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是傍晚,邹彦君发现自己睡在了竹林里,他足足睡了一天。他小心翼翼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在走廊恰巧遇到了秋容锦,全然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你去了哪儿?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秋容锦打量着邹彦君,问道。
“没去哪里,只是闲着无聊,所以在竹林里走了一圈。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不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江南刺史在查冥安镇的案子,我已经混入衙府探查了一番,目前他们对于齐府的事似乎不怎么重视,反倒是异族人更让他们关注。不过依我看,这江南刺史也查不出什么,反倒是西凌风比较棘手。”
“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你又何必担心呢?我看他们都不过是酒囊饭袋,根本不会查出什么,就算查到我们头上,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是元凶!”邹彦君分析道,“朝廷又增派了人手来冥安镇,似乎是来捉拿异族人的。其实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异族人的对手,只是增增朝廷的威势罢了。虽然现在我们不能杀西凌风,但是异族人可以,我们倒是可以利用异族人来除掉西凌风。”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估计已经惊动了当今圣上!所以我们要尽快完成任务,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秋容锦经过思量,还是做了一个决定,“我看那江南刺史对我有些意思,不如就让我嫁给他,这样一来就可消除他们的戒备之心,更可以实时监视他们,也能够找时机完成我们的任务。”
“这不行,太冒险了,况且要牺牲你的清白作为代价,我不同意。”邹彦君极力反对。
然而一个月后,全城镇都在传着说夏靖大人要成亲的事情,娶的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邹彦君知道那女子就是秋容锦。
“我就要和夏靖成亲了。”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除了尊重你的选择,我别无他选。”邹彦君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镯递交给秋容锦,“这镯子我买了很久了,也放了很久了,始终没有勇气送你,如今,你拿着它做个纪念吧。”
秋容锦笑笑,“不必了,这镯子会找到更好的主人的。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不去呢?只是公然出现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对你不利,我会在暗处看着你的。”
“这决定是我自己下的,你不必太自责。”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邹彦君说道。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反正我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要帮他达成心愿,或许我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的地位。”
“就只是为了那一丝在他心里可有可无的地位,就要用自己的一生做赌注吗?”邹彦君走到秋容锦面前,抚了抚她的头发,接着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邹彦君转身离去。那一转身,那一回眸,倒像是永远的诀别。
*****
夏靖和秋容锦的婚宴在衙府如期举行。
婚宴上,夏靖着一袭红色锦衣,风度翩翩,春光满面。秋容锦则一身绫罗红纱缎,银钗凤冠,华彩耀眼。她的娇艳红唇,颦蹙双眉,婀娜身段,极具风韵。
西凌风望着他和她拜堂,这倒是使他想起了自己和清秋成亲的那夜,如若不是自己悔婚,他和莫清秋也该会有这样热闹的宴席。西凌风在满座宾客中看到了夏芷寒的夫君葺烦,他赶忙迎过去。“葺烦,你也来啦?怎么没见芷寒一起来?”
“岳父大人的喜事自然是要来的,芷寒她思想比较传统,接受不了她爹再娶妻,所以在闹别扭,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西凌风接着说道,“不过也真是的,刺史大人都为了她娘已经这么多年孤家寡人了,一把年纪了总得有个伴儿陪着呀,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你也知道,那丫头太任性了。她一发脾气,没人管得了。”
“上次她去永宁镇找虞湘……莫非是和你吵架了?”
