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玉阴眼。
但是这次，珠子没有动静。
这男鬼见我动手，就逃得远远地，叫道：“我不要孩子，把珠子给我。”
晚了。
这厮一声吼，已经远去的光芒又重新照了回来。它在头顶盘旋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男鬼一声厉叫：“他就在这里。”
我心里勃然大怒，本来就要逃脱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玉阴眼用不了。
我凝起法术，就发出一道强猛的刀气。
扑。
刀山咒斩杀过去，这男鬼被我斩杀成两截儿。他诡异地一笑，两瓣身体居然拼合起来，叫道：“你打不过我。”
我已经把袋子丢了出去。
这厮只顾着把身体拼接起来，却没又发现，毒蛇，蝎子，虫子已经趁机钻进了他的肚子里偷。
“嗷，好痛。”
这家伙浑身冒起了水泡，发出凄惨叫声。
“在这里。”
那个眼珠子没法离开缝隙，但是能发出诡异的紫光。
“障眼法？”
浑身上下都是一个哆嗦，被这个诡异的眼珠子盯着，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冷汗涔涔。我心里惊悚，它看到我了吗？
一道紫光杀来。
乌鸦发出啼叫，就把紫光一口吞了。
“你是什么东西？”
一道倩影浮现出来，站在奶奶庙前头。
竟然是女鬼寒烟。
她手里捧着灵珠，发出了一道璀璨的精光，一下窜上天空。阴云雾霭像是被击破了一个空洞，滚滚地落下来。
就有一道弥天大雾冲了起来，向四周喧嚣沸腾起来。
什么也看不清了。
“去酆都。”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已经变得很虚弱了。
去酆都，怎么去？
我心里忽然一动，就有了法子。我拿出铜钱，往地上一抛，就落了个卦象。定了左边的方位，就跑啊跑，一直往前。
雾气里传来惊人的声音。
雷电闪烁，天火降落，看位置，隐约就是奶奶庙所在的方位。
火光冲起来，仿佛把天都烧红了。
后来我瞧见的奶奶庙，一片荒废的破壁残垣，估计就是现在恶战的结果。
胜负很明显。
如果女鬼寒烟赢了，她肯定是重新修缮奶奶庙，就不是我见过的残破景象了。她现在尽力拖延着，努力给我争取时间。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头出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我心里大喜，快步冲过去。
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了，滚滚黄烟，弥漫腾挪。
阴河。
我抱着小孩，把他举起来。
“你好好看着，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睁开死鱼白的眼珠子，盯着我看。这个小孩没有瞳孔，我也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听得懂。
“你看着远处，你的妈妈是女鬼寒烟，千万不要忘记了。”
我郑重地说道：“奶奶庙完了，以后就靠你了。那些对头太强大，我只能把你送到这儿。我把你送去酆都，你要好好活着。”
这个小孩是一个鬼胎，出生时就有红光奇香，注定以后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可他太小了。
就算去了酆都，能活下来吗？
“我们等一等，一炷香功夫以后，如果寒烟还不来，我就送你走。”
我点燃一炷香，看着火光一点点地矮下去，心里默然。香烧到一般，雾气变得动荡起来，像是要消散了。
不等了。
我一脚踢翻了这东西，心里悲怆，女鬼给我们留下的屏障没了，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走了。”
我立刻掏出一枚酆都大币，直接丢进了阴河里头。
来呀，快呀。
啪，水花冒起来，但是并不落下，反而发出了荧光。
阴河上飘荡着一缕雾气，快速地过来。是一艘乌篷船，船头挂着一盏马灯，有个穿青色布褂的老人出来了。
他的面孔很僵硬，眼珠子像是镶上去地，没有一点神采。
鬼差使者。
这位使者来自酆都，只要有酆都大币，他就会载人去酆都。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信得过，但是我没有其它办法了。
我抱着小孩，低声道：“你妈让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做元白吧。在你之前，怕是没有鬼生子，你就算是元始。一出生就带来了灾祸，娶个白字，希望你以后清白一生，无灾无祸。”
