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底,苏北和鲁南大地上,中日正式开战五年半以来的中国军队第一次对日军展开的大规模围歼战缓缓地拉开了序幕,并且这场中日战场上前所未有的围歼作战并非国民政府中央军创造的,而是河南地方军全盘策划和进行的,这使得海内外一片震惊。11月12日,已集结于徐州战场西北方向的孙桐萱部第52军开始出击,全军从微山湖以西的沛县、丰县进发,挥师北上,兵锋直指微山湖以北的巨野、济宁、兖州、曲阜,威逼齐鲁核心济南。
11月14日,第52军势如破竹地攻陷巨野;
11月17日,第52军所向披靡地拿下济宁。
第52军由孙桐萱、曹福林率领,这两人当初是山东省主席韩复榘的左右手,并且孙曹二人当初跟随韩复榘治理山东时也算是克己奉公、颇有政绩,因此在山东境内的威望都很高,而第52军也是当年山东鲁军的余脉部队,过半士兵和大部分中高层军官都是山东人。眼下孙桐萱、曹福林率领鲁军余脉打回山东,自然使得大军所到之处民情沸腾、人心激动,沿途的鲁南百姓无不夹道欢迎、奔走相告,而第52军的山东子弟兵们也都士气大振、战意昂扬,因为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收复国土,更是打回老家,具有极大的意义。重新回到家乡的土地上,又得到家乡父老的鼎力支持,自然使得第52军气势恢宏。另一方面,沿途成千上万山东青壮年踊跃参加第52军,使得全军的兵力人数不断增长。
日军第12军则大为震惊。土桥中将在手忙脚乱之下,急忙命令独立混成第6旅团停止向徐州前进,回师前往兖州、曲阜一带,抗拒第52军继续向北。这使得前往徐州增援的日军只有第59师团和独立混成第5旅团,同时,日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徐州和济宁一带,使得赵海军的大围歼计划得到了顺利实施的客观条件。
因为是汉高祖刘邦的故里而被称为“千古龙飞地,帝王将相乡”的沛县,一支蛰伏在这里并未参与北上战事的部队终于得到了出击的命令:横渡微山湖,夺取滕县,锁死徐州日军的北逃道路。
第52军自然不会全部横渡微山湖,那样不但不现实,而且极其容易打草惊蛇并暴露全军的战略意图,因此执行这个任务的只有一个团。由于接下来很有可能要打一场非常艰苦的防御战,因此这个团是以最擅长防守的部队组成的,团长正是大名鼎鼎的谢晋元,全团骨干也是当初死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成员。当初龙慕韩请求孟翔帮忙把谢晋元和八百壮士救出虎口后,孟翔很认真地办理了这件事,最终共有三百五十多人辗转逃离上海并来到河南,并被孟翔扩充改编为了一个团,番号是跟重庆索要来的“荣誉第一团”,由谢晋元担任团长。这个团当初在数万日军的包围中坚守四行仓库数年之久,因此拥有丰富的孤军守城的经验和魄力。此时执行这个任务前,全团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扩充为一个加强团五千余人。
“谢团座,情况大家都心里有数,就多多拜托你了。”亲自过来送别的孙桐萱向谢晋元敬礼并与之紧紧握手。
“放心吧!孙军座,我们誓死完成任务!”谢晋元掷地有声地道,然后他又笑着道,“其实现在的情况要比当初我们在四行仓库好多了。”
“弹药、医药、粮食等辎重,除了你们带去的这些外,我们会出动飞虎队运输机给你们空投的,这一点不需要担心。重炮和坦克无法带去,所以你们只能多带一些小口径的火炮和重机枪、冲锋枪、迫击炮等用于防守的步兵武器。这些,都准备好了吧?”孙桐萱不放心地询问道。
“足够啦!”谢晋元笑了笑,“全团五千人,冲锋枪就八百多支,其余的弟兄人手一支美式加兰德步枪,至于机枪,更加是绰绰有余,平均一个班一挺轻机枪,一个排一挺重机枪,这么强的火力,我从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团属炮兵营的步兵炮多达五十门,迫击炮和掷弹筒更加是多不胜数,再加上你们的飞机援助,我们绝对拼得过日军一个旅团。”谢晋元非常自信。
“全歼徐州之敌,大半个山东就能光复了,而全歼徐州之敌的关键,就在于你们能不能锁死滕县这个日军的命脉。谢团座,多多拜托了!”孙桐萱感慨地再次和谢晋元紧紧握手。
“放一百个心吧!”谢晋元微微一笑,然后对身后集结待命的全团官兵振臂吼道,“弟兄们!时机到了!直挂云帆济沧海!不破日寇终不还!”
“说得好!孙桐萱激动不已,“直挂云帆济沧海,不破日寇终不还!””
