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三个小时后,孟翔就接到了张中将转发来的军委会发给第33集团军司令部的电报。顿时,孟翔对黄永祥和他上级的办事效率真是暗暗吃惊了,想了想后,孟翔估计黄永祥应该有一部私人微型电台,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随时能和他的上级联系。看得出,军委会是非常迫切希望能吃掉第30旅团的。虽然第33集团军是地方军,但这次又顶在了最关键的位置,因此再次“幸运”地获得了最高统帅部的垂青。经过委员长的大笔一挥,军政部发来的电报上明文宣布:如果第33集团军能够彻底全歼掉日军第16师团第30旅团(以击毙其旅团长或缴获其旅团军旗为全歼标志),将奖励100万元法币,并给首功部队额外再奖励50万法币;另外,第17军团军团部直属的第15炮兵团立刻调拨给第33集团军全权使用,战后再归建。
张中将立刻命令各部军官将这份电文传示各部,以振奋军心士气。与此同时,那位彭孟缉少将也带着第15炮兵团赶到了竹竿镇前线。孟翔热情接待了彭少将,并笑容可掬道:“彭团座,辛苦了!得到贵部炮兵团的支援,我部真是如虎添翼哪!不知贵部下辖几个炮兵营啊?”
彭孟缉显得很得意地道:“四个。除了常规的中等口径的步兵炮和山炮外,我团还装备了四十多门国府从德国、苏联、意大利等西方国家进口的大口径重炮。除了第14重炮团外,我团的火炮数量和质量都是国军所有炮兵部队里当之无愧的第一。”
“那真是太好了。”孟翔欣喜地指点着地图道,“贵部兵强马壮,对一直苦于炮火不足的我部来说可真是雪中送炭哪!彭团座,请看这里。日寇第30旅团目前退缩于淮河南岸顽抗,大致上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在关店乡,一部分在李堂乡。这样吧,贵团四个炮兵营就分为两部分,两个营调到关店乡协助作战,由彭团座亲自指挥;另外两个营暂时和我师炮兵部队混编,前往李堂乡协助作战,由我部师属炮兵团的曲团长指挥,怎么样?”
彭孟缉心头一动,他感觉这个孟翔隐隐有种笑里藏刀的味道,因此警觉地道:“孟师座,为何要把我团分成两部使用?”
“当然是根据现实情况而因地制宜嘛!日寇盘踞区东西有七八公里,贵团如果全部聚集在某个地方作战,不但顾此失彼,难以支援包围日寇之我军各部,同时也容易被日军炮群或机群来个一锅端,那损失可就大了。对不对?”孟翔振振有词。
彭孟缉想了想,觉得孟翔言之有理:“那好吧!不过...”他试探地问道,“我团暂时和贵师炮兵部队混编的那两个营,在战后...”
“当然是完璧归赵了!”孟翔显得很干脆地答应道。孟翔知道,彭孟缉是担心自己乘机吞了他的那两个炮兵营。
“那好,我马上去安排。”彭孟缉向孟翔敬礼。
“有劳彭团座了。”孟翔微笑着回礼。
等彭孟缉走后,孟翔立刻叫来了曲阳:“老曲,第15炮兵团来支援我们了,我已经说服那个彭团长从他的炮兵团里抽调两个炮兵营交给你指挥。”
“那真是太好了!”曲阳兴奋不已。他的炮兵团虽然火力也不差,但实际上其规模也只相当于一个加强的炮兵营,能够额外再得到中央军两个炮兵营供他指挥,曲阳自然喜出望外。
“老曲,记住!等这场战役打完后,你把那两个中央军炮兵营里的中等口径的火炮留下三分之一暗暗补充到我们的炮兵团里,顺便把剩下的炮弹也都统统截留下来。”
曲阳吃了一惊:“什么?师座,这不太好吧?我们这样雁过拔毛,东窗事发怎么办?”
孟翔瞪了他一眼:“你个笨蛋!世界上最难找的是钱,最好找的就是借口!你不会找几个借口去敷衍搪塞啊?就说那些被咱们偷偷截留下来的火炮都是被鬼子的炮兵或飞机给炸毁的,那些炮弹也都是在战斗中打光的,到时候他们就是知道我们做了手脚,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他们叫那些火炮,火炮还会答应不成?你也不看看你的炮兵团,我花了那么多钞票买来那么多黑货,也顶多是中央军的一个炮兵营,你和彭孟缉都是炮兵团长,人家是少将,你才是上校。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们雁过拔毛,那我们不拔就是傻子了!他们是中央军的炮兵团,没了火炮和炮弹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我们呢?我们不用这个办法,那我们的炮兵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壮大?”
曲阳听得心悦诚服,连连点头:“师座高明!既然这些肥羊自动送到我们这里,不拔些羊毛确实说不过去呀!”
