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静,直至天亮。西凌风醒来时仍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有几分睡意。他起身拍了拍还在打着呼噜沉睡的马夫,马夫随即转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西凌风又加大了力度,说道,“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亮了吗?才眨眼之间就亮了,刚刚我还梦到在吃大餐呢,怎么就亮了呢……果然是光阴如车轮越滚越远!”
西凌风原以为马夫会很诗意地说光阴似箭之类的,可没想到……不过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马夫只能是马夫,永远不能转行当诗人,否则他就不叫马夫而叫马尔诗夫了。“还记得昨晚店小二说我们的早餐在哪张桌了吗?”
“好像是什么拐角……”马夫挠着头,死命回忆,却还是没想起来店小二那一长串的话。
西凌风和马夫只能先进客栈再说,反正总共就四个角落,总有一个位置是他们的。
悦来客栈的正厅寥落的分布着十几个人,有几个长得像人,有几个长得比较抽象,没什么人的特点,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用布裹着,裹得跟叫花鸡似的。
“搞什么,他们干嘛穿成这样?”马夫靠在西凌风耳边轻声呢喃道。
“这年头大概流行这么穿吧,还能挡风遮雨,造型不错。”西凌风淡淡地说道。
“这么热的天,裹得那么严实,还真是佩服他们。”
西凌风和马夫朝着一个角落的位置走去。
店小二看到他们忙笑脸相迎。“两位昨天晚上休息得还好吧?”说着放下两碗清粥四个馒头和一碟叫不上名字的菜。
“嗯,刚想问你我们坐哪儿,没想到你自己倒来了,挺好。”马夫替西凌风简单地回应道。
用毕早餐,西凌风结了帐,刚迈出客栈的门槛,就迎面走来一个长发翩然风姿绰约的女子。犀利深邃而极具诱惑力的眼神,柔婉纤细的腰段,白皙剔透的肤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即便是正人君子。眼前这女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大美人儿啊,西凌风在心里暗暗想道。
那女子的视线从西凌风脸上一扫而过,带着高傲而轻蔑的笑。
“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马夫感叹道。
西凌风从她身边擦过,一股冷香袭来。这味道似曾相识,是在哪里闻到过吗?
她走入悦来客栈,店小二面带微笑相迎。“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店小二溢出满面惊喜。
西凌风再次回眸一瞥,看见她从侧门转入了后院。而她竟也在同一时刻用眼觑着他。接着又是一个诡异的笑。
“这女人怎么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西凌风嘀咕着,一时也没能回忆起这女子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会有这种感觉的,我看她也觉得有些眼熟。”马夫憨笑道。
西凌风皱着眉头,没有再去细细思量,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又走了一日,人马倦怠。离永宁镇镇越来越近,天气也越发寒冷。到了中午温度稍微转暖。
“过了今夜,我们就能抵达永宁镇了。”马夫说道。
夜露深重,星光微闪,犹有虫吟。马夫把马车停在荒郊野外歇息。马夫从车后的木架里取下一袋马粮,悉心给马喂食。
“这匹马跟了我七八年了,它只吃我配置的马粮。它原本是一匹从西域买回来的骏马,无奈受生活所迫才让良驹拉车,赚几个钱来维持我正常的生活。我和它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西凌风对此深表同情。西凌风看了看,这马确实是好马,鬃毛修长而顺滑,四肢健硕有力,肌肉结实。“你有没有想过要把这马给卖了?”
