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离开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在医生出来的那一刻,记者们蜂拥而至,让守在门外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都给我走!”司墨寒低声吼了一声,眼圈通红。
最前面的两个记者有点畏惧之色,但其他人迟迟不动,等着医生张口说话,抢占最新最快的报道。
主任摇头说:“本就是脑溢血患者,又怎么能发生头部碰撞呢。”
主任叹了一口气走说:“都散了吧!”
殷若兰守在门外呜呜的哭了起来,吴雪菲也在一旁抹眼泪,两个人的心里都想着司家的财产如何分配。
司明娇瞬间站不住脚,扶住了墙。
记者们还是不走,司明娇悲伤之中夹杂着怒气,强忍着眼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后续会召开发布会,请大家离开,给我们一个私人空间!不然……”说着司明娇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还不都快走!”康清说着冲到前面。
许念跑到洗手间,用冰凉的水洗脸,她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自己被利用,是自己才导致爷爷这样的结果,她后悔,自责,想要逃离。
许念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但是她没有选择。
许念看着司凌远的遗体被推走,她无力的跪下,冰冷的楼道里只有她一个小小的身影。
司墨寒远远的看着她,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终究没有走过去。
终于,不知道跪了过久,许念的双膝已经疼痛到没有知觉。
她倚在墙边,表情有些呆,嘴唇因为缺水暴起一层干皮,她轻轻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该多好,她心里祈祷。
许念拖着丢了魂一般的身体回到家,她见到自己的外婆,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外婆粗糙的手抚摸着许念的头,“哭出来就好了,没事,没事,外婆在呢。”
“外婆,我犯错了……”许念哭的不能自已。
“人这一生这么长,怎么可能不犯错呢?”外婆安慰许念。
许久,许念的哭声变为抽泣,“外婆,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们离开好不好。”
“好啊,外婆也不喜欢这里,念念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外婆爽快的说。
“您这么大年纪还跟着我折腾,对不起外婆。”许念自责。
“我的傻丫头呀。”外婆叹气。
许念哭的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司凌远远远的看着自己说:“爷爷活够了,和念念没有关系呢……”
梦境中,许念的眼角流着泪。
第二天,许念躲在家里,找到上次买房子的中介,告诉中介要把这个房子卖出去,价格可以低点,但是要快。
爷爷走了,她和司墨寒签的离婚协议也生效了。这个城市,太多的悲欢离合,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外婆,我们回渔遥吧……”许念说。
“好啊,我们回渔遥……”外婆露出慈祥的笑。
许念手机震起来,她的心中一悸,“喂……”
“许念!发生了什么!”陆佳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司凌远去世了……”许念轻声说。
“这个我知道,你自己去看媒体报道!司凌远的遗嘱里竟然你30%凌远的股份,而且,说你是司凌远死亡的罪魁祸首!”陆佳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许念听到遗嘱,心中一惊,有听到罪魁祸首几个字,冷笑着说:“也许吧。”
“念念,我知道你有苦衷!记得,一定要说出来!”陆佳妮再三强调。
许念一笑置之。
凌远集团最近议论纷纷,万万没有想到公司里那个前台后来转成总裁秘书的许念竟是司墨寒的老婆,遗嘱上竟然有30%的凌远股份,比他给自己亲生儿子的还要多!
“人真是不可貌相,怪不得公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张芸在前台和夏婧嘀咕。
“公司都传遍了,没有不大跌眼镜的。她手段也真是够狠,最后实在等不到这财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张芸继续说。
“没有证据不要以讹传讹。”张萌从张芸身边经过,留下这么一句话。
“这什么情况,她不是最讨厌许念了么!”张芸撇撇嘴。
张萌走后没一会儿,程泽匆匆的往外走。
“你说她怎么这么有手段?怎么能成为总裁夫人的?”张芸眯着眼睛,一脸神秘的问夏婧。
夏婧平时就很少参与张芸的话题,只是轻哼了一声,“要不,你去跟她讨教讨教?”
