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魔的瞳仁缩小到五分之一眼睛的大小,大脑的昏沉也被这堪比陨石撞击似的意外抛在脑后。
怎么可能?明明毫无差错!为什么他还没有倒下!难道是,难道是我启动出了差错。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傅臻魔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挪出地心洞口,他已毁容,但丝毫不影响他用刻毒的眼神盯着苏皓。忽然,他红袖大摆,双手掐诀。
“赤脉九曲,龙蛇——”
“砰!”就在他再念蛊咒之时,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只听腹中一声闷雷炸响,满口的腥甜止不住的涌出,染红了他的口腔,让他说不出话。
“噗”,他吐出一口血,双膝双手“啪”地触地。他颤颤巍巍地摸向剧痛来源的腹部,然而那里一片湿润,一看,全是鲜血,并如江河溃堤般涌出。此刻,地上已成了一片血泊。
“这是什么?难道......”
居高临下的冷酷声音镇压下来,苏皓:“啊,正是那碗血。血滴簇已经将你的胃打通成蜂窝一般,腹部已破,你已无力回天了。”
两双血红的眼睛再一次对视,但结局却与傅臻魔所计划的完全相反,他失控大叫:
“假的!都是假的!你在用幻术骗我!你明明就该倒下的,倒在我的血络蛊之下!”他疯狂了,直接说出了自己做的手脚。
苏皓则是一脸看透一切的冷淡,他道:“血络蛊吗?可惜啊,你的伎俩已经被我识破了。”
“不可能!我做的万无一失!区区你怎么可能发现的了!!——”那怪异的面庞因过度激动而扭曲,口腔喷射着恶心的唾沫。他完全歇斯底里了。
苏皓看到傅臻魔就恶心地想吐,他飞起一脚就将对方的丑脸踢飞两米,等对方落地惨呼之后,他才缓缓道:“确实,你的阴招下的万无一失,若不是恰好一名老除妖师帮我看脉,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在黑鳞上下了血蛊,还侵蚀了我那么久。本来,赢得人应该是你。”
“你......”
“至于我为什么不受血络蛊控制么,”苏皓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隐藏着一个只有他使用罗睺之力时才会浮现的妖纹,“如果不是方昊从中作梗在你之前将我杀死,我也不会觉醒罗睺传承,也就没了金丹鬼火的洗体解蛊。血络蛊会听你号令侵蚀我的身体,说不准你还能吃掉我,夺走我的传承。”
傅臻魔已经完全听傻掉了,“罗睺”,是“罗睺传承”,中州人族最恐惧的力量,也是妖族最为之痴狂的力量!竟然是罗睺之力!自己还曾经感应到过它,离自己就这么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皓!那是我的!把罗睺之力还给我!我是傅臻魔,我注定是未来最强的魔君!给我!——”傅臻魔已经全是失去了神智,他撑起重创的身体,跌跌撞撞张牙舞爪地冲向苏皓。这一幕被苏皓收入眼底,他心中对傅臻魔,唯有嘲笑。
“好啊,来拿吧。”苏皓嗤笑着迈步走向冲来的傅臻魔,左手轻轻一抬,一秒化作三道血触将傅臻魔的上半身捆了个结结实实,右手则放掉黑鳞,正大光明地放到傅臻魔的天灵盖上。
死亡的气息就在鼻间,傅臻魔终于清醒了,他惊叫着“放过我,不要”,但是苏皓怎会听他求饶。
傅臻魔,你屡次暗害于我,从头至尾皆是利用,若不是你运气不佳,怕是我根本无法破除你设下的死局,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会是我。我们之间力量悬殊太大了,十次中也许我只能赢你一次,但这一次却成了现实。
这莫非就是虚无之中的气运吗?可我什么时候,又靠它了?