“它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而且我跟它的感情那么深厚,怎么可能会把它卖了?!”马夫笑着说道。
西凌风倒是也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马夫从不谈他老婆,因为只要是个情感发育正常的女人都会忍受不了她的丈夫爱他的马比爱自己更多,很显然她老婆肯定是吃那马的醋离开他了。有时候西凌风还是挺佩服自己的想象力的。
马夫从荒幽僻径上捡了些干木枝,在马车旁边生起明火。
明亮的火光映出他粗糙鲜明的轮廓。
西凌风望着对面四十多岁的沉默的马夫,试探性地问道:“你没有妻子和子女的吗?好像从来都没听你提过他们。”
马夫苦笑着说道:“原来是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只是……我生性好赌,在外面欠下了一屁股债,结果害得家里人惨遭迫害,落得个家破人亡。”马夫深吸一口气,含着泪接着说道,“有一次,我出门去借钱,想把赌债给还了,但是有谁愿意借钱给一个赌徒呢?自然是空手而归,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债主冲进我们家,把我妻子和女儿……他们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话音刚落,忽然间听到有马疾驰而来,马蹄声逐渐清晰。
一曲琵琶奏响,音调尖锐急促,时高时低,刺破荒野外黑夜的宁静。
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红装,手里抱着琵琶,玉指抚弄着琴弦。她的脸上有一块儿轻纱遮掩着。她的马由远而近。
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杀气也随之袭卷而来。
*****
夜色中忽然奏响的琵琶曲令西凌风一阵晕眩,而马夫似乎一直昏睡着从来就没醒过。西凌风知道来者不善,没有人会在大半夜弹琴给你听,又不是什么烟柳繁华之地,半夜赠送特殊的服务,而且西凌风听出来这曲子像是一种伤人的利器,让他全身都感到不舒服。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逆流。
“妈的,谁大半夜弹这么难听的琵琶?”马夫突然从睡梦中被惊醒,随后摸着自己的耳朵,一丝红色的液体黏在了手指上。
“不想死的话就快找东西把耳朵堵上。”西凌风一看不妙,便冲马夫喊道。
马夫原本就没打算听这曲子,听到西凌风这么说,也没问为什么,就按着他说的做了,从边上的一块旧衣服上撤下两块布,直接塞到耳朵里。
西凌风运了运气,左手双指柔韧点地,腾空跃起,右手灵敏的抽出随身佩带的在剑鞘中沉睡了十几年之久的剑。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从来都不轻易使用这把剑的,因为他从没想过要杀人。不过,尴尬的是由于太久没用,剑刃上已经锈迹斑斑,但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生锈了的烂剑也得拿出来用。
他剑锋一侧,剑梢一转,直刺那陌生女子纤细的手,一道红色血线顿时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上,血液从伤口溢出。他心里一阵暗爽,怎么那货不会武功,只会弹琵琶……就在他走神的刹那,那女子双脚轻盈一跃,飞离马背,直上云霄,势如苍鹰展翅却又掩盖不了女子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她特有的婀娜风姿。
即便受了伤,但她的琵琶不曾离手,始终在拨弄着琴弦。
西凌风认出了那女子的眼神,她就是自己在堞城那条巷弄里看到的弹琵琶的女子,那个进了悦来客栈的女子!他猛然旋转三百六十度使自己的剑再次逼近那女子,紧接着听到“嘣”的一声猝响,仿佛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发出的炸响。
琵琶的弦被西凌风的剑挑断。
刚刚的晕眩感顿时消失。
“姑娘你是武功太差,还是故意让我,怎么两次都不躲开?”西凌风顿了顿。
“从来没有人能靠近我,你是岂今为止第一个靠近我、刺伤我并毁掉我琵琶的人。我以为你根本不可能靠近我,所以无需躲开,不过你比我想像中的你要强得多,看来你不是普通人。没人能受得了这蛊惑的琵琶曲。”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自信过了头的第一人,很多时候太过自信反而会让人送命。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不杀你的。我毁了你的琵琶是因为你弹的曲子实在太难听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大半夜的,你为什么要用琵琶曲来迷惑我们?”
“迷惑?虽然你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可是你的智商却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很多!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来杀你的?!”
“你要杀我?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呃,不对,是第三次见面,我和你毫无瓜葛,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能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吗?”
马夫见到那个陌生女子已经被西凌风轻易击败,便取出了刚刚塞好的布料,听到西凌风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于是插话道:“公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否则人家干嘛大半夜追着你要杀了你,差点还连累我。”
“放屁,我压根就不认识她。我不是叫你把耳朵堵上了吗?!”西凌风无奈地看着马夫。
马夫笑道:“我看你已经制服她了,所以就拿掉了。”西凌风继续追问那名女子,“你我既不相识,你要杀我,总该有理由的吧。难道是看我太帅了?”
