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豫北大会战最终以河南军的全面获胜而告终。此战,入关参战的关东军第三、第六、第二十军等部尽皆遭到空前重创,虽然没有一个师团或一个旅团被豫军成建制地全歼,但参战日军各部无不损失惨重。侵入豫北的四十万日伪军土崩瓦解,十余万伪军被豫军歼灭或收编,日军死伤人数超过18万,其中很大一部分的战死日军都是仓惶撤离时被遗弃后遭到豫军屠杀的伤兵。事实也已经无可辩驳的证明,当中国军队拥有不输于日军的武器装备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将丝毫不逊于自我吹嘘天下无敌的日军。精神力量固然重要,但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钢铁炸药的对手。
新豫系已经彻底崛起于中国北方了。
豫军的全面胜利和日军的全面溃败,在日本高层引起了八级大地震般的震惊,华北日军更加是大为惊恐。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挽回败局的日军不得不孤注一掷,悍然使用了细菌战。
保定(此时河北省的省会),日军前线总司令部。
一架小型运输机呼啸着降落在了保定城郊的野战机场上,舱门打开后,露出了日本朝鲜总督小矶国昭大将的脸(朝鲜此时已经是日本的一部分,源于1910年10月的《日韩合并》,但朝鲜实际上只是日本的殖民地,日本驻朝部队后来被划入关东军的作战序列),跟着他一起走下飞机的还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神色阴鸷的日本陆军少将。
机场边,梅津美治郎大将一脸麻木地迎接着他。
小矶大将没有任何寒暄等客套话,他几乎都没有看梅津大将一眼,直接指了指飞机:“梅津君,收拾一下。这架飞机既是送我来的,也是送你走的。根据天皇陛下的圣谕,从现在起,你的关东军总司令官的职务由我接替。”
梅津大将铁青着脸,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这巨大的耻辱。
临危受命的小矶大将根本没有办法来力挽狂澜。愈战愈勇、高歌猛进的豫军已经展开了全面的大反攻。战至六月底之前,河南全省光复,山东全省基本光复,长江以北的江苏地区也被豫军全面占领,除此之外,晋南的运城、晋城、长治这三市二十六县以及冀南的邯郸、邢台、衡水、沧州这四市三十八县也尽皆被豫军攻占,豫军以神速般的扩张速度席卷豫鲁苏晋冀五省,沿途的日军土崩瓦解,伪军则纷纷临阵倒戈,当地居民无不热泪盈眶地迎接豫军并踊跃参军,这些都使得新豫系的地盘和势力犹如滚雪球般剧烈膨胀。孟翔对此总结道:“部队进展之所以如此飞速,一靠前线官兵的浴血奋战,二靠河南百姓和沦陷区百姓的鼎力支持,三靠史迪威这位尽忠职守的‘河南军后勤运输队大队长’以及飞虎队强大的B-17轰炸机群。”
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的会议室内,刚刚走马上任的小矶大将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下这帮败军之将,语气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我们一败涂地!败得史无前例!如果再不遏制河南军的扩张,整个华北都要完了!华北完了,满洲唇亡齿寒!帝国的大东亚基业将遭到前所未有的撼动!真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将是帝国的千古罪人!”
众将领噤若寒蝉地聆听着。
小矶大将淡淡道:“我们严重地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和重托,按道理都该切腹!但是,死是不能挽救败局!我们必须要振作精神,反败为胜,将功赎罪。”
“哈伊!”众人胆战心惊道。
小矶大将冷冷地道:“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唯今之计只有使用非常手段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众人迷惑不解地望向小矶大将。
小矶大将脸上古井不波地道:“我们手里还有一支威力无穷的奇兵!”
