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你乱说话,现在知道啥意思了吧?”我压低声音问道。
“嗯。”苏言恍然点头,“吓死我了,我可再也不敢了。”
“没事。”我抬头看看屠夫,发现他没注意我们这边,遂又小声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记住,在这地方经营买卖的,都是无亲无故、没人祭祀的孤魂,在这做生意是为了攒钱买功德,为了来世能投个好胎,他们,什么都不认,就认钱,有钱,什么都好办!”
“所以呢?”苏言眨巴着眼睛问。
“所以,你看着!”我朝她翘了一下嘴角,快步来到那小伙计旁边。
“别挡道,拖布都让你给踩了!”小伙计头也没抬,不高兴的道。
“小兄弟,来来,辛苦你了。”我摸出四五张大票,往他手里一塞,小伙子的眼睛顿时亮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亮了,眼珠子像灯泡一样,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足有半秒才消逝。
到底是年轻啊,这么没城府,活该你当一辈子伙计!
“大哥,你们有事吧?”小伙子压低声音问。
“确实有事……你叫小虎吧?”
他点点头。
“小虎,我们在找一个女人,跟我们前后脚进来的,你看见了没有?”我又把小曼的穿着简单形容了一下。
“哦!”小虎点头,“看见了,老板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直接从后门出去了!你不知道,老板气坏了,说这女人皮囊还不错,派人追出去要扒她的阴皮呢!”
“什么?”苏言眼睛瞪的老大,“要……扒她的皮?”
“是啊,派了四个人呢,你们快追,兴许还能赶上!”
我闻言急的脑门子直冒冷汗,活人怕扒皮,死人也是一样,扒了皮的活人会脱水流血而死,扒了皮的魂魄虽然不至于死,但一旦没了阴皮,想要还魂就没戏了,只能永远留在阴间。
我二话不说,抓了苏言的胳膊夺门而出。
出了人皮店后门,直接是一条闷呼呼的隧道,头顶点着灯,我们拐了个弯,发现来到了一座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着各种四不像的车子,有明显是夏利的外形,却贴着宝马、奔驰牌子的车,也有在阳间根本看不到的车子样式,或者根本没车牌子的,可见人间的民间作坊是何等粗制滥造。
除了汽车,停车位里还有一顶老样式的轿子,轿杠的两端,由两个真人大小的纸人抓着,面部龟裂,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唯有眼珠子在随着我们的移动而移动。
我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跑到一个纸人面前,“有没有看见四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跑过去?”
“嘻嘻嘻……”纸人只管怪笑,不理我。
我也没客气,我们落阴门,那是专门跟纸符、纸人打交道的,收拾他的办法我太多了,我心中暗暗念咒,朝纸人的双脚一瞪眼,他的脚顿时就着了起来!
“啊!”纸人大声尖叫,身子本就是纸做的,最怕的就是火,转眼就被烧了个干净。
我脸色阴冷,抬头看向第二个纸人。
“你呢,看见了没有,我就问一遍。”
有过前车之鉴,这家伙哪敢再装逼?赶紧抬手朝西南边一指,指完,朝我连连作揖。
“走!”苏言率先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我紧随其后,掏出两把纸做的小宝剑,捏在手心。
事已至此,想不动手就把人救出来的可能性已经无限趋于零。
穿过停车场的一道铁门,忽然,头顶的光亮了不少,我再一看,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地铁站。
我们刚跑没两步,忽然,一串凄厉鬼叫传来!
列车进站了!
转眼间,一辆车身斑驳嶙峋、锈迹斑斑的列车从我们身边的铁轨上呼啸开过,车头上,镶嵌着密密麻麻,足有二十几颗人头,一个个长着大嘴,齐声鬼嚎!
等到列车彻底停稳,那些鬼叫声才戛然而止。
这些人头,居然是这列车的喇叭!
“救……救命!汤平安!救我!”
这时,一声求救从站台对面传了过来,隔着车窗,只见四个男人,拽着小曼,正往车上拖呢!
小曼一个女孩,哪是四个男人的对手,转眼就被拽进了车厢!
“娘的,快,上车!”我大喊一声,和苏言双双跳下了轨道。
我们刚爬上对面的站台,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两个身穿制服的鬼拦在了我和苏言的面前。
这两只鬼,一个舌头老长,另一个浑身湿漉漉,分别是吊死鬼和淹死鬼。
“里们俩,肿摸重对慢爬过乃?这素不运数的直达吗?”
