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没反应了么，我疼的恨不得就这样死过去算了。身体跟浸在水里了一样，我除了叫，也很想粗口骂人，可奈何我还说不出话，但我越是愤怒，越是红眼瞪她，当然得到的更是凶残的对待。

　　郑灵灵缺了一条腿，从此以后，这么美丽的女人没了形象，没了端庄优雅。我之前还听说，她是学舞蹈的，所以，她再也不能跳舞了，所以她得有多恨啊，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虽然不是我把她弄残的，但我始终是罪魁祸首。

　　“郑小姐，我求求你了，放过她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听声音，那是属于阿德的，我艰难地侧头，看他跪在地上，埋着头，一身的悲痛。

　　说起阿德，我真的挺喜欢他的，就从他为护着秦东而跟我不愉快。

　　护主护主，不就是这样吗？不管对方是谁，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

　　他是个善良的人，可却背叛了秦东，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郑灵灵许是在我身上用力过猛，顿时没了力气，差点没站稳，还好被身后的苏木扶住，他谄媚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灵灵，要不回去休息吧，我看你也累了。”

　　没想到，郑灵灵竟什么也没说，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冷哼道：“休息？我看你是心疼你的旧情人吧。看不下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苏木，我今天非要弄死她，我一看你这窝囊的样子我就来气！”

　　她还要过来，被苏木拉住，极力劝解：“你让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呢？我跟她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关系……”

　　“那你为什么说喜欢她？为什么？为什么说跟我在一起是不得已！”郑灵灵癫狂了，她在意苏木说的每一句话，她是个敏感的女人，应该说，每个女人都是敏感的，“你不知道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的。苏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灵灵，你说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郑灵灵气呼呼地看着我，咣当一声，一把匕首仍在地上，她指着我的腿，说：“去，砍了那条腿，让她变成跟我一样，我就相信你。”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木怔怔地看了她好长一会儿，然后视线从地上的匕首上，到我的腿，最后再到我的眼睛。

　　那里面多的是无奈。

　　我缓缓地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气氛顿时僵硬，郑灵灵也不急，就这么极有耐心地等着。

　　就在这时，阿德哭丧着脸说：“郑小姐，千万使不得啊。你答应过我，把她弄过来，只是吓吓她而已，可没说要断了她一条腿啊，郑小姐……”

　　“呵呵，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求情吗？”郑灵灵总算休息得差不多，又恢复了无气，声音变得更大，“你如果愿意用你老婆孩子的命来跟她交换，我可以啊。”

　　原来，她果然是掐住了他的要害，他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心里顿时宽慰不少。

　　只听到阿德低声哭泣，沉声叹气：“作孽，作孽啊。”

　　“还不动手！”郑灵灵又吼起来，苏木慢慢向我这边走过来，先是捡起地上的匕首。我想，那么小一个东西，刀刃锋利么，我腿这么粗，应该不能一下子到位吧？那岂不是要当肉来切了？

　　想想就觉得很恐怖。

　　刹时，我跟苏木在学校的美好时光，突然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阳光透明的大男孩，现在为了一己私利，硬是把自己沦落为郑灵灵身边的一条狗。

　　说什么为了我跟他以后的美好生活，全是借口，真是借口。

　　“苏先生，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阿德无奈地再次跟苏木求情。

　　可苏木的眼里赤红一片，他已经听不见任何话了，一步步向我迈过来，直到来到我那条腿那里。

　　我虽然看不见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湿漉漉的感觉让我知道，那里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很快，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要说死，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你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反而知道就那么回事，害怕也没用。

　　我只是不甘心，跟秦东结婚不过才两天，难道就要跟他分道扬镳？我还没来得及跟他生个一儿半女。虽然我知道他不想跟我生孩子，可我还是可以威胁他，逼他跟我生个孩子的。

　　反正我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还有什么好装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我以为苏木的刀子就要伸向我时，他突然转身冲到郑灵灵面前，一把扔了刀，我以为他会对郑灵灵狠起来，没想到，他竟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哭起来：“灵灵，求你别逼我了，这么逼下去，我会疯的。她这样已经残废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放过她吧。为咱们的孩子积积德吧，好不好？”