“元白，你就叫做元白。”
小孩咧开嘴吧，眼神突然就变得一团晕黑，仿佛有奇光在闪耀着。
“一个大币，一个位置。”鬼差使者冷冰冰地说。
我把襁褓放到船上，说：“送他去酆都。”
去酆都是女鬼的安排，她不会害自己的孩子。我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就希望他真的长乐无忧。
我想了下，就拿出一张符纸，拿给鬼差使者，说：“小小意思。”
碰到无归城的城隍爷后，我就知道，阴间的吏治算不得好，吃拿卡要是常事。这张符纸是叶牧给我的，应该很值钱。
鬼差使者打量我一眼，说：“翠婆门弟子？”
我一愣，这就看出来了？我的心提起来，不知道翠婆门跟他的关系如何？别是个对头那就糟糕了。
鬼差使者拿走了符纸，说了一句话。
“由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一撑船，就荡离了岸边。
越去越远，终于消失在阴河上游。我摆摆手，转身就跑。
砰，一道光射下来，打在我的脚下，击出一个老大的窟窿。
“小虫子，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会看到我？
“嘿嘿，水里有你的影子。”
女鬼寒烟不见了，大手也不见了，但是空中飘着一个大缝隙，眼珠子就在里头。
它虽然没法移动，但能看得很远，瞧见我孤身一个人，立刻发出愤怒大吼：“孩子，孩子呢？”
他想要的是小孩，可不是我。我立马叫道：“只有我知道小孩在哪儿？”
“哪儿，说。”
一声咆哮震得我耳膜嗡嗡的鸣动。
我心里还在奇怪，这家伙没有嘴巴，到底是怎么发出声音地。我咬牙道：“你先告诉我，女鬼寒烟哪儿去了？”
“死了。”
我心里叹息。
眼珠子看着我，仿佛能洞穿灵魂。
“居然是个活人，敢来插手阴间的事情，真是找死。”
一道紫光落下来，就跟被山砸中了一样。
我忍着痛，奋力叫道：“人为财死，女鬼出钱让我看病，我没法子拒绝。”眼球还在不断地加重力道，我叫道，“我死了，谁也不知道小孩的下落了。”
“你说。”
束缚力没了，我一下掉在地上。
爬起来，狠狠揉了下身体，我先看了眼肩膀上的乌鸦，有它在，即使说谎，应该也不会被戳破吧。
我定定神，说：“女鬼让我带着小孩跑，我跑到路上，就害怕了。突然有个男人突然出来，把小孩抢走了。”
“你撒谎。”
眼珠子里头冒出血丝。
重压滚滚，让我五脏都开始翻腾，眼睛发黑。
“没，没说谎。”
我指着远处。
“萍，萍夫人和灵婆，她们也来抢孩子，全都被，他给杀死了。”我喘着气，奋力叫道，“你看啊，就是被，被他给杀了，我，我打不过。”
有乌鸦在，他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
“说的没错，你这点本事，杀不掉萍夫人和灵婆。”
我心里松了口气，汗水一点点地滚下来，都顾不得擦一下。
它在诈我，它什么都没有看到。
压力没了，我不停地喘息。眼珠子冷然道：“给我带路，快点，他在哪儿？我不杀你，你乖乖地听话。”
我点点头，就顺着来路往回走。
眼珠子里喷出一道精光，就像是探照灯，四下里扫射着。这家伙还是不全信我的话，生怕小孩跑掉了。
走着走着，它惊奇道：“怎么回到这儿了？”
奶奶庙。
昨天还是繁华热闹，现在这里一片凋零，烧的残破不堪。我说道：“那人往这个地方来了，也许是猜想你们不会回来寻找，所以想藏在这里。”
“真的？”
我就说：“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股力道传来，把我给推了进去。
“你先进去看看。”
果然是拿我当探路石。
求之不得。
我一边走，一边说道：“鬼生子，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个小孩要是长大了，肯定是个祸害。难怪你们要杀他，他的确是该死。”
眼珠子嗤笑，说：“蠢货，鬼婴是个宝贝，谁要是得到了，就会有莫大的好处。”
我赶紧问是啥好处，这厮就不说了，骂道：“别啰嗦，赶紧把鬼婴找出来。找不到，你就要死。”
“好吧，你可要随时盯着我，要是那男人突然杀出来，我可抵挡不住。”
“别废话了，快找，快找。”
穿破一件件破损的屋子，来到大殿后头。
墙壁坍塌，只剩下几块完好的。
有几幅壁画被烟熏火燎，变得黑糊糊的。
其中有一幅壁画，上头画着明媚的春景，有一个大桃树，缤纷艳丽。树下有个娇俏的仙女，像是在对我发笑。
我走了过去。
这仙女突然冲我眨了下眼睛。
“你在磨蹭什么？别浪费时间。”眼珠子大叫起来。
我哦了声，说：“我找到了。”
“哪儿？”
“就在这里头。”
说完，我就用了最大的气力，朝着画里头撞去。 黄泉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