孟翔又嘱咐道:“记住,截留三分之一就可以了,别贪得太多。不然这事情真的玩大了,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曲阳嘿嘿一乐:“放心吧!我知道了。”
除了第15炮兵团外,军委会又把第17军团第45军暂时也划入了第33集团军作战序列,也由张中将指挥,参与该战役。实际上,第45军“擅自参战”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军政部。胡中将获悉陈鼎勋如此“意气用事”后,立刻对陈鼎勋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但早已经做好被撤职查办准备的陈鼎勋则不为所动、安之若素。获悉后的军政部知道第33集团军一边要挡住日军援兵,一边要吃掉第30旅团,在兵力上肯定是捉襟见肘,因此也做了个顺水人情,把第45军暂时从第17军团内调给第33集团军。
张中将也很干脆,立刻委任孟翔为前敌战役总指挥,因为张中将实际上负责着的只是顶住第16师团,并不在竹竿镇前线。随着他的这道命令,孟翔一下子成了180师、88师、128师、骑兵第9师、45军(2个师)的最高指挥官,让孟翔指挥的兵力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六个师、三万多部队,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满员的整编军了。
张中将对孟翔的信任可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此时围攻第30旅团的部队里,88师师长龙慕韩是中将、45军副军长陈离也是中将,在有两个中将的情况下,张中将却让孟翔这个少将去领导着几万大军,让孟翔这个少将成为两个中将的上级,这种做法在论资排辈的国军内是非常罕见的。张中将此举既说明了他为人木讷耿直,也证明他对孟翔确实是用人唯才,没有被那些“潜规则”所束缚手脚。
在为张中将对自己的高度信任而感动的同时,孟翔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打好这关键的一仗。在没有接到任命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了。9月1日夜里,孟翔命令师属机动团和骑9师的骑兵们对日军的盘踞区域频频出击,靠着那些德国坦克的优良性能和骑兵的冲击力进行袭扰战术,不但累计吃掉了好几百鬼子兵,还进一步地压缩了日军的生存空间。虽然靠这种蚕食战术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灭这八九千鬼子兵的,但却为大部队发动总攻而扫清了一些障碍,同时也袭扰得日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与此同时,孟翔则和李兴武等参谋军官们宵衣旰食地制定着进攻计划。此时孟翔手里的部队虽然是一锅大杂烩,但却兵种齐全,步兵、骑兵、坦克、大炮...样样具备。在孟翔的构思和李兴武的拾漏补遗下,最终的作战计划最终被制定完毕,这份计划融合了步骑坦炮多兵种的联合作战,主要内容就是以坦克和骑兵为冲击部队,步兵为突击主力部队,炮兵则为部队提供炮火掩护并同时封锁日军有可能的突围区域。
凌晨时分,沉浸在兴奋的忙碌里从而一夜未睡的孟翔和李兴武等人开始信心十足地布置任务,但刚刚走到门外,李兴武的神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了。孟翔先一愣,后来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比李兴武还难看。
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中,这场肆虐了一天两夜的雷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而且天空中的滚滚阴霾也隐隐露出了雨过天晴、云开日出的趋势。
虽然雨后的清晨空气可谓是令人神清气爽,但孟翔的心情则彻底跌入了深渊。“不下雨,日军的飞机就出动了,那我们制定一晚上的计划就成废纸了。”李兴武苦笑。因为他这晚上和孟翔等人制定的战术基本是以阵地战为主,靠坦克和骑兵开路,步步为营地步步蚕食日军盘踞区,并且整个作战的大前提一直是日军丧失制空权。但天不下雨,日军飞机肯定会出动。在敌人拥有绝对制空权的情况下与敌军在野地上打阵地战,那是必败无疑的战术。
“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赶紧进攻吧!”同样一夜没合眼的龙慕韩和王劲哉都急道。
“看这趋势,信阳地区短期内已经不会再下雨了。顶多两三个小时,日军飞机就会出动。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取得什么决定性的战果,基本不可能的。”李兴武摇摇头,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并且知道孟翔并不是喜欢听好话的人,所以难听的话李兴武从来都直言不讳。
孟翔搓了搓手,狠狠心道:“命令各部,立刻按照预定计划,向日军外延目标展开进攻。”
