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王伟强,权财在手,但是他并没有表面那么开心。
因为这一路走来,所有的酸甜苦辣,唯有自知。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他自己多么出色,而是因为他身边有那样一群舍身取义的朋友、亲人。
就算到了今天,他依旧没有拥有所有。
要么说,很多东西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以前他认为,只要自己一举成名天下知,那就是他人生的巅峰。现在他明白了,安安乐乐就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
再多的权财,买不来一个家庭的幸福。
曾经为了他,父母郁郁而终,现在他为了儿子,成天生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
所以王天赐的这一声“爸”,他除了无比欣慰之外,更是流露出这些年纵使千难万难的坎都没有令他流泪过的情绪,所以一时之间,忍不住就老泪纵横。
“今儿风挺大啊,眼睛都进沙子了。”王伟强揉了揉眼睛。
曾秀莲递给他几张纸巾,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理解他的人,也就是这位曾经恨他入骨,如今爱他水深火热的女人。
打心底来说,王天赐和父母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和外公外婆之间的感情深,毕竟比起外公外婆,他和父母之间相处的时间不多。
但是王天赐的脑域阔度,就使他能从很多的角度去剖析每一件事,像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便能从表面的那种普通人会为之痛恨的情绪,理解到其中父母对他的爱。
所以一直以来,王天赐对于妈妈曾秀莲,是从未有过恨意的。
那为什么他一直对外称呼的时候,都称呼王伟强为老头子呢?那也并不是因为恨意,也并不是因为他曾经犯错,而给了自己这样的一副身体的苛责。
其实很简单,就是王伟强一直以来和外公犟着,始终不肯在外公面前低头。
要说起来,王伟强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就他跟曾秀莲之间发生的曲折离奇的故事,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毕竟那时候他没有理智。
可是王天赐的外公曾明国也没有错,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不明不白被人糟践,关键还带着有孕之身一个人回到那穷山僻壤的山村里。
别看这是改革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在农村里,未婚先孕终究会受人指指点点。
所以可以想象,当时曾明国一家子,究竟忍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要不是曾明国在村里的地位比村长还高,这样的一家子恐怕早就被人赶出村了。
就这样的情况下,五年后王伟强这个正主找上门,说实话,曾明国没拿扫帚揍他都算知书达理了。当然……好像当时也是拿起了扫帚的,只不过被曾秀莲拦下了而已。
不管怎么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王天赐家这本经有点晦涩难明,太过于深奥,一般人解析不了罢了。
这种矛盾,就仿佛乘着马车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驰骋,但车轱辘是方的一般纠结。
但是再怎么纠结,人总要活下去的不是吗?
王天赐对于这些都看得很透彻,所以他不会在这方面去埋怨自己的父母,他不会因此而自暴自弃,更不会因此而放弃对生命的追求,对人生的执着。
“爸,您带妈回去吧,我没事。”王天赐说。
父子俩对视,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来粉饰,这是父子之间的一种默契,也可以说是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儿,等这件事了解,你带伊夏来我们家呆一段时间吧。”曾秀莲有些哽咽,不过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王天赐轻轻抱了抱她,“妈,细水长流嘛,等儿子好了,以后肯定经常陪着您。”
曾秀莲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你会哄我,都不知道当妈的有多想你。”
“知道知道,妈您最疼我了。”很难想象,王天赐也有撒娇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俩别酸了,臭小子有自己的正事要办,我们做父母的无能,帮不到点子上,只能满足他的物质需求。”王伟强摇了摇头,“唉,臭小子你也别怪我,自求多福吧!”
“什么自求多福?王伟强你给我说清楚点。”曾秀莲不乐意了。
王伟强挠了挠头,“那能怎么办?如果可以,我也想替臭小子承受痛苦,关键是没有如果。”
“王伟强!”曾秀莲脸色铁青。
王天赐拉着她安慰道:“妈,爸说的是对的,我也不是小孩子,所以不用自欺欺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对,人定胜天,寿齐神仙!”王伟强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天赐暗自苦笑一声,表面迎着笑。
一家子又谈了一会,王伟强在离开的时候,说:“臭小子,刚才得到消息,心脏供体已经找到,但送到这里估计还要一天左右。”
一天时间足够了,王天赐点点头,“好,不要出任何意外就行。”
王伟强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带着曾秀莲离开。
他是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但曾秀莲就不行了,一步三回头,走着走着,直到泪水簌簌地往下掉时才没有回头。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即便没有回头,王天赐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那份父母的爱呢?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王天赐才轻叹一声,转过身,就在办公区域守着伊夏,直到中午她醒转。
“王天赐,我好像饿了。”伊夏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而就在她面前,一份丰富的午餐呈现,这是刚才梁学荣送来的。
学校已经散场,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而本次的学生食物中毒事件,也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现在唯有姚静还没有度过危机,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静静地看着伊夏狼吞虎咽,王天赐怕她噎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把伊夏高兴得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你下午回家呆着,这几天我不能陪你,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带你玩几天,然后一起回家。”王天赐说。
伊夏抹了抹满嘴的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听话。”王天赐脸色变得严肃。
伊夏嘟着嘴,“凶什么凶嘛,像个大猩猩!”
王天赐嘴角上扬,“伊夏,你知道我和猩猩区别在哪里?”
伊夏咬着下唇,眼珠转了转,“你是高级动物,它不是。”
王天赐笑而不语。
伊夏又说,“你长得比猩猩帅!”
王天赐摇摇头说,“你果然没情商。”
伊夏呲牙,双手叉腰,“王天赐,那你说啊,你和猩猩区别在哪。”
“猩猩住山洞里。”王天赐耸耸肩,而后又直直看着她,“而我……住在你心里。”
伊夏当时就哭了。
王天赐莫名心慌,但表面没表现出来,而是淡淡问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说。”
伊夏扑进他怀里,小粉拳一下又一下锤在他胸口,但力道就跟挠痒痒似的。
王天赐自认聪明,可也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满头雾水,不知道这丫头又哪根筋不对。
直到过了一会,伊夏才抽咽着说:“王天赐,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甜言蜜语,我要记住这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王天赐内心就有种难言的苦涩,他对伊夏真有那么苛刻吗?这一个小玩笑,算是第一次说的甜言蜜语?
直到伊夏离开,王天赐还愣愣地。
这一天,他很奢侈的让时间缓缓流逝,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是今天见到父母,心有感触,所以他开始正视自己和伊夏之间的感情,之前的大学三年时光已经浪费,而他又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这段缘分,既然推脱不了,那又为什么非得让自己不自在呢?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王天赐给姚静针灸一遍,又为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直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收拾一番,重新回到休息室。
新型救心丸的效果很显著,姚静身体的新陈代谢功能得到有效的减缓,虽说生命依旧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但不管怎么说,熬到心脏供体抵达,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前提是心脏供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幸运的是,中午十二点,心脏供体准时送达,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医学界中享有盛名的,在心脏移植手术上极具权威的医生。
他们或是因为金钱,或是因为王伟强的人情,又或是冲着写出“生命禁区”论文的王天赐的名头等而来,唯一值得确认的是,他们不会闹内讧。
因为参与这次手术,他们都签过协议,一切全部听从王天赐的指挥。
“麻醉……”
“灯光调亮一点。”
“手术刀!”
“止血钳!”
“……”
时间流逝。
这场手术长达十一个小时,途中也出现过各种问题,期间好几次,众多医生都忍不住想劝王天赐放弃了,但王天赐一直坚持。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一个小时后,手术完成。
姚静她……
有惊无险。 医登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