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是有些人偏偏就是拿了人钱财,非但不给你消灾,还把你往沟里带。很明显,钱书光就是这种人。
喜滋滋的揣好银行卡,钱书光咳嗽一声,万古冰封的老脸勉强的挤出一丝关切之色,道,“魏总,老头子看你人不错,好心提醒一句,不要跟野狗走的太近,他是黑社会,会误了你的。”
误了我........魏昆陡然一惊,心下生出三分警惕,“大师你是说.....野狗他会害我嘛?”
“嗯。”
钱书光点点头,“你家里人的八字都很不错,命里本来不该有此一劫,就是因为跟黑社会扯上了关系,才导致煞气冲宅,引来了脏东西,鬼敲门这还算好的,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再继续下去,就会导致家破人亡的厄运!”
“您的意思是说,我的霉运都是黑社会带来的嘛?”魏昆不动神色的问,心里却隐隐有了另外的猜测。
他和野狗知交不长,除了整治一下小打小闹的地痞流氓,他并没有让野狗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真要说是被黑帮影响了风水,那罪魁祸首也应该是葛九才对。
钱书光嗯了一声,“黑社会组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怨念久久不散,这就变成了鬼,野狗年纪轻杀气重,鬼魂伤不了他,就转移到了你的头上,谁让你两走得近呢。”
魏昆若有所思,问道,“据我所知,野狗现在很少做坏事了,那我跟他走得近也不行嘛?”
“当然不行,就算他金盆洗手了,那些枉死的冤魂,难道就会放过他嘛?等他杀气消散了,早晚都是死。”
钱书光冲魏昆眨眨眼,“魏总我就直说了吧,你能做这么大的老板,没少让黑社会帮忙吧,你不能再这样了,否则野狗害死的那些人,肯定也会找上你,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是了,一定是葛九连累的我,必须要跟他做个了断了。
魏昆打定主意,又问道,“大师,我以后不跟黑社会来往了,这样是不是就没事了,以后那些脏东西还会来找我嘛?”
果然中计了,大功告成!
钱书光松了一口气,继续装神弄鬼,“我看你的命宫有点黑气,恐怕那些冤魂还不会放过你,这样吧,我给你做场法事,把晦气驱散应该就没事儿了。”
“好的,那就麻烦大师了,魏某感激不尽!”
.............
接下来的事情顺风顺水,一切都在计划中。
钱书光去道观请来了三清神像,煞有介事的做了一场驱鬼仪式,又烧又贴浪费了几百张符纸,把个偌大的别墅装点的不伦不类,反正他又不住,有人报销,当然多多益善嘛!
三天后,吃饱喝足的钱书光,带着令他心满意足的银行卡,一抹嘴终于和魏昆告辞了,这趟收获不少,他已经在盘算着回去养老的问题了。
野狗等着很焦急,看到来电显示老骗子,赶忙钦下接听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搞定了,哈哈.......”
钱书光象是喝了酒,抑制不住的兴奋,“我说狗爷呀,咱俩是不是把剩余的酬金算算呀?”
“当然啦,大师你在哪儿,我接你过来吃庆功宴哈。”野狗握紧了手机,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吃饭我就不去了吧,我把卡号发到你邮箱了,你直接汇款给我吧,一天时间够嘛?”
钱书光笑声听起来很刺耳,“哦,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飞机上,魏总亲自送的机场,就快就到家了,狗爷有空过来做客啊。”
嘟.....嘟.......嘟......
野狗气的有种想砸手机的冲动,妈的个老狐狸,千算万算还是被他逃了。
几十万,差不多舞厅一年的收入了,野狗看着存折肉疼,心情的复杂程度只能用悲喜交加来形容,瞬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被人黑吃黑的滋味真不好受。
算了,就当破财免灾了吧,等老子挤走了葛九,还差你这点棺材本?
野狗无奈的自我安慰,带着存折汇款去了,他不敢赖账,钱书光这老骗子肯定留了后手,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偿失了。
...........
夏启天匆匆从国外赶了回来。
没有去办公室,路上见着谁都不搭理,直接去了李石的房间。
房门没有锁,李石盘着腿在床上打坐呢,见着他也不避讳,非但没起身相迎,反而闭上了眼睛,道,“来了啊?”
“嗯.......”
