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翔正式反叛国民政府后,毗邻河南的第五战区也接到了重庆方面下达的“出兵河南、平定叛乱”的命令。但实际上,此时的李上将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培育”的桂系未来栋梁居然会公然反叛国民政府。桂系虽然也不服从国府的统治,广西也处于半独立状态,但在名义上,桂系还是尊奉国民政府为中央的。但孟翔干得比桂系狠多了,他直接就另起旗号了,这是李上将也不敢干的事情。震惊不已的李上将一方面装模作样地调动部队,一方面派出心腹去和孟翔联系。
在原先汤恩伯的“四省边区总司令部”所在的临泉,孟翔见到了李上将的来使,也是孟翔的老熟人,第五战区参谋长徐中将。
徐中将对孟翔这个惊世骇俗之举深感痛心疾首,他的态度自然也是李上将和桂系的态度:“困龙啊困龙,你真是太...我们当初真是太低估你了!”徐中将跟李上将一样,一直把孟翔定位为“桂系此时的青年俊杰、桂系以后的中流砥柱”,但没想到孟翔会干出这番大事来。
孟翔无所谓地笑了笑:“燕谋大哥,我这不是被国府逼得嘛。”
徐中将扼腕长叹道:“那你说说吧,你现在怎么收场?国府已经命令第五战区以及第六、第八战区都出兵围剿你了,你的北面和东面都是日本人的地盘,日本人也对你欲除之而后快,你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凶险啊!当初十九路军在福建割据自立,建立所谓的‘中华共和国’,结果三个月不到就被中央给剿灭了!就凭德公现在的声望和权势,他都不敢在广西割据自立,更何况是你呢!国府现在已经宣布你和你的部队是叛军了,你呀你,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孟翔仍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徐中将想了想,突然警觉道:“困龙,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该不会想要跟日本人或南京方面进行...合作吧?”
孟翔正色道:“燕谋大哥,兄弟我在你眼里可能是那种人吗?那种注定遗臭万年的事情,我是打死都不会干出来的。这一点,请你和德公放一百个心,我是绝不会跟日伪进行勾结的。”
徐中将的神色略微有些欣慰:“那就好。困龙啊,可现在这个局面怎么收拾啊?连德公都没办法给你说话呀!”
孟翔郑重道:“其实,燕谋大哥,这件事我早想过了。我知道,德公很器重我,但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辜负了他的错爱。当然,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更加不会牵连德公和整个桂系。事到如今,我和德公之间肯定在明面上要断绝关系的。中央派你们出兵来剿我,你们自然要剿的,否则没法交代。我已经想好对策了,第五战区立刻大张旗鼓地出动两个集团军,就向这里,临泉、界首,向这两个地方出兵,我在这里的部队不会抵抗的,直接让出这两个地方。到时候,你们声称歼灭匪军数万并收复临泉、界首等地,不就可以交差了吗?临泉、界首,这两个地方都在安徽境内,也是苏皖鲁豫四省交界要地,当初汤恩伯在这里建立‘四省边区总司令部’,一来是为了控制四省边区,二来是为了遏制桂系在安徽的发展。因此这两个地方对于德公和第五战区来说,一直是如骨在喉,是中央和汤恩伯在安徽境内、在第五战区核心地区钉下的两根硬刺,德公也早就想拔除这两根硬刺了吧?而现在,我把这两个地方还给德公,一来可以让德公向中央交差,二来可以让桂系更彻底地掌控安徽。我干掉了汤恩伯,这是德公一直想干却没法干的事情,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桂系彻底控制安徽了。这个,就算是我送德公的一个顺水人情,也算我对德公长期器重我的一次报答吧!”
孟翔说的很真诚,他把临泉、界首这两个皖西北要地送给桂系,并且“帮助”李上将彻底干掉了汤恩伯,确实完成了桂系想要掌控安徽的夙愿。徐中将毕竟也是桂系中人,听得出孟翔这番话里的真心诚意,因此忍不住大为感动:“困龙啊,你这份宝贵的人情,对德公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哪!像你这样知恩图报、值得信赖的人,真是很少了。我也一直把你视为桂系未来的骨干精英,但可惜我们以后却无法共事,这可真是...”他也很伤感,“你放心,桂系虽然明面上跟你断绝关系,但我们私下里仍然同气连枝、唇齿相依。”
孟翔笑着点点头:“那就好。燕谋大哥,回去后请替我向德公问好,就说我辜负他了。”
徐中将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困龙,你自己也多多保重吧!”