天黑后,荣誉第一团的五千名装备异常精良的虎贲悄无声息地从沛县出发,向十几公里外微山湖前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微山湖水面上,上百艘征集来的渔船和上百个临时炸起来的木筏整整齐齐地停泊在水边,所有的木筏之间都用粗大的绳索连接着,即将乘风破浪、直挂云帆,自愿为军队服务的当地渔民们神情激动地站在自家渔船的船头。浪花的拍击声中,官兵们有条不紊地上船。每艘渔船上都安装着一门门战防炮或步兵炮,毕竟湖面上时常有日军汽艇活动,不带上重武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船队将毫无防御力,碰到日军汽艇直接是羊群遇虎,而船上的全体官兵也都要喂鱼去了。上船的官兵们除了携带着的沉甸甸的武器弹药外,每人还分发到一条崭新的木桨。
“辛苦了!预祝凯旋归来!”孙桐萱向谢晋元敬礼。
“军座放心吧!”谢晋元庄肃地回个礼,然后跳上了他的“旗舰”,大喊道:“全体出发!”
浩浩荡荡的船队满载着五千虎贲,慢腾腾地驶向湖泊对岸,准备横穿微山湖,出其不意地杀到日军的后方去。船上的渔民奋力撑着船篙,官兵们也一起划着桨,一时间浪花鼎沸。实际上,微山湖最窄的地方只有区区三四公里,但对于荣誉第一团这支临时组建起的“水军”来说,这一路可以说是险象环生。虽然中国的湖泊不比东南亚那些热带湖泊那么凶险,既没有巨蟒鳄鱼,也没有水蛭毒虫,但危险还是有的。出发不到半小时,谢晋元通过望远镜注意到不远处的芦苇丛里隐隐出现了两三个小光点,并且很快就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长官!那是鬼子的汽艇!”一个老渔民低声道。
“等它们靠近过来,立刻将其击沉!”谢晋元命令道。
“轰!轰!轰!...”船队内七八门战防炮和步兵炮等日军汽艇冒冒失失靠近过来时一起开火,湖面上顿时雷电交加、水浪滔天,那两艘自寻死路的日军巡逻艇立刻被打得猝不及防,其中一艘被一发炮弹正好击中,立刻炸开了一团火球,四分五裂地漂在水面上燃烧,另一艘见势不妙试图加大马力撒腿就跑,但被近在咫尺的一发炮弹炸起的冲击波给掀翻,上面的五个日本兵顿时载入湖里,最后被官兵们一顿冲锋枪打成了浮尸。
正当官兵们欢呼的时候,却发现团座不见了。原来刚才船上的几门兵炮一起开火时引起的反冲力让渔船剧烈晃动,谢晋元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颠进了湖里。官兵们慌忙七手八脚地用渔网将谢晋元捞了上来。
“快速前进!”谢晋元浑身湿漉漉地喊道。
官兵们一起奋力划动木桨,浩浩荡荡的船队在一个小时后总算抵达微山湖对岸的夏镇。镇内的几十个伪军来不及反应,被杀得一个不剩。轻松渡过河的全团官兵全力奔跑,奔向夏镇以北三十公里的滕县。
滕县,这个曾在徐州会战中扬名全国且是孟翔踏入抗战洪流起点的地方,又迎来了新的战火。五年前的滕县血战,使得这座城镇已经化为废墟,尽管日伪当局也假模假样地宣称要重建“新中国”,但由于当地居民大量逃难,整个滕县十室九空,因此此时的滕县基本上没有重建起来,城区勉强恢复得像个样子,但规模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至于全城其他地区,仍然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废墟瓦砾。滕县是台儿庄的屏障,而台儿庄又是徐州的北大门,因此滕县的军事地位还是不低的,但由于整个华东都已是日占区,因此日军自然没有必要在滕县驻守重兵,当地只有一千余日伪军象征性地驻扎着。
泽北小二郎是日本久留米地区一个普通小商贩的儿子。在日本国内,他和他的一家人都属于社会最基层,但是自从穿上这套军装并来到中国后,泽北小二郎结结实实地尝够了高人一等的滋味。毕竟在日本占领军当局的眼里,一条日本籍的狗都要比当地的“支那人”高贵得多。此时的泽北小二郎是第59师团辎重队的一个辎重兵中队长。虽然辎重兵是日本陆军各兵种里地位最低的兵种,一个辎重兵的大队长见到一个步兵的中队长都要先敬礼,但这种处境对于深谙小市民营生之道的泽北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辎重兵在战事不激烈的时候是不需要上前线的,至于那些地位高过辎重兵的步兵、炮兵、骑兵,可都是上战场出生入死的主力军,他们的“高贵资本”是靠在前线玩命换来的。而对于泽北这种人来说,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比什么更重要,虽然辎重兵受人蔑视,但起码是个“安全”的兵种。泽北可不愿意为了那种浮云一样的“优越感”而上前线拼刺刀。
月初的时候,中国军队的河南军对徐州展开了大举进攻,驻守鲁西的第59师团也接到了增援徐州的命令。滕县作为一个大军开动的必经之路,自然要被师团下辖的辎重部队建立后勤补给站和后勤运输线,泽北的中队便负责这件事。尽管随着前线的战事日益此举,泽北中队的后勤运输任务也日益繁重,但这种只是稍微累一点但却能吃得饱穿得暖并且又没有多大危险的差事,与那些在最前线命如朝露的战斗部队来说,无疑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而最令人眼红的是,泽北好歹也是个“统领”上百部下的小军官,因此这小日子过得非常的滋润。虽然泽北只是一个少佐中队长,并且他的部下也是地位最低的辎重兵,但他毕竟是“血统尊贵”的日本,因此驻守滕县的一个团的“和平建国军”(一千多人)也都听命于泽北的指挥,使得泽北陡然间成为手握“上千大军”的军队中层将领,让他提前尝到了做大队长的滋味了。