吊死鬼嘴里喊着大舌头,吱吱呜呜,根本不知道在说个啥。
我的目光越过二人,望向那即将关门的列车,急的满头大汗。
“我们队长问话呢,你给我严肃点!”旁边的淹死鬼瞪了我一眼,“他问了‘你们俩怎么从对面爬过来,这是不允许的知道吗?’”
我心说要不要这么扯,选个大舌头当队长,还得配个翻译,也不嫌麻烦。
“我们急着救人,他们抓了我朋友!”苏言立即指着车厢道。
“辣偶广不到,偶几广雷门,雷门跳贴龟,这素不抠以的!”
“队长说了,‘那我管不着,我只管你们,你们跳铁轨,这是不可以的!’”
淹死鬼继续翻译。
“我去你娘的不可以!”
眼看车门就要关上,我哪有工夫跟这两个活宝耽误?抬手就是一拳,将那淹死鬼给打翻在地。
“雷!”吊死鬼眼珠子一瞪,手指指定我的鼻尖。
“雷你妹啊!”
我甩出一只纸宝剑,在阴间,什么也没纸制品威力强大,宝剑见风即长,转眼剑身就比我胳膊还长,噗的一声就洞穿了他的肚子,将其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摆平二人,我和苏言全力狂奔,这时的地铁,已经开始关门了。
就在最后的一瞬间,我拦腰抱起苏言,奋力一跃,终于成功的跳进了车里。
车门在身后关上,整个站台之上警铃大作,一票穿着制服的鬼从四面八方赶来,但这时列车已经开动了,他们只能在外面干瞪眼,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我们消失在视线里。
回过头,我们这节车厢人不多,俩老头,一个戴眼镜的人,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除了年轻母亲身上全是血之外,其他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完全看不出是鬼。
几个人没理我们,我们自然更是没理他们,我们忙拉开车门,朝下一个车厢跑去。
一连跑过三个车厢,我们终于到了小曼所在的那一节。
此时的小曼,正被三个男人抓着手脚,另一个男人拿着把尖刀,朝她脑门上比划,见我们进来,恶狠狠的扭过了头来。
“草,刚才就在追我们,多管闲事是不是?”男人的刀尖指向了我。
我才懒得跟他废话,一把破匕首,能对得过我的大宝剑?
“中!”我一甩手,三柄纸片宝剑破空而出,在空中一闪,就成了三把半人高的锋利实物,破空之声呼啸,响彻整个车厢。
“德玛西亚!”
男人连躲都来不及,身子直接被削成了两半。
另外三个男人,一个被钉在了车体之上,两个直接被砍掉了脑袋!
要说打人我没本事,对付精怪我也不擅长,可普通的鬼,哪是老子的对手!
落阴门历经千年,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传个毛线。
见我瞬间摆平了这几个男人,小曼大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当着小言的面那么怼你。”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呜呜……是……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耍小性子。”
我乐了,“可以嘛,小曼同志,真认识到错误了?”
小曼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吃米,“真的,我……我不该这么任性,对不起。”
“好了,别哭鼻子了,我保证,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亲自找出那个冒名顶替我的混蛋,给你好好出口气!”
小曼擦着眼泪,不置可否。
“哎!那边的小两口,你俩的情话聊够了没?”苏言提高音量喊道。
“你咋说话呢?”我一咧嘴,“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有人恶意冒充我,我和小曼是纯洁的工作关系!你再乱扣屎盆子小心我翻脸啊。”
“你说谁是屎盆子呢?”小曼抬手给了我一拳,打的我肩膀生疼。
“不是屎盆子,你是饭盆子,是花盆子还不行吗?”我赶紧赔笑。
“别扯没用的了,你们快看外面,那……那是个啥啊?”苏言不理会我们的话,急匆匆的往窗外指去。
我顺着她的手往窗外一看,差点没吓死。
不知什么时候,列车已经开出了黝黑深邃的地道,居然行驶在了一片水面上。
不,不是水,是血。
一片血海!
一张脸,一张铺天盖地、巨大无比的脸,张着大嘴,下巴壳子沉没在血海之中,明晃晃的出现在窗外铁轨的尽头处!
我们这辆车,居然是在往这玩意的嘴里开!
“我靠,这是啥啊!”我一拍脑袋,全身的血都往上涌,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