送走了徐中将后,孟翔知道,第五战区是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了,第六战区和河南之间隔着鄂北日占区,也是鞭长莫及,真正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只有日本人和陕南的胡宗南。此时的西北地区属于第八战区,全战区共辖陕甘宁夏四省(陕北除外),战区副司令胡宗南掌控第八战区和全西北的军政大权,是不折不扣的“西北王”。第八战区并非对日作战前线,但胡宗南的麾下却共有3个集团军、12个正规军、40多个师,再加上他的直属部队和归他指挥的警察、宪兵、地方武装部队、配属第八战区的空军,总共有40万兵力,并且胡宗南部使用的军费占全国军事支出的近四分之一。胡宗南派系也是中央军里仅次于何应钦、陈诚之后的第三大军事集团(第四大为汤恩伯,第五大为杜聿明,但汤恩伯如今已经被孟翔吞并)。第八战区的这五十万大军并不用于对日作战,但却拥有如此庞大的规模以及消耗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很明显,第八战区和胡宗南的几十万军队是用来对付陕北的。但如今,在河南新崛起的孟翔派系也成了胡宗南部的重点打击对象。
八月十一日,六架从西面飞来的美式B-10中型轰炸机猛烈轰炸了洛阳,投下炸弹五吨,对城区造成了一定的破坏性。护卫洛阳的第202师在副师长唐飞虎的指挥下,操控德国进口的八八高射炮猛烈还击,成功击落和击伤各一架轰炸机。被击落的那架B-10轰炸机坠毁在洛阳城区以南的龙门镇附近的一条小河边,赶过去的202师的官兵们在河里活捉了那个跳伞了的飞行员。这个飞行员浑身湿得像落汤鸡,他难以置信地道:“天哪!你们居然有高射炮!”
唐飞虎也大吃一惊:“老子还以为是日本人的飞机!没想到是中国的飞机!你们这些王八蛋!身为中国的飞行员,不开飞机去轰炸日本鬼子,反而轰炸本国同胞,简直就是混账!”
飞行员反驳道:“你们不是叛军么?”
唐飞虎大怒:“要不是国民政府逼我们造反,我们会成为叛军吗?你们从哪里起飞的?”
“西安的军用机场。”
“你们是哪部分的?你叫啥?”
“第八战区所属空军第五轰炸机大队,我叫吴其轺。”
“胡宗南这个王八蛋!居然派飞机炸我们!”唐飞虎骂骂咧咧。
在派出空军飞机对“叛军盘踞区”进行威慑性轰炸的同时,驻西安的胡宗南部主力第三十四集团军开始向陕豫边境大举移动。实际上,在这之前,胡宗南曾要求从飞虎队里调拨更多且更先进的B-17轰炸机参与“河南剿匪”,同时也是趁机壮大他私人的空军力量。但这个要求被飞虎队司令克莱尔?李?陈纳德给严词拒绝,理由是“飞虎队是用来对付日本人的,绝不参与中国的内战”。
接到唐飞虎的报告后,孟翔加快了调兵遣将的速度。对河南来说,最大的敌人有两个,北面和东面的日本人、西面的胡宗南,因此精兵强将肯定都要放在这三个方向上,南面是不足为虑的。孟翔此时的手下,除原先那四个集团军外,还有一批刚刚得到的番号杂乱的部队。本着落袋为安的原则,孟翔自然要吃掉这些部队。另外,由于国民政府已经宣布孟翔和孟翔的部队为叛军,那孟翔也不需要客气了,破罐子破摔的他自任自己为第三十三集团军司令兼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随后对手上的部队进行混合整编。之所以要混合整编,自然是为了防止那些新投靠过来的部队会再次“弃暗投明”,把他们跟自己原先的部队进行混编,能起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
李培基这个省主席已经彻底吓坏了,他也万万没想到孟翔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来“为民请命”。孟翔也看得出,胆小懦弱的李培基是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干的,因此他很客气地把李培基等一批省政府官员都礼送出境,既防止他们被自己所牵连,又同时能把河南的政权也都抓在手里。郭仲隗自然成了被孟翔任命的河南省新主席。蒋鼎文暂时没被孟翔放走,孟翔明面上仍然让他当那个有名无实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从而给自己和重庆方面保留一点回旋余地。孟翔虽然反叛国民政府,但并不想打内战。