夏启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沙发坐下,喉咙动了动,“小雪都告诉你了?”
李石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他的冷静让夏启天很不安,一路上他设想过无数次,父子俩见面的场景。李石会怎么样呢?穷凶极恶的指责,歇斯底里的争吵,亦或是丧心病狂挥刀相向,再然后潸然泪下相认等等...
唯独没想到这种情况,李石就像个没事人似得,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不过夏启天清楚,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夏启天心里愧疚,率先打破了沉默,“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当年若不是我始乱终弃,你娘也不会死,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你知道就好。”
李石睁开眼看看夏启天,语气陌生不带一丝感情,“你既然都选择了抛妻弃子,现在还找我干嘛,我宁愿一辈子不知情,也不想知道真相!”
情绪有点激动,李石深吸一口气,意守灵台,只有这样,他才能压制住躁动的怒火,不做出极端的举动。
“是的,是我不对,爸爸对不起你.....”
夏启天想起往事,老泪纵横,“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这么多年来,我又何曾原谅过自己,春梅的死是我一辈子的痛,我现在找到你,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尽力弥补对你们母子的伤害。”
“弥补,用钱嘛?”
李石站起来逼视夏启天,“你以为叫我回来就可以赎罪了嘛,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更加的痛苦!”
顿了顿,声泪俱下道,“从小到大,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娘,就我没有,我爹年纪大了又不识字,带孩子也不会带,换个尿布都要人教。”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穷点差点都还能过,最怕的是人言可畏,老爹光棍一条,本身就被人瞧不起,养了我之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尽说一些个风言风语的话,把他损的体无完肤,同学都骂我是小杂种,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师也不管........”
“后来打工也是这样,那些人都看我老实欺负我,逼我每天做苦工,稍有不顺就打我骂我,克扣工资不给我,就连金婷婷也利用我的自卑,害的我杀人....呵呵,从监狱出来后我爹就被人害死了,他累死累活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一点存款还都让村支书给搜刮没了。”
.............
李石像是泄了闸的洪水,起了头就不吐不快,像是要把二十多年的心酸全倾倒出来,到最后已经含糊不清,梗咽着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夏启天就这么默默地听着,眼角垂着清泪。
他不是没了解过李石的过去,也知道他过的很苦,只是没想到会心酸到这地步,这孩子从小在恶意和偏见中生存,真是难得没有变坏。
“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
李石气愤不已,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背包,推开夏启天出门,“你害死了我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夏启天追上去拉住他,“你去哪里呢,这里是你家呀!”
李石挣脱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这里不是我家,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夏启天颓然跌坐在地。
远处一栋不起眼的楼里,夏雪手持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角度她找了好久,刚好可以窥视那边的一切。
望着李石决绝地袖手而去,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
茫茫人海,李石穿行在纵横交错的街头,漫无目的的上了一辆公交车,靠着窗户默默地流泪,恍恍惚惚想着心事,不觉中坐到了车站。
去哪里呢?李石不知道。他没脸去见林晓慧,一年已经过了大半,身上的钱还是六万块,原本跟夏启天约好年尾结算工资,这下也彻底黄了。
唉,李石叹口气,离过年就三个月了,他必须要办法快速的挣钱,至少也要凑够十万块,不然没法回去交差。
想起秦苗那副势力的嘴脸,李石就一阵头大,就算过了眼前这一关,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关卡呢。
临近黄昏,暮色沉沉,街道上车水马龙。望着繁华似锦的魔都,李石忽然觉得好孤单,他好想找个人倾诉内心的苦楚,哪怕有人肯安慰他一下也好。
他想打电话给林晓慧,又觉得这事还是文字表述比较好,于是发微信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末了加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以后的人生又将是艰苦的奋斗旅程,你会责怪我嘛?
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只是好半天都没动静,半晌才听到提示音,李石以为她一定编辑了冗长的回复,打开却只有寥寥一行话:
“我不怪你,如果你因为荣华而放弃了尊严,那就不配拥有我。”
简短的一句话,无须赘言,不需要鼓舞和安慰,天底下最美的情话莫过于林晓慧的执着与追随。
李石哭了,他将手机紧紧地贴住胸口,冰凉的心死灰复燃,渐渐有了温度,他擦干眼泪,颤颤巍巍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不论未来的路多么难走,千里万里,此生绝不负你。 懦夫的修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