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谋划好了一切,梁思燕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只能将计划进行到底。上官未央和梁思燕带着虞嫣上了马车继续最后的路途,穿过繁华喧嚣的街道,满眼都是熟悉的景象。很奇怪的是一路上虞嫣都默然无声。梁思燕推了推她,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帷。
马车停在了晋王府门外,石狮旁边的两个门卫见到上官未央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上官姑娘总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在找您呢。”
“带我去见王爷。”上官未央直截了当道。
她又回头看了看马车,梁思燕和虞嫣仍旧不动声色的待在马车上。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故,上官未央让她们暂时留在了马车。梁思燕已经将准备好的面纱戴上,突然又回想起离开洪城的情景,当时西凌风也是逼着自己戴着面纱出门。
西凌风,对不起,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梁思燕在心底里暗暗想着。
静谧的晋王府弥漫着淡淡的曼陀罗清香,在空空落落的庭院缭绕,混在空气里,挥散不去。
庭院的各个角落都堆积着厚厚的花瓣,堆积成一座座凄美的落花冢。原本已经撤掉的曼陀罗,晋王又让人重新添置了一批。摆满整个院落,为的就是怀念王妃梁静瑜。他无法忘却那个一起安静坐着细数落花的瞬间。
“王爷。”上官未央转过庭院,见到晋王正在默默地凝视着某个方向黯然神伤。
晋王听到上官未央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蓦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顿时充满了热情,一如枯涸的溪流忽然有了清润的源泉。
“你回来了!”晋王激动地抽动了一下嘴唇,“杨剑翱人呢?”
“之前我们被人软禁,他正在处理此事,所以要过些日子才回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蓝魔之泪。”
“太好了!本王这就进宫见皇上。”
“王爷,还有件事,我想我应该搬出王府了。”
“为何?此事尚未了结,怎么急着要搬走?”
“一个远房亲戚来了洪城。”上官未央是想远离王府,这样更容易让自己的计划实施,万一出什么事情也可以做出相应的安排,不至于被困在王府。
“上官姑娘若是坚持要搬出王府,本王自然不会拦阻。不过,必须在救回王妃之后再走?”晋王生怕上官未央变卦会突然消失,到时只怕再无人能救活静瑜。
“王爷是怕我突然消失?”上官未央浅浅地笑道。“放心吧,若是如此我就不会再回到王府了,不是吗?!”
晋王点点头,听了她的话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晋王迫不及待地让下属备马,向着皇宫飞奔而去。上官未央则径自回到马车上。
“怎么样了?”梁思燕见她一脸愁容,不禁问道。
“一切都还顺利。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待晋王取得皇上手谕便去皇陵救人。”上官未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午时刚过,艳阳赤灼。晋王带着人马赶往上官未央投宿的客栈,梁思燕等人早已准备好。
“可以出发了。”
“她是?”晋王府仔细打量了一番蒙着面纱的梁思燕,“我记得——你是西凌风的表妹!”
“没想到王爷的记性如此之好。”梁思燕低低地作揖,浅浅地笑了笑。
晋王疑惑着呢喃道:“你的声音为何……”
那声音如此熟悉,牵动着晋王内心的柔软之弦。他近乎失控地上前,意欲摘下她面上半遮着的细薄面纱。
“声音怎么了?”梁思燕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晋王的样貌,虽然他已是年过四十却依然焕发着英宇之气。
上官未央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她示意梁思燕不要再在此纠缠下去了,梁思燕会意。
“王爷,救王妃要紧。”
晋王摇摇头,淡淡地一笑,转身带着队伍朝着皇陵进发。皇陵的死寂与萧条亘古不变,没有人会去想驻守着这冰冷陵墓的人的寂寞和惆怅。所谓的大内高手,最终也不过沦为死守着沉寂的孤独者,伴随着那些永远都不会再醒来永远都不会再呼吸的灵魂。
而晋王的王妃却是个例外。她将成为一个未曾出现过的奇迹,将重新回到这个纷繁的尘世。
梁思燕的心忽然变得敏感,也许是能见到与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姐姐而兴奋吧。然而见了又能如何?
很快的,她将成为自己姐姐的替身,一个名副其实的替代王妃。替她的姐姐伺候着她深爱的男人,用着她姐姐深爱的男人赐给她的名贵衣物……这一切,只是为了对得起一个陌生女人的那一跪,为了她对她所爱的男人的痴情。
梁思燕拽着上官未央的衣袖,游离的眼神蓦地凝聚在她澄澈的眼眸之上。那里有梁思燕看不到的深情和期盼。
“怎么了?”