随着孟翔的一系列自立举措,他的河南派系势力正式崛起于中原大地。由于河南在民国初期曾出现过以樊钟秀、刘镇华、刘茂恩等人为首的豫系军阀势力(也叫镇嵩军,前后共存在十四年,后来于1926年被西北军打败并吞并),因此眼下孟翔的派系被称之为“新豫系”,与李上将、白上将统领的新桂系在暗地里是结盟关系,已经被国民政府宣布为叛军的孟翔部军队也被称之为“豫军”,或河南军、中原军、白盔军、龙武军(因为孟翔曾得到过一面“龙武军”的荣誉军旗)。
新豫系在军事上以孟翔为首领,在政治上以张钫、郭仲隗为首领,此时的豫军共拥有四十万正规军以及数十万地方保安部队和武装饥民部队。孟翔暂时没时间进行大刀阔斧的全面整编,毕竟战事是当务之急。在他的命令下,第33集团军兵分两路,59军前往洛阳准备对付胡宗南部,77军前往淮阳准备对付商丘的日军,第3集团军和第39集团军驻守于郑州,防备黄河以北的日军乘虚强渡黄河,第4集团军前往南阳一带,联合59军对抗胡宗南部队,第36集团军前往豫南地区,防备第六战区,同时扫荡河南境内的土匪以及蒋汤二部的残渣余孽。特别是汤恩伯,他在豫东组建了十几万杂七杂八的民间武装部队,基本都是土匪流民,如果不将其铲除殆尽,必然会导致河南局势动荡。
大战在即时,孟翔在他的指挥部内热情地接待了一位阔别已久的故人。
“鹏举兄!好久不见啊!”孟翔老远就伸出了手。
“孟司令,别来无恙啊!”王鹏举也很高兴。
两人紧紧握手。
王鹏举对于孟翔来说,不亚于是救命恩人,在四年前的台儿庄大战中,孟翔率部驻守台儿庄以北的兰陵镇,当时的第二十军团军团长汤恩伯想要借刀杀人,密令他的心腹王仲廉悄悄打开方向,放出一部分日军去夜袭兰陵镇,从而置孟翔于死地。要不是当时是第二十军团军团部少校副官的王鹏举悄悄通风报信,让孟翔有了准备,否则孟翔恐怕真的要葬身在了兰陵镇。此时孟翔吞并汤恩伯的战斗中,已经是第31集团军司令部通讯处主任的王鹏举悄悄地关闭了集团军的全部通讯电台,使得第31集团军陷入指挥瘫痪中,从而奠定了孟翔的胜利基础。
孟翔对王鹏举既感动又感激,寒暄的客套话说了一大通,向王鹏举再三致谢:“鹏举兄,多谢你多次仗义出手,要不是你,兄弟我老早就死在兰陵镇了。”
王鹏举谦虚地笑了笑:“应该的。如果我当时坐视不管,岂有今日‘河南王’的诞生?”
孟翔苦笑:“鹏举兄,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之所以反叛国民政府,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应该很清楚了。”
王鹏举笑道:“我当然知道。古人有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老百姓就是水,政府就是舟。古往今来,为媚上邀功而不顾黎民百姓者,比比皆是,而像孟司令你这样为黎民百姓而揭竿而起的地方大员,实在是少之又少,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老百姓是最重要的,把这一点挂在嘴上很容易,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特别是在为民做主和保住官帽这两者之间,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明哲保身。最可恨的是一些野心家,打着为人民谋福祉的旗号去诱骗老百姓充当他们的炮火,让老百姓的枯骨成为他们爬上权力顶峰的台阶,等他们获得权力后,立马翻脸并加强防民之术。梁启超曾经说过,五千年以来,中国基本没有多大的进步,唯有当权者的防民之术却不断加强,真乃全中华的可悲!为什么呢?因为那些皇帝当初就是哄骗老百姓把他们捧上皇位的,所以当他们坐在皇位上后,最担心的就是老百姓再被其他野心家给哄骗,所以得到权力后立刻加强控制老百姓的办法,包括限制老百姓的人身自由和对老百姓进行洗脑和愚民的奴化教育。清代的文字狱,元朝要求十户百姓共用一把菜刀,无不说明了这一点!唉!”王鹏举说着,悠悠叹口气。
孟翔隐隐觉得王鹏举的这番话似乎有其他意思在里面,但他现在也没空跟王鹏举探讨这些东西:“鹏举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跟着你一起干了!”王鹏举很干脆。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正好缺个参谋长。”孟翔说着,想起了李兴武,忍不住有些嗟叹唏嘘。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王鹏举也不客气。
八月中旬,陕南胡宗南部开始大举进攻洛阳,商丘的日军也趁势猛攻淮阳、开封一带。 龙者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