三天后,凌远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
司墨寒正式向大家宣布凌远集团董事长不幸去世,司凌远正式担任凌远集团董事长兼任凌远集团总裁。并强调董事长因为个人不小心摔倒,才造成如此结果,和司家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如果媒体及个人再有诽谤造谣言论,凌远集团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司总,您能否解释一下您和许念的关系?”记者问。
“合法夫妻。”司墨寒回答。
“有什么证明吗?”记者们继续问。
程泽在一旁拿出司墨寒同许念的结婚证,记者纷纷拍照。
“传言是您妻子导致了董事长的死亡,请问是否属实?”记者问。
“刚才司总已经回答过,传言终归是传言。此类问题不再回答。”程泽在一旁说。
“请问司总下一步对凌远集团作何打算?”记者问。
“凌远集团依旧会坚持自己的理念,打造自己的品牌。后续,凌远集团将会招聘一大批年轻人加入,有喜欢的可以关注。”司凌远回答。
“司总,您如何看待凌远集团的股价大跌呢?”记者问。
“否极泰来,动荡过后凌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司墨寒回答。
……
许念除了用手机接打电话,基本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更别提知道凌远集团的发布会了。
许念来到豪景苑,先是找到陆佳妮,陆佳妮看着几日不见,消瘦的许念,轻轻抱了抱她。
许念笑了笑说对着她肚子说:“小家伙快快长大哦,我可是你干妈。”
陆佳妮见到许念露出笑容,自己也笑了。
“佳妮,我准备离开这里。”许念缓缓开口。
“去哪里?”陆佳妮虽然诧异,但是她也想到了。
“司凌远去世,你和司墨寒的婚姻关系,也……”陆佳妮说。
许念点头。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许念苦笑。
“傻瓜,我们随时都会再见的!”陆佳妮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去哪里?还没有回到我。”陆佳妮继续问。
“回渔遥。”许念说。
“好,我还以为你会不告而别。”陆佳妮又是紧紧的抱住了许念。
她看着许念,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许念,有些悲伤的说:“舍不得。”
许念嘟着嘴说:“你还不是去国外那么久……”
陆佳妮不说话,沉默了很久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念点头,最后,许念将司凌远如何坠落楼梯讲给了陆佳妮,陆佳妮一双眼睛瞪得很圆。
“为什么不拆穿他?为什么要替他背锅?”陆佳妮问。
“因为,他很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许念说。
陆佳妮惊讶的说不出话。
许念手指轻轻贴在陆佳妮唇前:“噓……不要说。”
陆佳妮点头:“放心吧。”
“我想,我不再亏欠他给予了我生命。苦海无边,愿他早日回头。”许念轻叹。
许念离开,陆佳妮的心里一角像被掏空了一般。
出来之后,许念看了看另一侧,许念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依旧是姚世磊开的门。
许念坐在茶台前面,缓缓开口:“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喝你泡的茶。”
“怎么?要走了?”姚世磊并不惊讶。
“嗯。”许念轻轻应声。
“不愧是薄音的女儿,心地如此善良。”姚世磊什么都不说,只说了这一句,便开始泡茶。
“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许念问。
“我整天足不出户,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姚世磊自嘲。
许念微微一笑,“那好吧。”
既然不愿说又何必勉强,许念心里想。
姚世磊走到楼上,拿下来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这是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条项链。”姚世磊把小盒子交给许念。
许念接过来,一个简单的红玉髓四叶草项链,许念轻轻拿出项链,四叶草的背面,刻着“BYLOVE”。
“还挺浪漫。”许念说。
“那年去香港,她自己挑的,戴的人很多,定制了几个字母,显得特别一些。”姚世磊说。
许念将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轻声问:“好看吗?”