笠原中将惊愕地道:“总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
小矶大将点点头,然后念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名字:“第731部队。现在只有动用他们才能遏制住河南军的扩张。不然,局势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他望向身后,“石井君,拜托你了。”
众人都听得冷汗涔涔。
跟着小矶大将一起来并且此时站在小矶大将身后的日本东京陆军军医学校教官、关东军第731部队部队长、细菌战专家石井四郎少将阴沉地道:“请总司令官阁下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一定会让河南军尸横遍野!”他的两眼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黑色的大灾难降临在了华北大地上。
遭到日军细菌战攻击的主要是鲁北和豫北。同样被豫军掌控的晋南和冀南倒没有遭到太大的波及,这是因为使用细菌战就跟在草原上放火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玩火自焚,日军也害怕自己会成为细菌战的牺牲品,因此不敢对处于豫军和日军争夺区域的晋南冀南使用细菌武器,以免殃及自身。对于日军来说,既然使用细菌战,并且目标是摧毁豫军,那细菌武器肯定要投资到河南、山东等新豫系控制的腹地,但由于豫军飞虎队掌控制空权,日军运输细菌武器的飞机无法深入河南山东腹地,而且又不能在晋南冀南使用,所以便重点在鲁北豫北。
此时正是七月流火的夏季,气候炎热而潮湿,这种自然条件使得日军的细菌战取得了极其“良好”的效果。
鲁北豫北的天空中,一波波日军轰炸机如瘟神般飞入豫军控制区内。飞机上携带着的,是由713部队头目石井四郎发明的陶瓷细菌炸弹。数以千计的陶瓷炸弹在鲁北豫北的土地上炸开久久不散的白烟,无数鱼籽大的淡黄色颗粒密密麻麻落在地面上污水坑里并立刻溶化,无数的细菌病毒立刻在空气和水中滋生开来,与此同时,还有无数的老鼠和跳蚤带着身上数以万亿计的鼠疫杆菌渗入进了豫军控制区内。一场人为制造的瘟疫狂潮即将席卷中原大地。
滨州前线,豫军和日军对峙区。第52军军长孙桐萱中将突然接到报告,大批的老百姓正在从日军占领区内涌过来。吃了一惊的孙桐萱急忙赶到前线,只见数以千计的老百姓正在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扶老携幼、拖儿带女,显得异常凄苦。当看到豫军阵地上的青天白日旗时,难民们木然灰暗的脸上纷纷焕发出喜悦的神色,然后一起加快速度奔跑过来。
“军座,都是我们的老百姓!”副军长曹福林道。
“难道小鬼子要拿老百姓做人盾?”孙桐萱疑惑不已。他先命令官兵们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再次举起望远镜全力眺望对面的日军阵地。日军很安静,没有异动。
涌过来的难民们对如临大敌的豫军官兵们哀声乞求道:“长官们,我们是河北的老百姓,是被鬼子赶过来的。鬼子说,我们要是回去,他们就打死我们。”
“长官们请救救我们吧!鬼子让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就在临走的时候发了一个馒头给我们。大人还撑得住,小孩子就饿得快不行了。”
“长官们,请发发善心吧!”
孙桐萱的恻隐之心被拨动得阵阵发酸,他立刻下令:“命令部队,放老百姓进来,赶紧熬粥煮汤、救济难民!再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司令部!”
曹福林不安地道:“这会不会是鬼子耍的花招?这些难民里也许藏着日本人的奸细。”
孙桐萱摇摇头:“不像。就是有日本人的奸细,这么多我们自家的难民,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洛阳,第一战区总司令部。
“钧座,孙桐萱将军来报,十五分钟前,数目上千的河北老百姓被日军驱逐到我军阵地上,第52军正在赈济难民。”董英斌报告道。
“钧座!第四集团军报告,刚才有上千名晋中难民被日军驱赶到我军长治县阵地上。”
“报告!第三十九集团军来电,刚才有八百多名难民被日军驱逐到邯郸我军阵地。”
半小时内,这样类似的的报告发来了好几封。孟翔顿时困惑不已:小鬼子这是搞什么名堂?