“没事,只是……”梁思燕哽咽着说出这么几个字,陷入了一阵沉思。
“不必担心,一切都很顺利。待会儿只要按着我所说的做,不会有事的。”上官未央拍了拍梁思燕的肩膀。
晋王亲身上前,和守陵者交谈了几句,出示了皇上的手谕,后面的队伍也便进入了陵园。
“王爷,我和她进去即可。”上官未央拦下了刚要躬身进入陵墓的晋王。
“本王想……”
“王爷,有您在不太方便,请您先回避一下。”上官未央嫣然一笑,接着说道,“难道王爷急于这一时吗?待会儿我会将活生生的王妃带到王爷面前,请王爷放心。”
晋王没有理由执拗下去,毕竟救人是此时最重要之事。他留在了陵墓之外,上官未央携着蒙着面纱的梁思燕进入了幽长的甬道。
皇陵的石壁上尽皆雕刻着龙纹,栩栩如生。
燃烧着的明火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使得长长的甬道亮如白昼。虽然置身火光之中,然而依然感觉得到阴冷的寒气凛冽袭人。
毕竟是皇家的陵墓,气势恢宏,非同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梁思燕已被这雄奇的景象震撼,在这迷宫一般的陵墓里已经转的有些迷茫了。她们在一个偌大的棺室停下,静静地靠近寒光四射的水晶棺。棺中的女子那么安详平静,没有一丝哀怨惆怅。对她而言,死也许是最后最好的解脱,因而没有一丝愁怨,甚至嘴角还留有一片未曾淡褪的嫣然。
*****
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恬淡娴静。
梁思燕的嘴角禁不住也跟着清浅地上扬。一个温婉的弧度。
“偷出虎符之前是不是要让她一直昏迷着?”
上官未央的语气柔和,“只是暂时让她沉睡,等你以她的身份跟随着晋王回到王府,我自然会将她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隐秘的地方?哪里?”梁思燕追问道。她再一次对上官未央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普通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懂得如何施法救人的,而她却可以。这岂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到的?
上官未央并没有回答,而是取出蓝魔之泪,轻放于掌心之中。蓝魔之泪形似一般透明的水晶,待到一连串的咒语从她口中流溢而出,蓝魔之泪便开始散发出奇炫昳丽的炫光。
它悬浮于半空,上下浮动,游走于梁静瑜的身体之间,自头部至脚尖。
她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莹泽通透。
一盏茶的功夫,水晶棺里的王妃有了异样的变化,她的腹部开始上下鼓动,逐渐地膨胀。她冰冷僵硬的手指在微微地颤动,鼻尖也有了微弱的气息。
梁思燕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眼前这景象是真的。一个已死之人居然能够复活。
“她的肚子怎么……”
“她的腹中有胎儿!”上官未央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带着惊讶和不解,“胎儿一直在她体内不断成形,尚活着。”
“什么?!”梁思燕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未央,又将视线移动到梁静瑜的腹部,“这怎么可能?!”
“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解释。”上官未央缓了缓,接着说道,“如若我们没有再回皇陵,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已怀有身孕,我想王妃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怀了王爷的子嗣吧,否则也不会服毒自尽以摆脱病痛之苦。”
王妃刚要睁开紧闭的双眼,上官未央迅速将一颗细小的丹药放入她口中,她瞬时又恢复了刚才安睡的模样,仿若从未醒来过。然而不同的是她确实已经有了顺畅的呼吸,已经拥有了生命和温度。
“你给她服的是什么?”
“睡魇丹。一种让人沉睡的丹药。”
梁思燕急切地追问道:“会不会影响她体内的孩子?”
“放心吧,不会。”上官未央接着将梁静瑜扶了起来,“把你的面纱给她戴上。此刻起,你就是王妃!”
思燕从未想过自己要以一个别人的身份来过她的生活,从未想过要替代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姐姐。是宿命还是命运荒唐的捉弄?
梁思燕几乎是屏住呼吸出的陵墓,那一丝光亮将她带回到现实。上官未央扶着昏沉的王妃和梁思燕拉开一段距离。晋王见到梁思燕情不自禁地冲了上去,也顾不得旁边站着数十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梁思燕被一阵温热紧紧地包裹着,近乎让她窒息。
她猛地喘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您抱得这么紧,我……臣妾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思燕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感觉,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人紧紧地拥抱着,两颗心那么近地贴在一起。她能够体会到来自晋王内心的真挚情感,第一次觉得那么真实。 雪女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