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经年三人在一座离白松寺还有二十多里远的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正德指着前方那瀑布道:“进去,便是密道了。”
曲经年摸摸怀里那珠子,将正德推到前面道:“带路。”楚南笙掏出一个八角木盒道:“用这个探路,稳当些。”
他说完,将那木盒往地上一扔。那木盒刚一落地,便像一朵花一样绽开了,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金蟾从里边跑了出来。
那金蟾‘咻’的一声穿过了瀑布,过了半晌,听到那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蛙鸣。
楚南笙道:“进吧,里面没危险。”
穿过冷水瀑布,三人进了那漆黑的密道之中。这一进去后,曲经年傻了眼,他看着那十几个黑黝黝的洞口对正德说道:“喂和尚,你当时怎么出来的,总该记得吧。”
正德挠头说道:“当时我是跟在众师兄身后出来的,这从哪个洞口出来的,我当真不记的了。”
“入这密道,那老方丈连张图都没给你们?”曲经年问道。
“没,没有。”
看正德言辞闪烁,曲经年咧嘴笑道:“还说没有,你胸口那地图都露出来了。”
那正德赶紧一摸胸口,他才刚舒一口气,马上面容一僵,知道自己上了曲经年的当了。
楚南笙笑了笑,心里骂曲经年歪心思真多,那和尚也是够蠢。
和尚看看曲经年与楚南笙,那眼泪说话间又要掉下来。曲经年哭笑不得,这和尚比他还要大上个十来岁,怎这般爱哭。
曲经年故作威严道:“不把图交出来,就杀了你!”那个杀字咬的极重,真够狠恶。
正德跪下哭道:“二位少侠,这图有问题。我们师兄弟几个出来时按照这图走,差点就要坠入无间地狱。幸亏得到密道中那高人前辈的指引,才能平安走出。”
楚南笙淡然道:“师兄何必为难他,有我的引路金蟾在,这区区的密道还是能安稳走出的。”
曲经年哦了一声,这楚南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肠了。曲经年看他一眼,只见他一脸高深莫测,也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楚南笙吹了个口哨,那引路金蟾便毫不犹豫的选了最右边那个石洞跳了进去。
“喂和尚,你打前路。”楚南笙冷声道。
正德站起来,进了那洞里。正当曲经年想往前走时,那楚南笙却是杵在后面一动不动。
“师兄,你还从未杀过人吧。”
楚南笙幽幽道,他一副抓到曲经年软肋的模样看着他。
曲经年笑道:“什么意思?”
“刚才从那村里出来时,我就觉得奇怪。师兄明明对那些杀人和尚恨的咬牙切齿,但杀人时却不自己动手。所以我想,师兄应该是从来没杀过人的。”楚南笙笑道。
楚南笙说的没错,曲经年从小到大未杀过一人。
曲经年又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师弟想的是,在往下走的路上。这种杀人的事总是免不了的,既然师兄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就由我代劳。不过,师兄那日吞龙的秘技能否传授师弟一二。”楚南笙得意道。
曲经年听楚南笙说完,不由觉得他真是丧心病狂。
曲经年笑道:“给了你,你也学不会。”
“请……”
楚南笙的话还没有说完,曲经年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剑身上吞吐着的罡气,将楚南笙的耳垂划开了个细细的口子。
“别忘了,你的手是谁砍下来的。”曲经年淡淡道。楚南笙脑门上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出来,这一路上,楚南笙竟把曲经年当成了好相处的。
“你能随意杀人,只是因为你根本不把人当人而已。像你这种人,我杀一百一千,眼都不会眨一下。”曲经年笑着说道,旁人看上去可能以为曲经年是在说笑,但楚南笙却着实感受到了曲经年身上的寒意。
这时,洞里传来正德的声音:“二位少侠,这条路应该是安全的。”
曲经年收了剑,转身入了洞,楚南笙也不敢磨蹭,紧跟了进去。
曲经年走在昏暗的洞中,不由得思绪万千。
这几日,他的胸口总是隐隐作痛。曲正阁,老三爷,子牙先生,秦三娘,桃花姑娘,曲中淳,常安在……等人的面容不停在他眼前闪过。
应该有人出事了。
曲经年不敢深想,他现在只想着将归墟的事办的漂亮一些。尽快回帝都交了差使,便回骆阳。
帝都的水太深,他再淌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淹死。
思考间,三人就来到一个岔口前。那引路金蟾停在那两个洞口前,竟然不动了。
曲经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这烂蛤蟆,到底靠不靠谱。”
楚南笙皱眉道:“不应该啊,这引路金蟾乃是生于冥河之中的神物,吃的就是引路渡人这碗饭,怎会将我们带入死路之中?”