姚世磊点头,“和你母亲戴着一样好看。”
许念离开豪景苑,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仿佛有了一点心安。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市,太多牵挂,太多回忆,太多斩不断的情,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人走在街上,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如此的熟悉,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走过无数遍。
她呼吸着熟悉的空气,看着熟悉的天空,轻轻的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了,江城。再见了,司墨寒。”
第二天。
许念同外婆坐上榕市的飞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将手机卡取出,“再见,生命中的二十三年。”
“外婆,我们就在榕市吧,我方便找工作,距离渔遥也近,怎么样?”许念对身边的外婆说。
外婆点点头,“念念去哪,外婆就去哪。”
许念心满意足的倚在外婆肩膀上,说:“外婆真好。”
狭小的机场,许念说完话便开始昏昏欲睡,浅浅的梦境,仿佛见到了司墨寒的脸。直到机舱里语音播报的声音才把她叫回现实。
恍如隔世,她看了看窗外,仍在半空之中。
榕市。
许念带外婆住进酒店,江城那边的房子出手之后,她要在榕市买套房子。
榕市已经成了旅游城市,房价比江城低一些,但仍旧不低。
第二天,许念忙着看房。买个小一点的两居室足够,剩余的钱以备不时之需。许念心里想。
她拿出身份证,看着自己的名字,竟有一种想要隐姓埋名的冲动。
可是,她又能够找谁来帮自己呢……
只身一人在榕市,没有任何依靠,在这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
许念买了榕市靠近一所重点高中的学区房,价格相比要贵一点,但是这里整体看起来安全,方便,外婆进出她也放心。再加上自己在江城的时候,就想去江城一中。
如果考进榕市一中,整天面对活力四射的男孩女孩,生活倒也不乏乐趣。静中有动,倒也安稳。
许念和外婆住进新的房子的时候,许念对外婆说:“外婆,你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竟如此硬朗。”
“年轻时候打下的底子,所以说,你们现在年轻人,不能整天放纵自己……”外婆想要开启说教模式,许念离开转移话题。
许念带来的东西少之又少,要买的很多。
“外婆,这几天你在家,就等着收快递吧。”许念笑着说。
许念站在十一楼,不偏不倚的中层,望着窗外陌生的一切,望着这个城市的喧嚣。
“一切,重新开始吧……”
“榕市真是和以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外婆年轻的时候,可是在榕市工作……”外婆感慨。
“这不,又回到了榕市。这算不算轮回?”许念问。
外婆站在许念旁边,不说话。
转眼间,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光,倘若在江城,天气开始变热,开始换上T恤衫,在榕市不一样,冬天就像江城的春天,春天就像江城的夏天。
许念在网上查到榕市一中聘用教师名单的时候,找到自己的名字,激动的喊:“外婆,外婆,有我的名字!”
“不枉费又考试又面试来来回回这么折腾这么久。”外婆对许念竖起大拇哥。
许念笑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许念哼着小调,“外婆,今天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怎么样?”
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说着:“好,好。”
许念在榕市一中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竟有一种重新上学的感觉。
和她同一批来的,还有三个人,算上她一共四个,要学习几个月,她看着校园,感慨说:“重回校园的感觉真好。”
这四个老师里,只有一个男体育老师,卢远,其他都是女老师。
互相做完自我介绍,另外两个女老师也很年轻,硕士学历,对卢远很是热情。
许念笑着不说话,卢远是海龟硕士,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富二代的气息,一副俊俏的模样,自然博得年轻老师的青睐。
这里面,许念是唯一的本科学历,想必,当年的江城状元给她加了不少分,不然榕市一中不可能放低这个门栏。
“教物理还是男老师多,许念你真厉害,我从上学时候物理差的一塌糊涂,后来学了文科,感觉幸福多了。”刘莉对许念说。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语文,有空也可以教教我。”许念笑着说。
