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还带有些许的凉意,农民都还在穿着长袖干活,街上的小姑娘们却好像格外的怕热,早就褪去春装换上了单薄的T恤衫超短裙,迫不及待地大秀好身材,白花花的美腿随处可见,惹人遐想。
东湖岸边,一个二十多岁男青年盘着腿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凝神沐浴在朝阳里,吐纳着天地的灵气。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吸入胸腔还有点丝丝甜味,有两个晨练的老头经过青年身边时,不由自主慢下了脚步,用看待神经病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走远了。
等他们绕着湖边跑一圈回来时,发现男青年还在那打坐,连姿势都没变,俩老头儿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围着青年转了几圈,叽叽喳喳聊起了闲天。
“欸,我说老余呀,这小子你瞅着是干嘛呢?”
“不知道呀,会不会是练太极拳的呀。”
“我看不像,你看他穿的衣服都不是练功服,搞不好是练气功的吧。”
“练啥气功呀,这世上根本就没气功,我看他多半是在睡觉,不信你看他.....咦,这孩子呼吸胸口咋不起伏呢。”
俩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忍不住喊道,“小伙子,你在睡觉嘛,可别着凉了呀......”
没有回答,男青年就像是耳朵聋了一样。
这么诡异的事情,俩老头还是第一次碰到,又喊了几声没反应后,俩人心里有点发怵,先头问话的老头壮着胆用手试了试青年的鼻息,忽然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好了老余,这人没呼吸呀,他......他是个死人呀!”
“真的假的,你有没有搞错?”
老余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把同伴扶起来,道,“咱们快报警吧,出人命了呀.......”
“报什么警呀,你们闲的蛋疼是不是呀。”
就在老余准备打110的时候,“死掉”的男青年忽然说话了,他这一出声不要紧,差点没把俩老头的心脏病给吓出来,老余大叫一声有鬼呀,也不管同伴了,连滚带爬就跑了。
剩下的老头可能是心态要差一点,想跑没跑了,腿肚子抽筋摔地上了,男青年想要扶他,老头却拼命的往后退,战战兢兢道,“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人是鬼呀......”
“你别怕,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李石挺无语的,好容易入定一次还被打断了,心里满肚子的怨气偏偏还不能发火,谁让对方比他爹还大呢。
“是人咋没呼吸呢?”
老年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一想到站在眼前是个没有呼吸的人,心里还是有点恐惧。
李石可没心思给这老头解释胎息的原理,翻了翻白眼,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最近鼻炎发作了,呼吸不太顺畅。”
“哦........”
老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理由,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分说对李石破口大骂。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呀,刚才喊你那么多遍都不答应,阖着你是故意扮鬼吓人玩是吧,我都这把岁数了,你以为跟你年轻人一样嘛........”
估摸着老头是真怒了,噼里啪啦好一通训,李石起先还说两句道歉的话,后来见这老头说个没完没了,干脆把脸一黑,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
谁料这老头反而不干了,上前拽着李石的袖子不让他走,“你吓完人就想跑了是怎么着,我这岁数都能做你爹了,说你两句怎么了?”
这话可把李石惹火了,老爹是他的逆鳞,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你骂谁的呀,有种再说一遍!”
李石挣开手臂,嗓音提高了八度,“老东西我告诉你,少你麻痹的倚老卖老,劳资都给你骂了怎么着,你特么的是想讹人咋滴?”
环境会塑造人的性格,天天跟混混儿在一块,李石也学会飙脏话了。
脏话一出口,老头更加不依不饶了,上前抓着李石的衣领,“你个没教养的小畜生,不分长幼乱骂人,是不是你爹娘死的早,没教你做人呀........”
李石的心像针扎一样痛,他握紧拳头,极力克制内心想动手的冲动,粗鲁的拉开老头的手,“滚远一点,再啰嗦别怪我揍你!”
两人争吵了这么久,早就惊动了其他人,不远处好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赶来,老头跟这些人都认识,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扯着李石衣服大喊,“快来人呀,小痞子乱打人了,救命呀!”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李石可不想为这破事闹到法院去,把心一横,掰开老头的手用力一推,“妈了个巴子,滚远点吧!”
扑通.......
湖里水花四溅,老头不会游泳,在水里扑棱着直喊救命,李石可不管他掉头就跑,身后有人在喊,别跑!站住!
