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陆棋归撑着身子凑了过来，“王爷千金之躯，怎么可以陪着草民一块跳下来......这......”

　　“我是怕你跌死了，我寻不到人来救我儿。”说着，楚南逸将自己烘干的衣物丢在陆棋归身上，“你身上凉的很，这寒潭之水不是没有内功护体的弱女子能经受的。”

　　“不要紧的，我还要下水去——”

　　啪一声，楚南逸将一块墨黑的石头丢给她：“是这个么？我找到了。”

　　“你......”

　　“早年征战受伤，她曾用过这样的磁石为我吸出身体上的箭矢。我很小心挖掘的，应该能用。”

　　陆棋归抿了抿唇：“王爷说的那个她......是......你之前叫出的那个名字么？”

　　楚南逸没说话，只压着声音低低咳嗽。

　　陆棋归赶紧翻身去找那枚鹿回草——

　　“我拿走了。”楚南逸侧过神色，看了她一眼，“就为了这区区一枚草药，你连命都不要了么？”

　　“你，知道这鹿回草......”

　　“嗯，她也说过。”楚南逸低下头。

　　陆棋归胸中只觉一窒一息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不要见到这样子的楚南逸。若不是为了安宁，她定然会远走高飞，从此江湖不见。

　　“我.....真的和她很像？”

　　“也不算吧。”楚南逸用树枝轻轻拨弄着篝火，“小时候她像你一样爱笑，只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笑了。”

　　“呵呵，王爷知道我为什么爱笑么？”陆棋归垂了下眼睫，“因我心里早已无爱，不在乎一个人洒脱生活了呢。”

　　“无爱......是么......”楚南逸喃喃苦笑，“你说了没错。便是从她一心对我那天起，再也无言快乐。若她还活着，定然怨我恨我，定然宁死不愿与我再相认罢。”

　　“也许。”陆棋归低下头，轻轻摆弄着衣角。胸腔里一阵阵坠痛，充斥着这一年里平顺无他的心境。

　　可是，还是不行呢......

　　她突然觉得浑身好冷，那种痛彻心扉的寒意刺骨锥心，一番剧烈的咳呛难以自持地袭来。

　　陆棋归差点忘记了——

　　这又是一个冬天，一个比往常更加绝望的三九数寒。

　　“不归姑娘，你没事吧？”楚南逸见她脸色潮红吓人。

　　“无妨，只是......”陆棋归想要侧头避开，无奈一口热血猛地冲出喉咙。溅在脚下泥泞的滩涂中，瞬间隐入黑夜。

　　“喂！”扶住陆棋归摇摇欲坠的身子，楚南逸惊道：“你可是坠崖时受了内伤？”

　　“不是。”陆棋归轻轻推开他的手，沿着身后岩石靠坐，“王爷不必紧张，不归自己便是医者，心中有数。”

　　可是嘴上的坚强抵不过满身寒战的虚弱，楚南逸一把将她拽过来，只轻轻搭了下脉搏便大惊失色——

　　“这种寒冰蛊毒，你怎么会中在身上？”

　　“早年四处游医，不小心而已。我自会用药缓解，只是天寒地冻容易发作便是了。”

　　“你何必逞强，寒蛊发作时，痛苦非常人所想。”楚南逸曾感同身受，这番想起楼心月，心里便觉几愧疚，“我的王妃也曾为了救我，才患上此等寒毒。不过这两年，几贴对症的药下去，状况好了不少。我带你回王府，试试药贴——”

　　陆棋归摇摇头，心里不知觉无奈惨笑。

　　哪有什么有效的药贴，不过是楼心月自己装出来的苦肉计。她又非以身过血换毒的那个人，呵呵。

　　“王爷可曾想过，在您心里，是......您的王妃更重要，还是......那个人更重要呢？”

　　楚南逸皱皱眉：“这，与旁人无关。”

　　“呵呵，天亮才能下山呢，长夜漫漫，说出来消遣些吧。”

　　“放肆！本王私事岂是给人消遣的？”

　　陆棋归笑了，笑得又苍白又虚弱。后来楚南逸径自低吟一声，“王妃救我性命，曾许诺此生不相负。”

　　“那，若是她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呢。”

　　“她是本王发妻，便当是本王做的那些大奸大恶之事罢了。”

　　陆棋归没再说什么，只是咳呛得越发厉害。到上弦月挂出来，她浑身冷得寒颤不已。

　　楚南逸心下不忍，荒山野岭也顾不得小节。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以掌心渡真气供她回暖些许。

　　直到日出东方，策马西归。

　　当天傍晚，陆棋归用一枚墨黑磁石，从小世子的脖颈两穴之处——吸出了十三根绣花针。 风华如雪，君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