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标向后一顺,我赶紧挽住了他的脖子,从倒扛着的状态转变为骑乘姿势,爬在了他的背上。
“他娘的!”他咬牙转过身,十二只血尸,已经全部现出了身形,地上有五只,左边的墙上有三只,右边的墙上有两只,还有两只悬在头顶!
“平安,你刚才对付血尸的玩意,还能用吗?”胡标问。
我点点头,“应该能,不过有多大效果你也看见了,就怕没戏!”
“管不了那么多了!”胡标一指前方刚被我们跑过没多远的岔路口,“咱换条路跑,抓稳了!”
说着,他大叫一声,迎着血尸的方向,狂奔而去!
许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幕,我仍然觉得刺激万分,那是胡标留给我深刻印象的一个永恒瞬间。
一切仿佛慢动作,那一瞬间,我们离最近的那只血尸不到半米,腥臭的味道扑鼻满溢,几乎所有的血尸同时朝我们扑来,胡标像篮球运动员一样高高跃起,我从没想到他能跳这么高,尤其是身后还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
扑来的一只血尸的脸被他准确的凌空踩住,用力一登,我们直接跃起,于此同时胡标用那只尚且完好的胳膊向上一抓,抓住了头顶悬着的那只血尸的胳膊,向前猛的一荡!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堪比奥运健将,等我们再落地,已经越出了三米开外!
几只跃起的血尸互相撞在了一起,唯有头顶的两只跟着我们飞快的调转了身形,胡标落地狂奔,这次,没敢再试探右边的岔路,而是直奔着中间的那条路猛冲而去。
血尸们狰狞的怪脸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我们又一次成功的拉开了距离,我们跑进了中间那条路,墙壁的花纹飞速后退,胡标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跑。
也就五分钟不到的工夫,我们惊讶的发现,墓道的前方,居然有亮光!
等跑近了,我才看清,发出亮光的东西,是火把。
前方的墙壁上,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枚拳头大小的龙头墙托,龙嘴上面插着一只只火把,而且,火的颜色,居然是绿色的!
莫非,这火烧的也是尸油?
后来我才知道,世界上不止尸油烧起来是绿色,磷烧起来,也是绿色!
而且,磷这东西,遇到空气就会自燃,墓道里有独特的通风设计,盗墓的那伙人打开墓穴之后,机关开启,墓道里顿时涌入了空气,这些火把才会自己烧起来。
但当时,我可不知道那么多,只觉得在这一片幽绿中穿行,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墓穴笔直,而且再没有向下的楼梯,再加上墙上有了光,我们前后的视野都空前的好,我赶紧回头,只见那些血尸紧跟着我们追了过来,一张张血红的脸被绿光映成难以言喻的颜色,说紫不紫,说蓝不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些血尸,在第一只绿色火把前方停住了,居然没有再继续往前。
那只可以开口的血尸,发出声不甘心的惨叫。
它们在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它们似乎是不敢再前进了。
难道……我把头扭回,看向更深远的前方,这里面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见血尸们不追了,又跑出好几百米的胡标终于慢下脚步,大口喘气。
我赶紧从他背上跳下来,检查他的伤处。
他伤的真的很重,整条左臂的肘关节已经被反向掰断,如果抬起胳膊,小臂就会像钟摆一样摇摆不停。
我把我手中的正常火把弄灭,从外套扯下一条布,利用棍子做了个简易固定棍,绑在他的大臂和小臂之间,最后给他挂在了脖子上。
胡标疼的满脸是汗,咬牙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会这手呢?”
我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哪能这点东西都不会呢?
但我没这么说,而是道:“胡哥,我也看不出来你跳远这么好啊!”
“嘿嘿!”胡标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小时候,我是体育队的,三级跳拿过省里的名次呢!教练夸我是个好苗子,要不是因为打架被开除了,没准还能保送到省城去上学呢……”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有点愣神。
我知道他想啥,肯定是在后悔,要是去了省城上学,那他现在,没准已经是个人物,最不济,省城体育学校出来的,当个小学体育老师啥的还不太正常了嘛!也不至于窝在家里,老大不小的连个媳妇都说不上,跟爹娘住在一起经营那个破玉器店了。
人的命运,往往就是一念之间,天地之别。
所以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才是啊。
等胡标回过神,我们俩又不放心的回头观察了半天,确定血尸们没有追上来,才重新往前方出发。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但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也许是终于没了退路,我和胡标反而宽了心,如果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该死怎么都躲不过的话,怕又有什么用呢。
心情放松下来,胡标甚至边走边吹了几声口哨,吹的挺难听,不成调。
“真他妈难听。”我笑着捂嘴。
“嘿嘿!”胡标也笑了,“你小子,现在可是跟我越来越没礼貌了啊,说话还他妈他妈的,跟他妈谁学的?”
“跟你呗!”我笑的更厉害了。
“少扯,咋能是我呢,你家那个七爷,说话比我还爱带脏字儿呢,我看,你准是跟他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个臭小子要真是我弟弟,我非一天打你八遍。”
“你要是我哥,我也一天打你……十六遍!”我不服气的顶嘴道。
说完,我们俩全乐了。
“说真的,我原本应该是有一个弟弟的。”胡标叹了口气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啥叫原本应该有啊?”我反问。
“丢了!”胡标摆手,“我上初三那年,他和我娘去县城,赶上十月一,逛街的人太多,把他给挤丢了。”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弟弟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我被他瞅的发毛,推了他一把。
“我说,仔细看的话,咱俩长得还挺像呢呢,你看你的眼睛,还有眉毛,咱俩是不是挺像?你该不会是我走丢的弟弟吧?”
“去你的吧!”我指着自己的脸,“你忘了,我这脸可是师父给施过障眼法的,听他说,那是又有麻子又有痣,还是个豁牙子,丑的不得了!你觉得我长得跟你像,那是你长得太磕碜了!”
“哦,对哈!”胡标悻悻的点头,“我都让那些‘半截子’给吓糊涂了,失言了失言了!”
我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琢磨着自己可能太不给他面子了,于是道:“哎,也没啥,说真的,我是家里的老大,处处不招待见,其实有时候我也想,我要是有个哥该多好,我爹好像就膈应老大,我要是有个哥,那被……被‘讨厌’的没准就不是我了。”
我一时走嘴,差点把“追杀”俩字说出来了,幸好及时意识到,赶紧改了口。
我和我爹之间那些事,我不想对别人说,就算是胡标也不行。
那是我自己的恩怨情仇,用七爷的话说,是我自己的因果律,我自己的担子,我只能自己扛着。
听我这么说,胡标沉默了。
走着走着,他有些哽咽,估计是被我的话勾起了对弟弟的思念。
其实也不怪他难受,导致他被开除的那次打架,导火索就是因为对方拿他走失的弟弟开玩笑,胡标打断了那人的鼻梁骨和两根肋条。
这件事,可以说影响了他的一生,断送了他的前途和未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索性没说话,低头赶路。
过了半天,等我再抬起头,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墓道的尽头。
朝更远处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情况让我和胡标同时惊愕失声。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