日军飞机来得比孟翔估计得还要快,战事刚刚开始半小时后,十二架日军轰炸机便杀气腾腾地从合肥方向呼啸而来。这是因为藤江中将和筱原少将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天气。藤江中将手里的第19旅团虽然已经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商城县,并且很快推进至兵临潢川和光山城下,但在第33集团军守军四个师依靠城市防线的奋力反击下,一直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此时第16师团的援兵距离第30旅团只有不到四十公里,但却偏偏无法将其救出,因此坐立不安的藤江中将只能把最终的希望放在了航空兵身上。后半夜的时候,被藤江中将派出去专门观看天气变化的中冲三夫大佐眼看雷雨的趋势迅速减弱,立刻欣喜若狂地把睡眠中的藤江中将给叫醒了。同样大喜过望的藤江中将急忙联系上了正在合肥督战的第二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请求航空兵部队在天亮时分立刻出击。因此竹竿镇的战役刚刚开始,日机便呼啸而至。
战斗一开始,各部队官兵都奋勇出击,打得很不错,但日军飞机来到后,战局立刻峰回路转。45军的125师和127师首先溃退了下来,这两个师基本上都是在武汉地区补充的湖北新兵,战斗素质和作战精神自然差强人意,虽然靠一时勇气可以冲上去,但挨了飞机的狂轰滥炸后自然支持不住了;随后180师、128师、88师勉强顶了近半个小时,也都撤了下来,毕竟在空地上挨日机轰炸可不是闹着玩的。日机的一顿轰炸,使得参战部队在这一个小时内便减员了两千多兵力,同时也极大地振奋了日军的士气。原本以为末日已到的第30旅团的日本兵们看到己方飞机出现后,无不犹如被拐卖的孩子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娘一样热泪盈眶、欢呼雀跃。看到活命希望的日军重新鼓舞起了士气,战斗力自然也大大地增加了。所幸的是,孟翔已经命令炮兵部队都隐蔽了起来,才没有导致炮群被日军飞机一锅端。
“怎么办?鬼子的飞机又来了,我们怎么办?”脾气比较急躁的王劲哉急得团团转。
“有了飞机的增援,第30旅团不但稳住了阵脚,而且还有随时突围的可能性。我们现在都在空地上,基本是白白挨炸,日军机群只要集中某个地方进行狂轰滥炸,然后包围圈内的日军便从这个地方猛烈反击,那后果真是不容乐观...”李兴武紧皱眉头。
孟翔几乎感到身心俱疲,他真恨老天爷,下雨下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不下雨了。但想了想,孟翔又为自己的幼稚而感到汗颜,自己身为军队的指挥官,打了不利的仗却怪老天爷没有保佑自己,这种思想确实很肤浅。哪个将军如果打仗是靠运气,那肯定不是合格的将军。
就在孟翔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张中将发来了电报,给孟翔一个新的坏消息:合肥地区的日军第3师团已经出动了,目的很明显,援助第16师团并救出第30旅团。
孟翔忐忑不安地给张中将回复:如果第3师团增援而来,那潢川和光山还能守多久?
张中将的回复很干脆:不到一天。
孟翔知道张中将的为人,他是一个不会轻易说软话的铮铮铁骨汉子,也不是那种喜欢找借口保存实力的人。既然张中将说不到一天,那情况只可能比这更糟糕,甚至更加没有余地。
第3师团从合肥赶到这里,需要四五天时间,即便沿途的第二、第三、第五集团军以及张中将手里那四个师进行拼死抵抗,也拖不了多久,毕竟四个集团军都已经损失巨大、无力支撑。并且日军一个旅团被围困,第3师团肯定会快马加鞭地加快行军速度。这样估计起来,孟翔只有五天的时间吃掉第30旅团,否则五天后第3师团赶到,之前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心急如焚的孟翔走到野地上拼命转动脑子,眺望着已经近在咫尺但又似乎遥不可及的日军阵地。无意中,孟翔发现自己的两脚都陷入了遍地的泥泞里。经过这两天的大雨,交战地区的地面早已经泥泞不堪,浸透了雨水的泥土不但一片稀烂,而且土层也极为松软。
“有了!”孟翔激动地脱口而出。刚刚有一道灵光闪过孟翔的脑子,他被这个涌上心头的想法给激动得都有些失态了。孟翔急忙问李兴武:“各部队距离日军的阵地大概有多远?”
“五六百米吧!”李兴武举着望远镜目测着。
“日军阵地距离淮河有多远?”
“两公里左右。”
“我想到办法了!”孟翔激动地道,“日军在河边占据的地盘其实并不大,我军只要采用土工作业的方式向前掘进,慢慢地蚕食日军的阵地,几天之内就可以把日军挤下淮河。当然,日军一定要派兵来的争夺的,这样一来,我军的进攻战自然就转变成了防守作战,各部队的兵力都三倍于当面之日军,虽然进攻难以啃动日军,但防守作战必定十拿九稳,在防御作战中还能给日军很大杀伤的。这样一来,日军是越打越被动,我军是越打越主动,要不了几天日军会被挤下河去。要是日军沉不住气,全军出动向我反击,那就是对攻的局面,我军就求之不得了,双方混战在一起,日军飞机来了也不敢乱扔炸弹,而且挖掘堑壕,也能有效地让我军在野地上减少因为日军轰炸而产生的伤亡。并且你看看现在的地面,被雨水浸泡得非常松软,挖掘起来更加方便,也更加快捷!”孟翔在激动之下,思路豁然开朗,越说越有头绪。
“好主意!”龙慕韩和王劲哉一起称赞,李兴武的两眼也炯炯闪亮。
自从潢川被中国军队重新夺取后,心情就一直很恶劣的筱原少将在今天看到暴雨停止以及己方航空兵的出现,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精神也随着天气而神清气爽,整个人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航空兵的大力增援,此时的筱原少将已经完全不担心己方部队遭到全歼的结局了,他甚至开始策划起如何突围以及如何协同几十公里外的第19旅团一起夹击这些该死的支那军而报仇雪恨的后续战事了。
筱原少将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几个负责在前线观察敌情的军官跑过来,汇报了一件让筱原少将原本阳光灿烂的心情一下子又蒙上了阴影的报告。带着望远镜跑到最前线的一个阵地上,筱原少将立刻看到了对面中国军队正在热火朝天干着的事情。 龙者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