苏皓不再多想,红光之手直接拍在傅臻魔的天灵盖上,当即,傅臻魔的无数记忆画面席卷而来。
傅臻魔,幼年时居于一座名为百妖山的山上。儿时无力受百般欺凌,阴毒智慧与日俱增,最后依仗关键性的《血精术》打破僵局,引发众山王内斗,一朝将百妖山化为焦土。后攀上薛有神血妖众这条线,自取名傅臻魔,发誓成为未来世上最强的魔君。
但薛有神只是期盼人妖共存,不允许手下弟兄以吸血增进修为,非即死情况更是绝不能对凡人出手。傅臻魔求力心切,暗地里大行吸血妖法,杀了数百凡人,一步步由一个弱小的吸血蝙蝠成为一名拥有后天上品修为的蝠妖。
但某天事情败露,傅臻魔背地里修行天理难容的秘术终于被薛有神发现,他表面求饶哭泣下跪磕头上吊,让薛有神心软饶他一次,背地里却对薛有神暗下毒手。
十年前在某村庄的行动,是他引来了黑蛇会的秦阡与方昊,是他引薛有神为他挡了致命一击,是他启动布置让薛有神走火入魔,再又是他“凛然出面大义灭亲”,不仅铲除了握有自己把柄的血妖众大哥,为自己的力量“洗白”,还坐上了代理老大的位置。
这就是傅臻魔,苏皓结合别处得来的情报,傅臻魔的记忆以及自己的判断,终于将此人身上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其想法手段尽数看透。
此人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足惜,我苏皓早在旅店的那晚就曾发誓——
一定要看到你沦落到凄厉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你这样的灵魂,哪怕被折磨到发疯发狂痛哭求饶,我也再不会有一丝怜悯!
傅臻魔被搜魂之后就成了一个口吐白沫,瞳孔涣散的将死之人,他应有配得上他的死法。
苏皓已经明悟了。他花了大力将吨重的血炉鼎摆正位置,将濒死的傅臻魔扔入炉鼎之中。再按照傅臻魔记忆中所示,在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了十二只傅臻魔准备已久的血材——十二只铅球大的血团子。
“傅臻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想将我活活炼成丹药,结局却是反被我祭炼。我想以你杀了上百凡人得来的后天上品的血元修为代替我,炼出来的丹药效果一定会更好吧。”
苏皓面带阴翳,自言自语。虽然手段残酷,但是大快人心!
他就是要这么做!傅臻魔!去死吧!
他激荡双手,精纯的墨绿法力与血元倾巢而出,登时点亮法阵,法阵之光愈发明亮,地底也传来呼呼之声。
地火起,明绿色的地火顿时将血炉鼎的底部铺的严严实实。将活物炼成血材需要辅助药材,而傅臻魔想炼苏皓,自然准备充分。他活着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被辅助药材填饱的一天,而苏皓帮他实现了。
炉鼎盖盖住,底下地火熊熊,四首兽头喷吐着能烧焦毛发的热气。苏皓双手虚托炉鼎,源源不断的鬼道之力缓缓涌出,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他依仗小鬼对火焰波动精度把控的微妙,牢牢掌控着炼制进度。
苏皓不说从此学会炼丹术,但是炼个难度低上很多的血丹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毕竟一方是天材地宝草木精华,一方是混浊的血团,提取精纯之物的难度也是天差地别。
看着缓缓摇荡的地火苗子,苏皓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回首这一个月,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如此的短暂而又漫长;曾几何时为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生死仇敌此时竟躺在被自己掌控的丹炉里,活炼成丹,讽刺无比。
世事真是奇妙无双,这番奇遇如果让他提前知晓,他一定选择放弃,老实维持都市生活,但是这世上没有能改变过去的东西,现在自己反而有些怀念这些惊险刺激的东西了。
修真,博弈,不算生死的话真的很有趣。石棍罗睺,镜灵童晶儿,南栖南孔,黑蛇秦方,最大敌人傅臻魔,贴心师傅朱余圣,这些人......
仿佛心底打碎了五味瓶,有时气愤,有时展笑,有时愧疚,有时厌恶,有时恨透,有时感动,变变迁迁......
