可怕的精神煎熬。

  天空中的引擎轰鸣声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瞬息而至,摄人心魄的机械声伴随着螺旋叶搅起的气浪一起覆压而落,孟翔感到身体上方刮起了大风。几乎没有任何间隙,重磅物体纷纷扬扬划破空气的“咻~”坠落声在风声中异常刺耳且越来越尖锐地从天而降。十二架日军的“三菱九三式”重型轰炸机一字排开地掠过滕县上空,冰雹般地投掷下了数吨炸弹。日军机群几乎是紧贴着地面飞行,并且没有战斗机进行护航,这是因为日军很清楚中国空军已经没有太多的实力,因此驾驶飞机的日军飞行员基本是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后。霎那间,滕县外延的大片阵地立刻在遍地开花的火球中陷入了地动山摇,地面上几乎是风雷滚滚、电闪雷鸣,数以百计的火球汇聚成了黑红色的怒涛骇浪,伴随着飓风般的爆炸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横扫狂飙,掀腾起沙尘暴般冲天的灰土和漫天飞舞的碎石砖块。

  孟翔感到周围犹如发生了大地震般,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震颤和癫狂中,自己更加像乘坐在惊涛骇浪里的在一艘小船上,连续不断的冲击波通过地面土层澎湃迭起,震得孟翔剧烈颤抖晃荡。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航空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居然如此激烈,刚刚一开始他的下巴就猛地撞倒了膝盖上,牙齿磕破了嘴唇,满嘴鲜血淋漓,同时五脏六腑也仿佛在筛子里上下抖动般,内脏和骨头简直要颠得散了架,一阵阵恶心感排山倒海地涌上孟翔的胸口,这种天崩地裂、天塌地陷般的巨大爆炸声震得他两耳嗡嗡耳鸣,眼前金星飞舞,外面原本依稀传来的呼喊声立刻被爆炸声给淹没了,涌入战壕里的泥土和硝烟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孟翔又想呕吐又想咳嗽,这种痛苦感让他忍不住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脑袋。呼啸过战壕上方的气浪也陡然间变成了强劲的龙卷风,尘土簌簌不断落下,几乎把孟翔给半活埋了。孟翔此时几乎眼前一黑,只有天翻地覆、天旋地转的感觉,只能紧咬牙,差不多要昏了过去。

  孟翔在拼命忍耐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老天爷:为什么别人穿越回去要么成群结队,要么就带着现代的飞机坦克或一台装满高科技的电脑,而自己完全是“裸奔穿越”,不但不得不从基层做起,甚至还要挨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假如自己当初是个飞行员,能够驾驶着飞机穿越,也不奢望驾驶着最新式的歼20了,甚至连歼10都不用,开着一架老掉牙的歼6穿越回来,都能轻而易举地秒杀此时空中正在耀武扬威、肆无忌惮狂轰滥炸的日军飞机。想到这里,孟翔愈发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与其说自己是穿越回来改变历史的,还不如说自己是穿越回来进行大冒险的。别的穿越者个个都王霸之气侧露,而孟翔则差点被敌机炸死。

  就在孟翔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天翻地覆的震荡已经偃旗息鼓了。日军对滕县的这次轰炸规模并不大,仅仅持续了十几分钟,但对于孟翔这样刚上战场的新兵来说,简直就等于十几个小时。后来才知道,这些日军飞机是轰炸临沂方面的国军的,只是在返航过程中“顺道”轰炸了一下滕县,因此只丢下了四五吨炸弹。

  孟翔甩甩已经落满灰土的钢盔,勉强从已经半掩埋自己的虚土里爬出来,眼前明媚的阳光让他感觉有些恍若隔世,虽然被炸死的几率不大,但自己能活下来也是一种庆幸。再看看被轰炸的地方,简直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原本已经被挖得坑道如麻的地面上赫然多处了数十个巨大的弹坑,每个的直径都有七八米,深度一两米,看上去犹如地面的癞疥疤痕般触目惊心,每个弹坑的周围要么被炸得土木四散、一片狼藉,要么则散落着一滩滩鲜血和七零八落的伤员,以及部分四分五裂的人体碎片。有的战壕直接被炸得半倒塌,隐藏在里面的一些官兵直接被活埋或半活埋,有的正好不幸处于落弹点附近的官兵则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支离破碎,有的官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已经七窍流血,这是死于爆炸的冲击波,有的官兵骨骼断裂、身躯扭曲,是被气浪掀飞上天再落下来而活活摔死的,有的官兵半个身躯血流如注、衣服和皮肤一片稀烂,几乎是体无完肤,那是被气浪里高速呼啸的炸弹碎片或小石子给击中的后果。所幸的是,日军机群不是特地来轰炸滕县的,再加上战壕挖掘得比常规的战壕更深,因此刚才的轰炸带来的伤亡人数不是特别大。一队队抬着担架的医护兵急忙穿梭着跑出城,将伤员和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抬回城内。队伍中,刚刚被应征招募为军医的那些民间医生和从滕县招募的护士们看到这幕血淋淋的画面后,纷纷变色并齐齐呕吐起来。

