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李二就说:“我们前后看过了,根本没有看到修道人,连活人的痕迹都没有。”
假的消息?
“你确定吗?”
李二点点头。
难道走了?被我们扑了个空。李二说:“就算走了,只要有活人来过,总会留下一些气息,我们怕是白跑了一趟。”他摇头,说,“管家做事太不谨慎,估计是弄错了地名。”
我心里默然。
弄错?怕是故意的吧。
这个管家行动鬼祟,怕是不乐意见我们治好张玉,才会三番四次地阻扰我们。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反正修道人的鲜血也有了,李二就提议赶紧回去。
“李二,你从死后就跟着张玉吗?”
这家伙摇头。
“不是,我活着时是个兵,跟着大人打仗。死了以后,因为杀人太多,没法去投胎。参军找到我们,后来就跟了老爷。”
“参军?”我惊讶道。
“是啊,就是管家。”
管家就是那个赵参军?李二说:“现在我们过太平日子,管家就不许我们提从前的日子,怕会惹来麻烦。”
我皱起眉头,直觉怕是搅和进了麻烦。
张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胡先生,回吧。”李二又来催促我。
这时候,外头进来几个人,看到我们,顿时就是大吃一惊。
“你们是谁?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座奶奶庙荒废了,我们来了,算是扑了个空。这帮人不一样,像是有备而来。石贲不高兴了,说:“这里是奶奶庙,不是你家。我来了,要跟你报告吗?”
我也是奇怪,这几个人,身上没有死气,全都是活人,而且还都是修道人。看他们头顶缭绕着红黄气,道行都不错。
有个马脸汉子,尖叫一声:“有恶鬼,除了他们。”
我皱起眉头,说杀就杀,未免太过霸道了。石贲低声道:“这几个是正经的修道人,很多人对阴间没啥好感,看到鬼物,是宁杀过,不错过。”
正经?
我有恶眼,比他看的更清楚。
他们头顶除了有修道人的气息,还掺杂着很重的黑气,这是杀孽和欲孽。这几个绝不是正经的修道人,杀鬼,不过是个借口。
李二站起来,瓮声道:“我还以为弄错了地方,原来是弄错了时间。胡先生,这是现成的修道人。”
他是个当兵的,服从上级成了习惯。
管家是参军,说的话就是命令。
李二一声戾叫,就冲了出去。
“几个鬼物,也敢放肆?”马脸汉子拿出一张符纸,就朝着李二贴来。李二张嘴一喷,黑气从嘴里蔓延出去。
符纸一触,就化为了飞灰。
“哎呦,这鬼是个厉害的。”
李二长刀一抽,就朝马脸脖子抹去。后面几个人见他打不过,赶紧来帮忙。有个女的拿着铜铃,叮铃铃地一晃。
李二恍惚了下,就没了准头。
“死来。”
旁边有个人拿着桃木剑,就朝他杀来。
李二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兄弟帮手。这些汉子叫了声卑鄙,就吆喝着,一拥而上,和几个修道人乒乒乓乓的打起来。
修道人法术在行,捉鬼也拿手。
不过李二他们配合默契,反而占了上风。
天公灵兵法有些门道,有个人一时疏漏,就被砍中了胳膊。这家伙哎呦叫着,血就不停地往下滴答淌着。
“小心,快治疗伤口。”
这几个人,居然是肉身下来的?
活人有鬼魂,有身体,只有两者合在一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人急忙掏出符纸,贴着伤口,过了会儿,就发出凄然叫声。
“没用,血止不住。”
不仅如此,伤口附着法术,不断吸引着周遭的阴气。
“不怕,先杀了这些鬼再说。”马脸叫道。
我笑了声,真是不知者不畏。这里可是阴间,要是活人的阳气被阴气侵蚀,就会变成僵尸中的荫尸。赶山经里说过,荫尸怕阳喜阴,爱食人血。
“不,我觉得好冷啊。”
这厮泛起哆嗦,很快面皮就变得铁青。
又有个被砍中了,很快就噗通摔倒。
“你们这群恶鬼,真该死。”
有个老道悲愤大叫,就拿出一个铜钵。他拿着一张符纸丢进去,哧溜,一个火花跳跃起来,就有青紫色的光弥漫着。
危险。
“回来。”我一声喝。
石贲笑嘻嘻地上前,说道:“喂,停手,张阳老道,你还认得我吗?”
老道神色愤怒,一钵就砸中他的脑门。石贲根本没提防,一下子就头破血流,发出嗷嗷的叫声。
“我是石贲,你打我做什么?”