“闹别扭,她一气之下就去了永宁镇。那时候我也在气头上,所以就没去管她。当然啦,让她一个人上路也不放心,就派了两个人暗地里保护她,直到她安全到达永宁镇那两个人才回来复命。”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不过,说实话,她对我似乎没有爱。”
“如果没有爱,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听到葺烦说出那样的话,西凌风仍有些惊讶。
“是这样吗?呵呵。”葺烦冷冷地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西凌风。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你别想太多。两夫妻闹别扭是正常的,到时候好好哄哄她就没事了。虽然芷寒是任性了点,不过毕竟是女孩子,总会有点小脾气的。”
西凌风和葺烦说着话,不经意间眼睛向旁边一瞥,忽然发现墙角处有个男子神神秘秘地站在那儿。西凌风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彦君。
邹彦君和西凌风相互对视着,都站在原地不动。邹彦君蔑视地一笑,打开折扇在面前利落地扇了几下,接着一溜烟出了衙府。
西凌风狂追了数十里,在桃花林便再寻不见他的踪迹。只好原路折回。
穿着新郎服的夏靖今天是意气风发、洋洋洒洒,倒是一点不像平日里老气横生的模样。
“老夫敬大家一杯。”夏靖端起酒杯倒满酒说道。
“一杯怎么够。大人能得佳人相伴,怎么也得不醉不休啊!”有人笑着说道。
另外一个人接道:“算了算了,今天可是大人大喜的日子,要是喝醉了,到时候该怎么洞房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夏靖顿时脸色潮红,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尴尬。
西凌风、葺烦喝得尽兴,到了午夜众人都醉倒了。葺烦手紧紧握着一个酒坛睡在了地上,西凌风则扶着桌子吐了一地,随后晃晃悠悠地走出衙门。
夜再一次恢复了宁静。衙府中红色烛火亮如白昼。
皎洁的月光映衬着这座森冷的小镇,西凌风一人在冥安镇的街上散漫地走着。
突然从幽深的巷子跑出一只血淋淋的狗,是那只齐府里唯一活下来的狗。西凌风被吓了一跳,醉意也去了大半。
那狗看到西凌风便跳到他的怀里,西凌风轻柔地抚着这受了惊吓的小狗。
深巷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四五张狰狞的面孔。他们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凶残的光,冷的如这夜里的寒风。
西凌风感觉到有些不对,那群人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当他们走近时,西凌风看清了他们的脸。他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他们不就是停放在衙府后院的死尸吗?
西凌风轻轻放下怀里的正颤抖的小狗,拍了拍自己的脸,能感觉到疼,应该不是在做梦,而且也不是酒醉后的幻觉,他动了动手,抽出佩剑。
那群人看到活人,疯了似的猛扑过来,西凌风起初还能应对自如,持续到后面竟有些力不从心,有些措手不及。而他们却越来越强。
西凌风精疲力竭,停了片刻,像是在等待死亡。他以为他就要葬送在这群被染上尸毒的活死人手里,然后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活死人去吸活人的血。
西凌风靠着剑支撑着整个身体,他心中暗暗想到:看来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与其死在他们手里祸害人间,倒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干脆!他刚举起剑想刺进咽喉,却从不远处袭来一阵阴风,确切的说应该是一阵强大的内力将他的剑吹落在地。接着他的剑被那人轻盈拾起。
西凌风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突然出现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直要抓捕的异族人。
异族人娴熟地挥舞着西凌风的剑,那群活着的死尸一个个身首异处。那把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个部分,任其轻易指挥舞动。
西凌风忽然发觉他的身上有种越来越熟悉的东西,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西凌风因为体力不支,腿一软竟瘫在了地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和煦地照进屋子。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的是夏靖。
“我怎么在这里?”西凌风疑惑不解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昨天夜里,你昏倒在府衙门外。”
“昏倒?”西凌风想起昨晚的事情,那些死尸,还有救他的异族人。“是他救了我?!这……这怎么可能?”
“你在说什么?谁救了你?”夏靖的脸上溢出一丝诧异。
西凌风没有回答,只是从床上起来,拿了自己的剑往屋外走。
“大人,冥安镇就快完了,你还是带着秋容锦离开吧。”
“什么意思?你怎么了?怎么竟说些奇怪的话?”夏靖一脸的疑惑。
“你去后院看看就知道了。”西凌风淡淡地说道。
西凌风陪着夏靖一同前往,如他所料,后院的死尸全都不见了。
夏靖难以置信地望着原本放着尸体的席子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而那些尸体已然不见了踪迹。“这……怎么会这样?我们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会儿,尸体怎么就不见了?会是谁把他们弄走了呢?”
“他们自己走掉的。现在不知道他们正游荡在哪条街呢。所有被他们吸了血的人最后都会和他们一样,变成行尸走肉。”
“他们怎么可能活过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夏靖瑟缩了一下,感觉全身都在震颤。
“他们不是被异族人吸了血,而是被尸妖吸的,所以在他们体内残留着尸毒,在死后三四天尸毒会促使死尸也异变为尸妖。”
“那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夏靖问道。
“有,除非是有异族人帮忙。”
“这……好像不太可能吧。这世上只有异族人能杀得了他们?”
“差不多是,因为只有异族人才有无限的体力和他们厮杀,而且异族人的体内有常人无法想像的能量,尸妖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不过有时候也要靠运气,如果出现的尸妖比较少,我还是可以应付的了的,若是成群出现的话,估计……”
“那我们不是非离开不可了?”
“不,是大人你要离开。而我得守在这儿。”西凌风定定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留下?不如一起走为妙。”
“我想留下来,因为有人传了张字条给我,说他有龙霪液。我要等他出现。” 雪女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