李石听着哭笑不得,啥年代了,还用这台词。不跑我傻子呀?
…………
虽说李石伤口还没有彻底痊愈,但也不是一群老头能追的上的,跑到路口正好有一辆公交车来了,李石麻溜儿爬上去,赫赫喘着粗气。
不行,这地儿不能待了,得赶紧走!
李石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为好,白石镇就这么大,警察很快就会找来,以那老头的脾气,不讹自己十万八万不会罢休。
况且在何小鹏家住了这么久,伤也养的差不多了,还是早点出去找工作吧,秦苗那边可不能等。
打定了主意,下车后李石买了个行李箱,回去就着手收拾包裹。
何小鹏正在吃早餐,见他慌慌张张问道,“出啥事了,怎么要走啊?”
“唉,别提了,出门遇到奇葩……”
李石一边把衣服往行李箱塞,一边断断续续把事情跟何小鹏说了,当然他省略了练气功的细节,只是说自己跑步累了,坐着休息时被骚扰了。
何小鹏听完哈哈一乐,“多大点事啊,就算他找来了又怎么样?最多赔点医药费就是了,他要是敢得寸进尺,咱也不是好惹的!”
“我不是怕他,自己正好也想出去了。”
李石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再拖下去了。”
何小鹏不信他的话,“少忽悠我了,以前都没听你说有事。该不是在我这住不惯才要走吧?”
几件衣服一下就收拾好了,李石见他有点误会,就把去林晓慧家的事简短的说了说,末了双手一摊,“你看,我是不是该急着去挣钱了?”
何小鹏却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就十几万嘛,明年我借给你就是了。再说你怕丈母娘干嘛,先给她女儿肚子搞大了,到时候看谁更着急。”
说完还自鸣得意的眨眨眼,意思跟我学着点,懂不?
李石微笑不说话,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喜欢欠人情,我先去努力挣钱吧,如果到时候不够,我会找你借的。”
“啥借不借,我的意思是……”
何小鹏还想挽留,李石打断了他的话,“我懂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凭自己的努力,给她想要的幸福。”
何小鹏见他心意已决,叹息一声,“那我送送你吧……”
临行前,李石去了山上一趟,把老爹坟上的杂草清了清,又烧了几道黄纸,出乎意料,何小鹏也给李老汉磕了几个头,忏悔了一下昔年的所作所为。
李石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眼眶一红掉下泪来,何小鹏对他笑笑,“往事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咱们是好兄弟。”
“嗯……”
李石重重地点点头,用力拍了拍何小鹏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说,一把抱住他,喜极而泣。
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一刻,两人的心结算是彻底解开了,多年的争斗,原以为不死不休的仇恨,就在这一笑间化为乌有。
是的,往事都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
随后李石也去拜祭了一下何大富夫妇,同样对当年的事做了忏悔,他言辞恳求,眼神真挚,说的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对于何大富的死,他说声抱歉并不为过。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中午了,两人找个饭店开怀畅饮,喝的有点醉醺醺了,何小鹏把李石送到了车站。
“你打算去哪里呢?”何小鹏问。
李石想了想,“去古城吧,我想林晓慧了。”
“嗯,那加油吧,明年希望能喝到你的喜酒。”
李石点点头,“那你有什么打算呢,现在儿子都生了,还想做老本行嘛?”
何小鹏叹口气,“没办法,有些事躲不掉,就算我不想做,他们也不想放过我。还不如也趁着机会,独树一帜,求个自保吧。”
“嗯,那你也小心点。”
人各有志,李石不评价何小鹏的想法,反正他是不会再加入黑帮了,打心眼里讨厌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发车时间到了,李石拖着行李箱缓缓向出站口走去,何小鹏却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匆匆追了上来,“李石等一下……”
“嗯?”李石停下了脚步。
何小鹏从皮夹克抽出一张卡,“这个是不是你的东西?”
那是一张工商银行的卡,李石接过来看看,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还给野狗的卡,当时扔桌子上了,想不到野狗并没有带走。
李石心里挺高兴,这意味着他没有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有了这六万块钱,再努力一点,明年存够钱还是有希望的。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何小鹏目送着李石上车,李石回头挥挥手,冲他做了个口型。
别送了,后会有期! 懦夫的修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