这时,那正德却憨笑道:“二位少侠,我记起来了,从左边这洞口进,便能见到那位锁在牢里的前辈了。”
“你这秃驴,从一开始便不老实,谁知道你现在打什么鬼主意。师兄,我看们还是走右边这路比较好。”楚南笙道。
曲经年思索了一番,楚南笙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虽然讨厌楚南笙,但不得不说,楚南笙将他这条小命看的极重,这紧要关口,他应该不会拿他的命开玩笑。
但曲经年正要往右边走时,那金蟾却忽的动了起来。它三条腿一跳,便进了那左边的洞口里。
正德一笑道:“二位少侠,出家人不打诳语。”
“杀人吃肉,算什么出家人。”曲经年不屑道。
但那正德却委屈道:“佛经上写着,杀人吃肉是天经地义的事。”
楚南笙突然一愣问道:“你们拜的是什么佛?”
“欢喜佛爷。”
他一说完,曲经年与楚南笙面面相觑。
虽然方希汉在船上只与他们说了十大恶商而没说绝域江湖的事,但现在两人也隐隐猜到,这地方应该就是那十大恶商所建造的一个供他们玩乐的江湖。
那逢赌必应公孙输与人打赌,放出了一本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天书来扰乱江湖。那百岁神针开设药庐,但对那谷中峭壁上的人彘不闻不问。再说这白松寺竟然也与那十大恶商中的欢喜佛爷有关。
这地方的关系复杂,盘根错节。曲经年不由得也打了退堂鼓,他小声道:“要不然,我们凭借怀中的这珠子逃出这地方?”
楚南笙则冷笑道:“师兄好生糊涂,这地方既然是十大恶商构建的,我们怎能逃的出去?既然要跑,还不如继续往前走走,看看能否峰回路转。”
曲经年定了定心神,暗骂自己这关键时候倒不如这楚南笙想的明白。
“走。”曲经年清了清嗓子道。
正德点头,入了洞口。
楚南笙见曲经年跟了进去后,冷然一笑。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还有一样保命的本钱。
开始他还不想用,但现在他对曲经年已经抱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他现在巴不得前方遇险,曲经年身死,他再靠那样宝贝保住一命。
等三人在那狭长的密道中行了半柱香的功夫,眼前的景色才豁然开朗,石洞广大。
一间铁牢从悬挂在石洞半空,那铁牢里坐着个披头散发之人。
正德赶紧上前跪拜道:“小僧叩见前辈。”
“嘿嘿…嘻……哈…”
桀桀怪笑从那铁牢之中传来。
曲经年自觉不妥,退避洞口。
“外人,有意思的外人。”
那人自言自语的说着,他声音很怪,似顽童又似怪婴。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楚南笙厉声喝道。
曲经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见那楚南笙一脸正义凛然,毫无惧色。
那人缓缓抬起了头,“你说我是人还是鬼?”
见到那张脸,曲经年不由得倒退两步,他平生都没见过如此骇人的脸。
只见那人生的一张婴儿之脸,但那脸上毫无生气。溃烂的一边脸长满了蛆虫,这张脸在昏暗的光芒下显得更加恐怖。
楚南笙不敢说话了,那人又桀桀怪笑了两声,忽的把那脖子生生给拧了一圈。
呵!又是一张脸。
本以为那人的脖子转过来后会是后脑勺,没成想又是一张脸。这张脸虽也是婴儿模样,但比刚才那张脸好看了许多。
“双面……双面恶婴,十大恶商中的双面恶婴!”楚南笙惊呼道。
曲经年也是暗自吃惊,这双面恶婴怎会被困在这里?
当两人正寻思时,那恶婴的嘴唇猛然张开,两道黑影便如闪电般劈出。还没等曲经年二人反应过来,那两道黑影被从他们二人的眉心钻了进去。
双面恶婴一招手,那只引路金蟾便从飞了上去。
“你既然养这金蟾,那就知道老夫刚才打进你们眉心之处的是何物吧。”双面恶婴腹吐人言瓮声瓮气,显得怪异的很。
楚南笙颤声道:“吞魂蛊寄生于神魂之上,每日必吞魂魄为食。”
“嘿嘿嘿,放心,这两只吞魂蛊被老夫施加了秘术现在正睡的香呢,过几日才会醒。”
“前辈有何指派尽管说便是。”曲经年淡淡道。
双面恶婴赞许的看了曲经年一眼,那眼神诡异可怖。 公子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