这天凌晨,在滕县附近一家新开的慰安所里花天酒地了大半夜的泽北小二郎带着意犹未尽的迷离醉意,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由于这件事毕竟不大光彩,被部下看到会影响“中队长的形象”,再加上滕县五年多没有战事了,安全得很,因此泽北是一个人去也是一个人回的。当他摇摇晃晃地在凌厉的寒风中走到距离中队部快一百米的时候,膀胱内突然传来阵阵膨胀的尿意。迷迷糊糊的泽北掏出半个小时前刚刚“使用”过的那个重要器官,站在路边准备进行随地小便这种很没有公德心的事情。但就在这时,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的。
遭到这件事,任何人都会惊恐交加得手足冰冷。想象一下,当你站在路边准备小便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十几个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大汉围绕在你身边,用凶神恶煞的阴森眼神盯着你,同时后面的后庭花还被一支冲锋枪戳着,前面的那玩意还被一把雪亮的军刺给挑在刀锋上,会对你的精神带来什么样的震撼。而此时的泽北,就是这种处境。
远远超过此时凌厉的寒风的冰冷,从肉体到精神上的全方位的极度冰冷,让泽北上下牙齿以非常高的频率互相敲击着,同时一股热腾腾的尿液从他的裤裆里喷涌而出。这不是泽北中队长在如此险恶处境下仍然“镇定自若地小便”,而是他已经吓得小便失禁了。
“啧啧,小日本的东西也就这么点大。对了,会说中国话吗?”正在用军刺的刀锋轻轻在泽北的生殖器上轻轻摩擦切割着的这个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问道。他此举的寓意很明显,如果泽北不配合,那他马上会享受到京城敬事房专门提供的“净身”服务。
“...会...会一...一点...”泽北拼命捋直已经吓得抽筋打卷的舌头,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中队部在哪里?有多少日军?有多少皇协军?通讯室在哪里?”军刺的主人问道。
两只手都提着裤子的泽北总算回过神来了,他也彻底明白对方的身份了。虽然他即将出卖的是他的部下,但为了自己下半身的幸福和这条岌岌可危的小命,泽北急忙用剧烈颤抖着的语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连自己刚刚在慰安所里鬼混了大半夜的事情也都没落下。对方听得很满意,并且出于对他如此合作的态度的嘉奖,泽北被允许拉上龙门,收回那坨在零度低温里已经公开展览多时的重要器官。
“团座,滕县有一个中队的日军辎重兵,一百五十多人,还有伪军一个团,一千多人。”军刺的主人、荣誉第一团侦察连连长毕恭毕敬地向站在旁边的谢晋元汇报着审讯结果,“另外,巧的很,这个家伙就是那个鬼子中队的中队长。”
“非常好!”谢晋元点点头,“让这个家伙带路。通知弟兄们,速战速决。”
瑟瑟发抖的泽北接下来瞠目结舌地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画面:无数全副武装的中国军人,漫山遍野地从野地里无声无息、四面八方地涌向了滕县,他们的白色钢盔在夜幕下犹如群星闪耀。看到这些彪悍凶猛且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中国军人,泽北已经想得出滕县内的那一千多日伪军接下来要遭遇的是怎样的单方面屠杀。这一幕,让泽北彻底了断了自己因为出卖部下而产生的那一点点的愧疚感,反正自己就算不出卖他们,今晚整个中队也在劫难逃,并且包括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不过是靠着机灵应变而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罢了。
正如泽北想象的那样,半个小时内,涌入滕县的五千中国军人便把好梦正酣的泽北中队的那一百五十多个战斗力低下的日军辎重兵和一千多伪军堵在了被窝里杀了个干干净净。荣誉第一团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滕县。
天亮后,官兵们在遍地日伪军的尸骸血泊间竖起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旗,团部的电台兵们十指如飞地发送电报。半小时不到,早在商丘野战机场上待命的十二架C-47运输机便在八架战斗机的护航下飞临滕县上空。在看到地面上的青天白日旗后,驾驶舱内的飞行员准确地确定了空投目标,然后降低高度、调整位置,开始空投。只见C-47的大肚皮下,瞬间弹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随后犹如蒲公英般绽放开漫天的白色伞花,数以百计的降落伞仙女散花地落向已经被中国军队控制的滕县,共有130多吨物资。
官兵们士气大振、欢声雷动。拥有了空中优势的中国军队已经今非昔比。
空投下的物资主要是弹药、粮食、医药,最多的还是弹药。
望着这一幕,谢晋元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已经平安地落在了关键的地方,而接下来,将是激烈的战斗。 龙者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