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个干干瘦瘦的绿鬼趴在地上,抓着一把香,闻个没完,脸上的表情很是享受,就跟抽大烟似的。
这人叫凯子,是个毒虫,不仅自己吸,还制作加贩卖一条龙,当年被黑吃黑惨死的,就有他一个。他的同党都投胎去了,只有这小子,说自己无亲无故,爹不疼娘不爱,那么早投胎也没劲,索性留在了阴宅胡同里。
这十年来,我认识不少鬼,但像他这种情况的,说实话,真没见过几个。
没劲?这他娘的算是什么狗屁理由啊!
我一直觉得他滞留阳间一定另有原因,可认识他好几年,我也没问出来。
这小子,如果不是走上了邪路,估计能当个教授什么的,脑子是真好使,他不想说的事,能给你绕一万个圈子,谁也打听不出来。
当然,我也没硬问,有些东西将心比心,活人尚且有秘密,何况死鬼?
七爷当年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律,有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帮不上忙的。
更何况,孤魂野鬼遍地都是,都管,管得过来吗?
凯子是我的线人,据说除了给我当线人,好像还跟几个棺材匠有合作关系,总之,关于县城阴路的动向,问他就对了,没有不知道的。
“还抽,早晚抽死你!”我在他旁边站定,给了他一脚。
“哟?汤大少!”凯子抬起头,俩眼圈比熊猫还黑,“你咋有空过来呢,又碰上事儿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我摸出打火机,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子冥币,一亿一张的,当着他的面给烧了。
“就带这么点啊?”纸灰落地,他赶紧往兜里扒拉,“最近你们那边印刷厂越来越多,印的面值越来越大,你是不知道我这边物价涨的多快,吃个红馒头都他娘的两亿一个了……你他娘的就不能大方一回?”
我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脚,“跟我说话带当啷,欠收拾是不是?”
“嘿嘿,顺嘴了顺嘴了!”凯子连抽自己两个耳光,谄笑道:“怎么着,这次是打听你媳妇还是打听你师父?要不……打听那只黑煞灵?”
我说怎么着,有消息?
他摇摇头,没有。
我让他给气乐了,“没有你跟我废什么话。”
“你看,咱这不是唠嗑吗?”
“少整那些没用的,说实话……”我拽他起来,“我就没指望你能找到我媳妇和师父,但我更担心的,确实是那只煞灵。”
“放心吧,我都安排人盯着呢,黑煞灵十年如一日,没有半点动静!附近十里八村,但凡有横死的孩子我都有数,到目前为止,至少没一个和那玩意有关系的。”
我点点头,我这有个急事,最近听没听说有哪个新来的胃口很怪?爱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咦?你也听说了?”
“怎么,还真有?”
“有!”凯子点头,“南大街浴池后面有个女鬼,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胃口不错,据说吃活人指甲!”
我一寻思,指甲、骨灰,好像也差不多!都是骨质嘛,有点靠谱。
“到底啥事啊?”凯子又问。
“你别问了,等事儿办了,我给你好好烧点大纸!”
“得,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凯子朝我绽放笑容,嘴唇上翻,露出一口烂牙和紫黑的牙花子,模样真是比哭还难看。
我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听凯子在身后喊,你可小心点,那女鬼挺邪门!
我头也没回的摆摆手,也不知道姿势酷不酷。
离开阴宅胡同,我原想着直接去凯子说的南大街浴池走一趟,谁知道这时候,我的PB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我娘在呼我。
十年前,在七爷的授意下,我爹被赵德柱抓进了局子,然而调查一番之后,却没查出半点他杀人的证据,既没动机,又没尸体,娟子他爹也一口咬定自己闺女早就死了,已经埋了,警方拿他没辙,最后不得不无罪释放。
得知我爹被放出来的消息,是打伏虎将军墓里出来一周之后的事情,那时的我还没从七爷遇险的可能性中收回神来,实在是无暇多想,只顾得上伤心了,我和我爹的仇恨被暂时抛到了一旁。
跟着三师叔在西安待了足有四年,我把整本九冥通阴决学的差不多之后,又去南京待了两年,后来到处看事渐渐有了点名气,我才想起自己有大仇未报,回了老家。
那是前年的事情了,谁知回来一打听,我爹居然不见了!
有人说他是欠了赌债跑路了,对于这种说法我是不信的,我爹这个人毛病不少,但要说他是赌鬼,我可打死都不信,他这辈子嫉毒如仇,平时小麻将小扑克都不摸,过年时去亲戚家串门见人家放牌桌扭头就走,这种人,会欠赌债?
但债主拿的债条可是实打实的真东西,我娘和两个弟弟妹妹面对我爹留下的巨额赌债,彻底傻了眼,成天以泪洗面。
得知这个情况后,我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替我爹把赌债还了,还托客户给我娘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从小,她对我就不怎么样,态度比我爹也就稍微强点有限,我做成这样,本以为已经算是报答了她的生养之恩,谁知可倒好,客户嘴不严,居然把我这个幕后主使给招了出去,还美其名曰:母子咋能不相认呢,不能眼看着你丧良心做傻事!我这是在帮你呢。
我能咋整,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我娘。
发现我还活着,我娘先是大哭了一顿,没多久就带着弟弟妹妹搬进了我租来的房子里,三天两头就找我要钱,工作也是换了七八个都不满意,不是嫌远,就是嫌累,没一个干的超过半年的,到现在,虽然不和我住在一起,但住的房子是我给租的,弟弟妹妹的学费也是我在担着,还得时不时的给她们置办日用的吃喝拉撒,实在是头疼的很。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也就忍了,最让我无语的是,我娘交了一个男朋友,比她小五岁,是个没工作的混混,成天酗酒闹事不说,还要我娘倒贴养着他。
这人叫董有才,到底他娘的有才在哪里我是没看出来,霍霍钱的本事绝对是一流,也不知道我娘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啥狗屁都不会,恨不得擦屁股都由别人来代劳,这种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啊?
这不,我给我娘打通电话,她说家里的电视坏了,让我过去看看。
她的电视是我上礼拜刚给买的,我不禁纳闷,咋能这么快就坏了呢?
既然坏了,那就保修吧,反正是刚买的,去了给维修公司打个电话就能解决,我娘准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人家维修师傅,我跑一趟就跑一趟呗,谁叫她是我娘呢。
我敲开门,弟弟妹妹都没在家,是我娘给我开的门,只见她穿着一件粉色睡裙,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我娘比我爹小七八岁,没出嫁之前,那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人长得漂亮,身材更是没的说,据说当年去我姥爷家里提亲的人都排着大队,挤破了头。
如今我娘已经三十八岁,但风韵丝毫不减当年,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要没这点姿色,我估计董有才也看不上这个比他大五岁的女人。
“娘,你自己在家啊?”我开口就问。
“不是,你董叔也在家呢。”我娘一指客厅。
“哦。”一听董有才也在家呢,我心里就阵阵膈应,一想到他和我娘……哎,不提了,闹得慌。
我脱了鞋,还没等进屋,就听梆梆的响,我探头一看,好嘛,董有才拿着本厚厚的电话黄页大全卷成了纸筒,正往电视上敲呢,就好像电视弄死了他亲爹,他要报仇似的。 九指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