　　“别跟我拿孩子当借口，说到底，你就是心里放不下她……”

　　郑灵灵也是哭，这戏就这么转了型，我躺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

　　忽然，门被踢开，一下子冲进来几十个人，屋里所有人都慌了神，苏木将郑灵灵护在身后。

　　当秦东进来的那一刻，我哭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秦东从一进门就看着我，又看向我的腿，那眼神简直要杀人。

　　好的是，他还带来一个医生，已经在给我处理，只听他沉声一句：“给我打！”

　　苏木一下跪在地上，求秦东：“要打就打我一个，灵灵有了孩子，你看在她父亲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没想到，郑灵灵倒是硬气得很，非得把苏木拉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秦东：“你跟我的仇人跪什么跪？我被他废了一条腿，现在还她一条，很公平。”

　　“秦东，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做给你看的，谁让你对我那么狠？得罪了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就专门找你在乎的人下手。”郑灵灵狰狞地笑起来，“我就是要把她变成残废，你不是喜欢她嘛，好啊，现在可以拿回去好好疼爱了。”

　　秦东黑着脸回头看她，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以秦东的脾气，杀了她都有可能。

　　可她还是作死：“秦东，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苏木已经起身挡在她的前面，还是挺护着她的。

　　就算他曾经不喜欢她，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多多少少有些感动，我想，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也有了她的位置，加上中间有个孩子，他更加不能为所欲为。

　　尽管有苏木护着，可很快两人就被秦东的人分开，双手均被架着。

　　“有孩子了是吧？”秦东的视线盯在她的肚子上，笑得阴森可怖，“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的是什么吗？那就是看到别人有孩子。因为我的孩子死了，我一看到别人有孩子我就接受不了，所以就想把他弄死。放心，我不会弄死你，我只会弄死你的孩子。”

　　他再次阴冷出声，却是极为平淡：“给为打，照着肚子打。”

　　直到此刻，郑灵灵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大叫着，同时苏木还在求情。

　　就在他们要下手时，我啊啊地叫着，秦东一摆手，所有人没了动静，他来到我身边，冷声质问：“怎么，你还要为她求情？”

　　他能听懂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点头。

　　不管郑灵灵有多少错，孩子是无辜的。

　　我也不想在秦东的身上背负一条孩子的生命。

　　我死死地拽着他的手，冲他啊啊地叫着。

　　知道我叫的很难听，可我还是这么叫着。

　　秦东蹙眉：“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求情，你难道不知道，她想要了你的命？上次我就不应该对她手软，我应该卸了她身上所有的零件！”

　　我冲他直摇头。

　　现在，不管秦东有多讨厌我，但在外人面前，他始终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欣慰了。

　　最终，秦东放过了他们，但还是赏了她几个嘴巴子，这次，郑灵灵没有大吼大叫，反而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跟阿德都被秦东带走了。

　　医院里，我醒来的时候，秦东正跟阿德谈话：“出了这个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平时还说你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就犯起糊涂来了？我教了你多少遍了，越是面临亲人的问题，你越是要冷静。”

　　阿德惭愧极了，不时地抹着眼睛，三十好几的人了，眼泪就这么往下掉，要不是情到深处，何以让男儿弹泪？

　　“对不起少爷，录音机的事是我干的。”阿德从实招出来。

　　我当时就怀疑，那么重要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被人拿走的，果然是他。

　　可秦东却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想给你自己反省的机会，可你没有，反而愈演愈烈，所以才给你放假，就是让你冷静反思，没想到你又做出了这种事。”

　　“对不起少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唐小姐，我真是个畜生。”

　　秦东摆摆手：“算了，反正她那条腿迟早是要废的。”

　　这是什么意思？

　　阿德一个劲儿的在那叹气。

　　秦东已经知道录音的事，那肯定也知道我已经听了录音。可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我在想，其实，我也不需要他再跟我说什么了，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了。