蒋百里、董英斌等人也都对日军这看似吃饱撑了的行为大惑不解。
很快,孟翔就为他的迟钝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驱赶难民,也是日军对豫军施行细菌战的一种手段。这些难民在被日军驱赶之前,先被抓起来并关押了一天一夜,既不给吃也不给喝,最后把难民放出来时,日军给每个难民发放了一个馒头。饥肠辘辘的难民自然都把馒头吃掉了,而这些馒头在事先已经被日军注射了细菌培养液。难民就是细菌的载体,并且是最好的载体,几千名浑身携带满了细菌的难民成了日军的细菌武器,并成功是使用在了豫军的头上。
七月初,鲁北豫北爆发大规模疫病的报告犹如雪片般飞到了孟翔的面前。安阳、鹤壁、濮阳、新乡、焦作、济源、德州、滨州、聊城...尽皆出现了数以千计的鼠疫患者,有的村庄直接全村感染,另外还有同样数目的居民感染了伤寒、霍乱、炭疽、赤痢等恶性传染性疾病。被感染的人数几乎是直线上升,一夜之间就超过五千人,并且已经有数百人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发病死亡,疫情宛如开闸洪水般疯狂蔓延。而更严重的是,在最前线与日军对峙的豫军部队里也出现了大批的兵员,数以千计的豫军官兵纷纷病倒。出现疫情的地区社会秩序陷入混乱,到处人心惶惶。瘟疫令人谈之变色,是比日军更加可怕的魔鬼。原本已经被光复了的地区内,再度出现了战争时期的难民人潮。
四处流动的逃难人群把疫区里的疫情扩散到了其他地方,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疫情的传播面积,和此时的气候一样,刺激了瘟疫的蔓延,带来了极大的危害。七月中旬的时候,豫北和鲁北已经陷入空前的灾难里。各地的医院无不人满为患,保守估计,超过30万人被确认已经感染上不同种类的疫病,十多个城市成为重灾区,死亡数字也一路飙升增长,各地死者人数总计已经突破一万人。
新豫系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豫军控制下的各地都混乱不堪,多地的社会秩序败坏恶化,各种流言蜚语更加使得平民百姓人心惶惶,对瘟疫和死亡的巨大惊恐使得多地爆发无法控制的逃难人群,近百万计的平民背井离乡、逃离疫区。疫区的经济秩序和金融体系也接连崩溃,市场停顿,工厂停产,企业倒闭,商铺关门,学校停课,交通系统也在不堪重负中濒临崩溃,车票船票被抢购一空,公路铁路以及港口码头都人满为患,各种交通工具和逃难人群拥塞得水泄不通,交警和军队疲于奔命,交通秩序一片混乱,恶性的刑事案件疯狂增长。国内外的大批记者不顾自身安危地亲赴重疫区进行纪实采访,并发来了触目惊心的第一手新闻报道。
重庆方面的《中央日报》:“...此次的大瘟疫骇人听闻,山东河南二省的北部已经沦为重灾区,再加上此时气候较为湿热,这更加使得疫情一发不可收拾。各个城市繁华不再,死亡的阴影和尸臭味占据了整个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感染致死的尸体和病人络绎不绝地被送到医院和军队临时建立的野战医院里,城内的每一家医院都被病人填满了。鼠疫患者浑身滚烫,脓血斑驳,呼吸急促,休克昏厥,口鼻之间尽是脓痰黏液,死者浑身呈现紫黑色,惨不忍睹、触目惊心;霍乱患者上吐下泻,浑身痉挛抽搐并脱水,衰弱无力,痛苦不堪;伤寒患者高烧不退,腹胀便秘,出疹如麻,奄奄一息、目光呆滞。医院里呻吟哀号不绝于耳,腥臭味刺鼻,医生护士尽皆操劳得疲于奔命、分身乏术。街上被捕杀的猫狗尸体堆积成山,人对老鼠的恐惧感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有歌谣唱道‘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濮阳全城十室九空,一片空旷萧瑟,大街小巷上经常见到倒毙的尸体,医院的太平间里堆满了尸体。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严厉下令,严禁土葬,所有尸体必须进行火葬。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扩大疫情,战区长官部出动军队,在郊区挖掘了数个露天焚烧坑焚烧尸体。经过核实身份后的死尸源源不断被运来并集中倒入坑内,然后浇上汽油焚烧,尸油焦臭味刺鼻,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呕吐,死尸焚烧的黑烟遮天蔽日,那是犹如地狱般的可怕场景。”
《大公报》报道到:“...各地尽是萧条之景,生产基本停顿,除医药厂外,工厂、企业、商铺、学校、银行、集市...全部停工。社会治安开始急剧败坏,犯罪率激增,每日各地都发生大量的打砸抢烧事件,人的精神已经到了最紧张的地步,巡逻的军警抓住暴徒后直接就地枪决。很多百姓试图离开家乡,逃命的难民川流不息,数以万计的汽车、马车、牛车...把道路堵塞得水泄不通。但每一个通道都被全副武装的军队牢牢封锁,恐慌的人群中有个别人情绪失控试图翻越栏杆,直接被守军当场射杀击毙。为了防止难民把疫情带到其他地方,交通得到严格管制。一些村庄已经成为死村,大片郊区变成杳无人烟的无人区,曝骨履肠、哀鸿遍野,异常凄惨。”
虽然新豫系此时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但无论是中央军还是日军,都按兵不动,甚至反而退避三舍。此时新豫系所在的地区,已经成了一片令人避之不及的死亡之地,中央军和日军虽然都想要吞并新豫系,但都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客观上讲,这场大瘟疫反而“保护”了新豫系免遭日军或中央军的军事进攻。而对于孟翔来说,又一场险恶的考验开始了。 龙者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