那女子不屑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你不懂吗?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需解释的,也是无法解释的,而且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是无法选择的,更没有所谓的理由。我只是个杀手,杀手的使命就是替雇主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所以你应该是收费比较低的杀手吧,不然也不会被我三两下就制服了。通常杀手都有什么绝招,你的绝招就是弹奏那么难听的琵琶曲?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拿菜刀来得直接……”西凌风自顾自说道,“在我的印象中,杀手不应该是用剑的吗?是你们组织太穷买不起剑,还是,你们那琵琶太多?!”
“妈的,早知道你这么啰嗦,老娘就不接这单生意了。”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骤然吼道。然而盛怒之下,她的嘴角溢出深红色的血液。
*****
“你怎么了?”西凌风扶着她坐下。
“你就不怕我是装的,趁机杀了你?”
“就你那功夫,还是省省吧。你怎么样?”西凌风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关切地问着。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一滩血从她口中涌出。
“又不是喷泉,你怎么喷那么多血?我看你是中毒了吧?”
她沉默了片刻,又是一滩血喷出来。
“你怎么会中毒?”西凌风心里想着,刚才自己也没有向她下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女子笑着,然后缓缓说道,“派我来杀你的人让我服下了断肠散。如果我三天之内不能带着你的首级和画回去换取解药,那么就会肠穿肚烂,抽搐而死。今天刚好是第三天了。”
“那人这么狠毒。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吗?”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那女子笑道。
“不会。不过,单凭你这句话我决定救你了。”西凌风说道。
马夫说道:“你没事吧?她要杀你,你还救她。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我知道她要杀我,可她这么漂亮,我得救啊,不救心里不舒服。”西凌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逻辑。反正他就是铁了心要救眼前的这个女子。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马夫问道。
“还真有可能。”西凌风故意调侃道。
这会儿连那女的都听不下去了,硬撑着爬起来,“疯子!你脑子是不是小时候被驴踢了?还是你大脑发育不正常!我要杀你,你却还要救我,难道你是想救活我让我杀了你,你很想死吗?!”
“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说我笨、说我傻、说我白痴、说我疯子,一个是我的好友倾城,不过他已经挂了,而另一个就是小姐你,基本上也快挂了。为了证明你的观点是错误的,所以我决定要救你!”西凌风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奇怪,“怎么我讲话的语气越来越奇怪。”
马夫上前劝阻道:“公子,你可要考虑清楚,否则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放心吧,她如果真的是来取我的性命的,刚刚我离她那么近,她早就动手了,而我也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虽然她是杀手,但她的心性是善良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的!她根本就没杀过人,你看她那琵琶曲弹得多糟糕就知道了。”
那女人反复强调,“你救我,可我还是会杀了你,我是个杀手,只要是我想杀的,从没有人能从我手中逃脱!”
“别装了,真当我是白痴啊,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否则也不会只带着琵琶来杀人。哪有杀手这么笨,连剑都不带的。”
“你……”
“行了,不用装了,再强撑,待会儿又要喷血了。”西凌风又加了一句,“杀手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是做真实的自己吧。”
“真实?这个世界太虚伪,人活着也不过就是场交易。赢了就能流芳百世;输了就只能抑郁而死,没有名姓。”
“说得很好,很有哲理,就凭着这句话,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改行,走文艺路线,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
“这的确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那女人说道,“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没机会了。”
“你不会死!我说了我会救你,我就会救你。我知道这儿附近有一种叫殷红的花,能结出花籽,只要将那花籽服下,便能解断肠散的毒。”
“你别骗一个将死之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能解断肠散的毒。”
“姑娘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我说了殷红的花籽能解毒就是能解毒。”西凌风愤愤道,“我最讨厌别人不相信我。”