“石贲?”
老道一愣,然后叫道:“你们这些恶鬼,休想骗我,这都是障眼法。”
石贲怒了,叫道:“你这个老家伙,你道观下头有个小王村。村口第二家住着个寡妇,脸跟桃花一样。去年三月的时候,你下去祈福,夜里就去爬她的。”
“别,别说了。”老道面红耳臊,急忙打住石贲。
他有些不敢信,叫道:“你,真的是石贲?”
“废话。”石贲指着那个铜钵,叫道,“我要是一个鬼,被紫铜钵砸了,早就魂飞魄散了。”
老道一想,急忙点头,估计也觉得有道理。
石贲叫道:“都停手,我爹是鹤真观的紫鹤道人,谁要是继续打架,就是不给我面子。”修道人那边本来就打的吃力,这会儿得了喘息,急忙住手。
李二几个也怕那口钵,就退了回来。
“咦,还有个人呢?”
马脸汉子不见了。
我指着窗户,说:“刚才你们打架,那厮趁机就跑了。”
石贲跑过来,说道:“胡莽,你不是神医吗?快,给我把伤口治好。”
我摁着他的额头,催动了岐黄术。
人的身体本来就有自愈能力,只是有快有慢。用药,就是为了补正益元,祛除病气,让身体的复原速度加快。石贲有修道人的弟子,自身精气足,等我挪开手,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对面手忙脚乱,符纸和药物都用上了,但是不奏效。
两个人喘息着,越来越虚弱。他们眼巴巴地瞧着我,想要开口求医,又落不下这个面皮,就这么端着。
我心里冷笑。
不求我,那我就当做没看到。
还是张阳老道能屈能伸,干巴巴地笑了声,说:“原来是同道,这次咱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这位小哥能操纵这么多鬼物,肯定是出自名门,还没有请教姓名?”
“翠婆门。”
这老道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原来是翠婆的弟子,说来我跟翠婆曾经也有一面之缘。”
外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马脸又回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跟着好几个道人。我心头一凛,这几个人道行更加厉害。
有个长相清癯的道人,手拿拂尘,头顶竟然冒着丝丝的金色。
好家伙,这竟然是一位法师。
道家讲究率真无为,效法自然。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三六九等,这是人的天性,就算是神仙,也逃不脱。
修道人的地位,很大程度就是看自家的本事。道行到了,自身气息就会发生变化。通俗点说,就是红黄金青紫。这道人头顶冒着金色,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法师行列。。
青色就是大炼师了。
紫色才能叫作真人。
站在最巅峰的,就是道门的天师。
难怪马脸敢回来,原来是搬了救兵。我心里更加好奇,这么多修道人跑到奶奶庙,到底要干吗?
“法师,就是这小子,是他要害我们。”
法师眉头一皱,说:“小友,你养了这些恶鬼,未免违了道门的规矩。大家是同道,何必要下杀手?”
我摆摆手,说:“法师可是弄错了,先动手的是你们。要是我本事差了,脑袋咔嚓一下掉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替我伸张正义。”
“胡说,你养着这些鬼,能是啥好人。”
那两个受伤地叫唤起来。
“他是要我们的命啊。”
我懒得纠缠,就冲石贲眨眨眼。
这小子哼了声,叫道:“我爹是鹤真观紫鹤道人,谁要是不服气,尽管划下道。”几个人就不说话了,鹤真观虽然败落了,好歹也是西派里头数得上的,谁也不会平白去得罪。
“你们走吧。”
有个中年人给他们查看了伤口,突然叫道。
“不能走。”
那人叫道:“这是天公灵兵法,他们是太叔王的手下,不能放过。”
场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石贲眼睛一眨,就叫道:“胡说,我爹是紫鹤,难道会听一个鬼王的话?”法师拧着眉头,说道:“宋飞,事关重大,你可要好好看着,不能走了眼。”
这个叫宋飞的中年人拿出一个皮囊,往嘴里灌了进口。
扑。
一股气雾喷出来,发出一股药香。沾到伤口上,就变成了发墨的绿色。他拿一把小刀拨弄几下,刮下黑糊糊的黏液。
“没错,就是天公灵兵法。”
我叫了声不好。
法师眼珠子发冷,沉声道:“好啊,太叔王是道门的大敌,杀人无算,残害多少道门同辈,说是罪恶滔天不为过。你跟他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今天本道在此,岂容你蒙混过去。” 黄泉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