　　我继续装睡，有个医生进来，交给他一个东西，说：“你先看看方案，如果可行的话，一个星期后就动手术。我还有个手术要做，有什么问题，晚点再找我。”

　　看这医生，好像很权威的样子，秦东很是尊重他，亲自站起来送他出去。

　　回来后，他摸着我的头发，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阿德说：“少爷，您真的要给唐小姐截肢吗？”

　　截肢？

　　我的心一惊，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幸好我此时背对着他们，否则他们一定能发现我脸色的异常。

　　“嘘。”秦东出声，“出去说。”

　　两人出去了，病房里安静了，可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的手伸向我的腿，手蹭在上面，真是一点不能碰，好疼，也肿起来了。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严重到要把它截掉？

　　为什么秦东不跟说呢？不对，我刚才一直在昏迷，他等一会儿一定会跟我说的。

　　果然，他们进来时，我已经靠在病床头了。

　　“唐小姐醒了。”阿德看了秦东一眼，秦东问，“什么时候醒的？”

　　我微微笑，他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不能说话，摇摇头：“觉得怎么样？”

　　我只管摇头。

　　他默了下，让阿德出去，我想，他是不是要跟我说了？

　　没有拉凳子，就这么坐在我的床沿，跟我说：“本来不是说要再洗一次胃么，但那个先放一放，我们先把腿弄好，好不好？”

　　我从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秦东，不是对别人，没有对任何人，只对我。他同时也做到自己说的，就在那天我洗胃的时候，他说，他再不逼我了，真的之后就再也没有问我有关照片的事儿。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那样用力。我在想，一定是因为我的腿。

　　我冲他眨眨眼，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一直动着手，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告诉我。

　　最终，他还是跟我说：“你先不要激动，仔细听我说，你的腿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如果再不截肢，将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我死死盯着他，他继续说：“目前还不知道更严重的问题是什么，但截肢是马上就要做的事。”

　　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跟医生探讨的时候，肯定是有推测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

　　他越是不告诉我，我就越是想知道，也越觉得，这条腿的问题，肯定更严重。

　　事情巧就巧在晚上秦东并不在这里陪着我。

　　其实本来他是在这里的，但接了一个电话后，他就把秦晗叫过来陪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秦东一走，我就开始摆弄手机，因为我睡了很久，也确实无聊，玩一下手机，秦晗不会想太多。

　　我在网上查截肢的事。

　　图片看得越多，我越是不能接受没有腿的日子。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管平时有多坚强，也不管你是怎么安慰的别人，可当事情真正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很难接受。

　　有人为了一口难看的牙而自卑地不敢谈恋爱，也有人为了被骗万把块钱而想不开自杀的，还有因为承受不了某种压力得了抑郁症的，等等。

　　这样的事情多如牛毛，而我，就是不能接受，从此以后只有一条腿。

　　我是秦东的老婆，以后，我将如何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甚至每个看到我的人，都会说，这么好一个男人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当老婆？

　　我希望我带给他的是快乐，而不是烦恼。

　　我不是个完美的人，可我只希望我的身体是完整的。

　　我悄悄给左树发了消息，我必须要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我的病情。目前，秦东是不可能告诉我真正的病情的。

　　左树第二天上午就到了，带着他的医生朋友。

　　秦东被公司的事缠着，我还没有过来，不过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可能要下午才能赶过来。

　　我借口让秦晗出去帮我买馄饨，左树跟他的朋友就扮作医生的样子进了我的病房。

　　检查的结果实在令人忧心。

　　这个医生叫K，他比较直接，眉头紧蹙摇着头。

　　我心里虽然也慌，可还保持着镇静，而左树见他摇头连忙用外言文问：“怎么样？”

　　K是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的，我能听懂，除了一些术语：“我发现你朋友的腿有点不正常，必须要去我的地方经过全面的检查，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可能会瘫痪，不是腿，而整个下半身。”