马夫凑到跟前回了句,“我信,我信,我真信,所以才一直没向你要车马费。”
“等到了永宁镇,会给你的。”西凌风补充道,“你先看着她,我去找殷红花籽。”
“这不好吧,万一她要杀我……”
“她现在的状况连吃喝拉撒都困难,放心,只要你不把她怎么样就谢天谢地了,她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哦,这样最好。”马夫呲牙咧嘴地笑道。
西凌风从地上跃起,风驰电掣般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
汩汩清流的溪边开满艳红如血的殷红,淡蓝的花籽颇有几分绚丽迷人。
西凌风蹲下去伸手抓了一把。
他不敢耽误太久,起身迅速赶回。
看到马夫蹲守在那孱弱的女子身旁,西凌风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刚才离开的时候,她又吐了两次血,不过还没断气。”马夫回道。
那陌生女子残喘着,困难地呼吸,脸色惨白,微睁着紫青的眼,生怕西凌风和马夫这两个男人会对她怎么样。显然,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西凌风在她身边坐下。略思片刻,转身问马夫道,“车上还有酒吗?”他的样子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倒是让马夫和那女子都有些意外。
这种时候还想着酒,莫非西凌风不想救人了?马夫顿了顿,“我记得前几天我买了一坛,现在放在车厢内呢。”马夫上了马车,从一个布包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坛子。“找到了,这可是好东西!我一直没舍得喝。你要是想喝……得另外算钱。”马夫呲牙笑道。
西凌风二话没说,一把夺过马夫手中的酒坛,将手掌里的殷红花籽统统装进酒坛。
“喂喂喂,你干嘛?别浪费这一坛好酒!”马夫上前制止道,不过西凌风反应比他迅捷,已经躲开了马夫的手,顺口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付酒钱的。”
马夫这才算放了心,但还是摇着头叹息一坛好酒就这么被毁了。他注视着西凌风手里的酒坛的变化,才一会儿工夫,随着殷红花籽与酒的融合,酒坛立刻滚烫起来,而坛内的酒也在沸腾一般,升起一缕飘袅的淡蓝的轻烟。
烟雾很快散去,酒坛又开始转冷,甚至有些寒手。西凌风换了只手端着酒坛,将被冻到的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
“要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马夫感慨道。
西凌风淡淡一笑,“还有更神奇的呢。”他扶着那女子并喂她喝下殷红花籽泡的酒。
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女子只想搏一次,她喝了几口酒,随后就昏睡过去了。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渗出,表情有些痛苦。
“这样就可以救她了吗?”马夫质疑道。
“嗯。那些药酒会让她不断出汗,只要她体内的毒随着汗液排出体外就可以了。”西凌风回应道。
“如果当时没有酒,那么是不是就救不了她了?”
西凌风顿了顿,有些迟疑,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有倒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马夫越来越好奇。
西凌风轻声说,“就是……得用尿液代替酒。”
“这……幸好马车上有酒,否则真不敢想象。”马夫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色朦胧,深夜寂静,火光和月光相互交融,映出她白皙的脸。西凌风无意中揭开了她的面纱,看清了她的面容,竟然是一张惊艳的面孔。他没想到面纱背后会有这么一张精致细腻的脸。他看得入了迷。
天微微放亮,西凌风望着靠在自己肩膀沉睡的她,竟心生怜惜之情,正痴迷凝望之时,她却醒了,西凌风又把眼睛故意闭上装睡。她站起来踉跄走到马车旁取出西凌风从木屋带回的《月满西楼》,刚要转头,又停住看了看西凌风,接着令西凌风难以置信的是她又把画安然放回了原处。
她走到自己的马前,抱起断了弦的琵琶意欲离开。
“秋容锦!”西凌风起身叫了她一声。
她诧异地盯着西凌风看,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一把抓起放置在地上的西凌风的佩剑,向前迈出两步,冰冷的剑直抵在西凌风的脖子上。“我说过你救了我,我还是要杀了你,可恶的是你竟然揭了我的面纱,所以你更得死!”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如果你想杀我,刚刚趁我睡着的时候完全可以动手,可你没有。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自己?”
“是你自己昨晚说梦话告诉我的……”西凌风定定地说道。
“我都说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西凌风伸了个懒腰刚要说,却只觉胸口一阵疼痛。
秋容锦由于服食了殷红花籽泡的酒,身体仍旧软绵绵的,四肢无力,腿一软整个人连同剑向前扑去,手里的剑生生刺入西凌风的胸口。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她呆滞地看着西凌风,西凌风的胸口不断地溢出艳红的血液,浸染着他的衣服。“我……”
西凌风捂着流血的伤口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这是一场意外……意外……” 雪女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