  孟翔也感觉喉咙和肚子里都翻江倒海。眼前这近在咫尺且“千姿百态”的血腥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人的五官感受和心理了。孟翔没想到,同样是被轰炸,人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同死法,并且眼前这赤裸裸的血腥画面也给孟翔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人体解剖知识”。以前在后世,孟翔如果在网上看到关于车祸、谋杀等死人的新闻图片,略微血腥的地方都会被打上马赛克,但眼下,所有的血腥画面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孟翔的面前。被炸断了的人体、被炸飞的断臂、被炸烂的人头...以及空气里那种古怪的带着甜腻的血腥味,都让孟翔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日机刚刚轰炸完,一小群高级军官出现在了滕县外延的阵地上。孟翔认得,除了师长王铭章中将、参谋长赵渭滨少将、政治部主任廖嘉文少将、364旅旅长王志远少将、366旅旅长童澄少将这五位全师的将军外,还有一位中将,是整个第22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孙震中将。将军们从容不迫地巡视了滕县正面的防线阵地后,都显得很满意地互相点点头。这让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孟翔也有些暗暗得意,他知道,历史上的滕县血战中为什么122师全军覆没,除了汤恩伯的第20军团见死不救外,也是因为122师在开战前和开战时犯下了几个重要的错误:首先就是,王铭章师长在作战重心上没有判明轻重,他把122师和124师的主力都放在了滕县外延,试图依靠游击战来拖延日军脚步,当然了,他的这个计划也是一定客观因素造成的,并不是王师长没有能力,他也没有预料到汤军团会见死不救。无论是火力、机动性还是机械化程度,基本都是空白的川军在平原地形上和高度机械化且拥有空中优势的日军展开血拼,自然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白白损失了大量宝贵的有生力量后,王铭章才迫不得已把部队残余力量退入滕县死守;其次,就是准备仓促。当时整个第五战区都没有人预料到山东会这么快就沦陷,因此川军原先的作战核心也不是坚守徐州地区,因此滕县的防御工事也是开战前几天临时匆忙构建的,准备得很不充分,自然经不起日军坦克飞机大炮的轮番冲击。

  扪心而问,此时像王铭章这样的中国爱国将领们,固然拥有一颗火热的杀敌报国之决心,与日寇血战甚至与之同归于尽的勇气也不是没有,但他们毕竟都是旧时代的军阀军人,作战思维自然有些僵硬甚至是落伍。杀敌,他们当然义无反顾,但如何“无所不用其极且圆滑狡诈”地杀敌,他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了,他们普遍缺少那种带有后世思想的狡猾。当然了,孟翔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这些在国家危亡时付出一腔热血的铁血军人们,这是时代的局限,是整体大环境的束缚,让他们考虑问题时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至于孟翔,此时的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却带来了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孟翔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用自己微薄但特殊的力量,协助这些自己祖国的军队,为抗战尽一份力。

  实际上,在孟翔的间接干涉下,滕县的局势和历史上已经大不相同。王铭章师长确定了将滕县作为主要作战核心,他手上的兵力有三分之二都在滕县,并且滕县的构防工作也被提前了足足两个月,防线工事基本万事俱备。孟翔虽然不敢保证这会不会避免122师全军覆没的解决,但起码能增加杀敌的效果和一丝希望。

  遐想中,王师长和孙司令的对话传入了孟翔的耳中。

  孙中将虽然面色带着欣慰满意之色,但更深层的,他的眉宇间还是笼罩着一丝阴霾:“之钟啊,日寇今天已经空袭了滕县,第五师团也对临沂展开了进攻,恐怕滕县也很快要迎来日寇兵锋了。滕县乃徐州门户,得失意义可谓重如泰山哪!滕县不保,台儿庄唇亡齿寒,徐州危在旦夕!恐怕,我们都要做好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心理准备了。我虽然身为集团军代理司令,但也不会苟且后方,自当与你和所有二十二集团军的同僚袍泽并肩血战。只是,滕县的位置首当其冲,必然是交战核心所在。之钟啊,你的责任很重呀!而且,你的人生安全也很凶险哪!”由于都是四川人,也都是川军高级将领,因此孙中将的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

  王铭章轻轻一笑:“钧座,您过虑了。出川抗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还活着回去。如果死在了滕县,我可谓也死而无憾、含笑九泉。一方面我没让咱们川军给四川父老丢脸,一方面我也算对得起我一个军人的职责了。钧座,我们也都心知肚明。以川军之薄弱兵力和陈旧装备,守卫津浦线上徐州第一防线,力量不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身为军人,国难如此,为国而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我现在一心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哪怕我一二二师全体将士殉国于此也在所不惜。不然,如何面对国人?又如何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恶名罪耻?”言语之间,几乎是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在不远处旁听的孟翔忍不住鼻头一酸:真乃铁血军人!真正的中国军魂!

  孙中将也一阵感慨之色,他拍了拍王铭章的肩膀:“之钟老弟,我现在以集团军代理司令的身份任命你为41军代理军长兼滕县守卫总指挥,124师也完全交给你,请你绝对放心,我会率领45军确保你们后路和周边防区。至于滕县,就完全托付给你了!”

  王铭章凛然敬礼:“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两位四川将领互相庄肃敬礼。

  孙中将一行离开后,孟翔接到赵参谋长一名副官的通知,师部召开会议。实际上,随着王铭章成为41军代理军长,除了本部122师外,124师也正式归属王铭章指挥,师部已经成了军部。孟翔虽说是赵参座的副官,但只是小小的中尉,还不够资格前往军部开会,但自从他提出“大洋计谋”后,再加上赵参谋长也在王铭章面前多次夸赞,因此王铭章也多次注意到了这个“小诸葛亮”。赶到师部后,已经成为代理军长的王铭章神色庄重而决然地对全体军官宣布道:“诸位,根据战区司令长官部和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我军必须要坚守滕县!我和诸位一道,死守滕县,决不后退一步!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孟翔分明看到,王铭章在声色俱厉地下达这个命令时,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特别的神情,那是真正置生死于度外的大无畏。 龙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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