　　一听到这个，我感觉到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结合最近两次跟秦东在一起都没什么感觉来看，难道已经开始要瘫痪了？

　　不，绝不能。

　　我不能跟秦东在一起时没有感觉，时间长了，他总会发现的。如果我们之间连X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还能为秦东做什么？

　　虽然那并不是主要的，但，夫妻之间，那也是最基本的。

　　我连忙拿起一边的纸和笔说：“秦东说要截肢。”

　　至此他们才知道，我已经不能说话。但时间紧张，左树眉心拧着，也没问我。

　　K也能看懂中文，马上惊讶地看着我，用蹩脚的中文跟我说：“暂时是不用的，我必须要重新检查，看看你的腿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好像被人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这个，必须要再检查才能确定，但，没有仪器，我也做不了，你必须要跟我回美国。”

　　去美国？

　　已经管不了秦东会不会同意，如果真的要瘫痪的话，我一辈子也不想出现在他面前了。

　　无论如何我也接受不了秦东要跟一个瘫痪的女人在一起，我绝对承受不了那个压力。

　　我无力地靠在床头，左树跟我说：“我们先走，这几天一直会在这边，有什么情况你及时跟我说。”

　　他又不放心地再三交待：“千万别胡思乱想，K说了，可以治疗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等一下你就好好想想，看看要不要跟顾南爵商量一下，早点去治疗。”

　　两人前脚刚走，秦晗就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个个打开：“这家馄饨店生意真好，难怪你要在这买。我先弄点给你吃，等吃完了再搞。”

　　“小维！”

　　“呃？”我瞪大眼看着她，她一脸奇怪的表情，“怎么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连忙呵呵笑，把身上的被子弄了弄，摇了摇头。

　　可能她发现我脸色不对，就忘了问我具体的事情：“你没事吧，脸色好白。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我连忙拉住她，指馄饨，又指了指我，同时也指着她，意思就是我们俩一起吃，我饿了。

　　发现我又正常后，她也没再问什么。

　　她开始跟我说买馄饨发生的趣事儿，说在排除的时候碰到个小毛孩插队，她愣是把人家教育了十分钟，一旁的妈妈脸都红了。

　　秦东一直到晚上才过来，首先盯着我的脸看，估计他想看看我有什么变化，然后问秦晗我的情况。

　　早就跟她说好了，发呆的那些小事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烦心，秦晗当然也就没说。

　　秦东这两天一直很忙，而我也听说最近秦晗在谈恋爱了，实在不想耽误她的时间，就跟秦东说，让杨露过来。

　　她是第二天中午过来的，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杨露一看到我这样，就没忍住哭出来。

　　“我就知道你出事了，这两天总是心慌慌的，可手机又坏了。”

　　她告诉我，我出事的那天下午她到我家去了，但没看到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我的手机又打不通，她只好把这事告诉给秦东了。

　　之后她又被吕庆荣派到外地去，秦东也告诉她人找到了，没事儿，让她放心，然后手机就坏了，到现在还是坏的。

　　“小维，你咋谈个恋爱把人折腾成这样呢？看着你这么累，我都难受，迟早你这条都要送在上面了。”

　　我冲她笑，然后写给她看：“我要离开了，你帮我。”

　　杨露无疑是惊讶的，我又写：“保密。”

　　她眉头都揪在一起了，显然，虽说我这样让她难受，可真要我离开，她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呢？怎么突然想离开了，你跟秦东到底怎么了，他嫌弃你？”

　　嫌弃？

　　这个，我不能肯定，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是有些迟疑的。

　　我不是他的小唯，同时也是我太没自信了。

　　杨露是有些不高兴的，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愿不愿意帮我？”我能靠的朋友就只有她了。

　　她这才又问：“你打算去哪？”

　　“美国。”

　　然后她深深地叹气。

　　就在动手术的前一天，杨露协助我离开，我给秦东留了话：“不要找我。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回来的话，正发现你还需要我，那么我一定会回来。” 原谅我，还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