“咱们这都是各有所长啊,不过卢老师也可以多教教我们体育。”张雅雯笑盈盈的看着卢远。
“没问题。”卢远倒也没有架子,平易近人。
中午,教师餐厅吃饭的时候,卢远坐在许念旁边,对许念说:“喂,我看你眼熟。”
“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许念笑着说。
“要大众都长你这样岂不是逆天了。”卢远露出一副痞笑。
张雅雯和刘莉打完饭回来,刘莉率先说:“咱们四个建个小群吧,怎么着也是同盟军。”
“好啊。”大家纷纷应声。
刚加入群,卢远加许念好友的消息就弹过来,许念点了同意。
“卢远,我加你了,你同意一下。”刘莉说。
“我也加。”张雅雯紧跟着。
“好!”卢远低头摆弄手机。
许念收到卢远发来的表情,没有回复。
“许念,听你的普通话没有一点榕市的味道,你不是当地的吗?”刘莉问。
“嗯,我妈妈是这边的。”许念回答道,不再多说。
几个月的时间,飞快。
他们四个人接受者学校的各种新老师培训。
接触后才发现,卢远在榕市是有一定背景的,从学校上上下下老师对待他的态度都可以看出。
刘莉和张雅雯也是本地人,背景虽不如卢远,但是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卢远不想从政,不想从商,没什么远大理想,觉得当个体育老师的日子很是不错。
“你们说,咱们四个单身青年,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今后就是真正的老师了。”刘莉说。
许念没有任何意见,她很随和,很好说话。
后来刘莉对许念说:“乍一看你,我以为长这么好看的女神,肯定高冷,接触了才发现,你是真没有。”
许念笑着说:“一副皮囊罢了。”
他们几个对榕市都很熟,卢远带着他们来到榕市靠近海边的一个静吧。
“不像你风格啊,我以为你会带我们去喧闹的地方。”张雅雯说。
卢远带着他们走进预定好的位置,他尝试过单独约许念,许念都拒绝了。唯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许念才会一起。
“我整天同三个姑娘进出,自己竟也适应了。”卢远打趣。
“你怎么不找女朋友?”刘莉问。
“和你不找男朋友原因一样。”卢远翻着手里的册子。
“我是没遇到心动的。”刘莉撇嘴。
“那我和你一样。”卢远说。
许念笑着不说话,她早就习惯他们的对话。新相处的如此单纯的友谊,让她感到很轻松。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你们见见,说不定有心动的。”卢远说。
“好啊,和你品味差不多的就行。”张雅雯说。
“那够呛,我这品味,一般人很难跟上。”卢远露出痞笑。
“许念你相亲了吗?怎么这么淡定,我家里天天催相亲。”张雅雯问许念。
“我觉得一个人很好。”许念坚定的说。
“不行,我家里也是不同意,我们年龄比你大点,这种感觉你感受不到。”张雅雯感慨。
“在榕市,我们这个年纪的要是不相亲,不找男朋友,都不正常。”刘莉说。
“几岁的差距而已,你们说的太夸张了。”许念笑着说。
“哎,你还是年轻,不懂我们。”张雅雯夸张的说。
许念差点笑喷。
“我们不介意你给我们介绍。”刘莉对卢远说。
“你们介绍吧,我就算了。”许念连忙把自己择出来,不参与这样的活动。
卢远很是看不透许念,看许念的外表,他以为许念是爱玩的人,接触久了,她竟和自己接触的那些女孩如此的不同。就连现在身边的刘莉和张雅雯,都和她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卢远,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小鹿,鹿晗,电视上很火的那个。”刘莉问。
“在美国的时候,有人要和我合影来着。回国之后,就没了。”卢远耸耸肩。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很像。”张雅雯也说。
许念看着卢远说:“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体育老师。”
“那我去太阳下面天天晒着,把脸晒坏,就像体育老师了?”卢远笑着问。
“这个可以有。”许念打趣。
卢远见许念笑,心里很是开心,许念的笑总是有魔力一般。
许念看着周围这平常的一切,曾经的事情仿佛不复存在一般。
“许念,怎么看你都是无欲无求的样子,什么都很淡定。”刘莉感慨:“我身边,你这个年纪的,你这样从容的,真的很少。”
“这是在夸我吗?”许念笑着问。
“当然!”刘莉举起杯子,“来吧,庆祝踏上新的征程。”
许念喝着最爱的伏特加,她看着刘莉的模样,说话爽快的性格,总是能想到佳妮。
“不知道佳妮生了没有,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她现在好不好……”许念喝了一大口酒,让自己不去想。
卢远见到许念眼底闪过的一抹异样。
平静的几个月,看起来轻松,实际上,每个夜晚,许念都会艰难入睡。
忘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痛到深处,不要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