这座人与事都燃烧至今夜成为灰烬的都市,再见了。
苏皓想着想着闭上了双眼,两行淡淡的清泪滑过重归清秀的面庞。
......
南青洞洞口。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专注地站在这儿,身旁没有他人。他掏出一个袋子看了几眼,拨弄了两下,确定是十三颗法阵石子,其中一颗破损的情况后,将它们收了起来。
十三重幻障结界,乃是傅臻魔与孔恂的交易,傅臻魔为孔恂铲除异己稳固势力,孔恂为傅臻魔提供安居场所放任吸血;各取所需,相安十余年,直至今夜。
求也,正是孔恂。此事除了傅臻魔与他自己以外无人知晓,也没有一个亲信知晓。而他的未婚妻南栖凤也只是第六感猜测,没有实际证据。
这时,踏踏声从潮湿的洞穴里传来,不一会儿,孔恂的两名亲信就从南青洞里出来了。
“报告孔组长,能搜刮的财宝都已经在这个芥子袋里了,*也已经安放完毕,随时可以炸塌这个洞穴,对颢山内部结构的影响已经最小。”
很好,这样一来所有的证据都会销毁,“水镜”也会永远埋葬,无人知晓我孔恂干过什么,就是栖凤也没有证据。
孔恂的眼中闪烁着亲信无法解读的光芒,他道:“远离这洞口五十米,然后执行爆破。”
“是。”
......
“轰轰轰!”随着多米诺骨牌首牌的倒下,南青洞窟内部开始出现连环的爆破声。无数碎石轰隆轰隆暴雨似的落在穴道上,整个儿洞穴被瞬间搅和成泥石汇聚的湖泊,还有无数冲天的火焰闷在内部,爆发出响雷般的力量。离南青洞口不算很远的孔恂三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山体的剧烈颤动。
如果说颢山是一个怀孕母亲,这枚*的效用就相当于能刚好把羊 水炸到翻腾,把胎儿活活炸死而不伤害到子 宫之外的器官。后患是一定会有的,但是他们不在乎,而且这里也会在十年之后,被彻底挖掘开发成矿山,无数南青岩都会从南栖会的地盘被源源不断挖掘出来,现在只是提早做了预演罢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塌陷成平地而不复存在的南青洞洞口和洞窟底下都恢复了平静,爆破结束了。
“撤退。”孔恂下令。
他们走在下山的路上,孔恂接到了一二三四组的报告。
二组搜寻朱余圣遍寻无获,三四组成功捕获人类名吴煋谢翊的两妖,暗地埋伏的一组并未发现折返救人的久释风,至于追捕蝠妖的南组,孔恂来之前就见到过了,而且蝠妖也失踪了。
“看来,南青洞内部应该还有一个暗道,朱余圣和蝠妖想必就是通过密道逃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埋在里面。你们放令下去,通缉这三妖,绝不能让他们逃出Z市,血妖睚眦必报,若放任他们离开,我们南栖会会有大患。”
孔恂故作不满道,但其实他的内心仍然悬着一块大石头,紧张无比。他一日不确认傅臻魔的死,他一日安然入睡。
“是,组长。属下还有一事。”
“说。”
“就是苏皓,他......怎么办,他也失踪了。”
孔恂摇了摇头:“方昊说苏皓已经被他杀了,现场的证据也指明了这一点,我们总不能把方昊的脑子剖开确认吧,而且他现在也已经失忆了。不过苏皓既然有那一层身份与力量,也不是不可能还活着。先放着吧,看看南组长醒来能提供什么情报,导致他们全灭的又是何方神圣,暂且给他记录一个举报有功,如果事后还是没有他任何消息,就给他的档案加上一笔参与围剿光荣牺牲,就此作罢。”
一左一右两名亲信面面相觑,最后道:“是,组长。”
孔恂三人各怀着不同程度的复杂心情离开了这里,殊不知造化弄人,他们嘴里生死不明的苏皓,已经被他们阴差阳错地活埋在了坍塌的洞底...... 第九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