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那人的瞬间,我心里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许久未见的亲人久别重逢时,心里产出的那一种激动与兴奋,就连棺盖上陷入绝境的陈先生,都停止了挣扎,看向了那人。
木船上的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划桨,薄雾仿佛一直笼罩在他脸上一样,让人看不清样貌。
而我越来越发觉得来人眼熟,不论是他划桨的动作,还是其站立的姿态,就连隐藏在薄雾之后的那张脸,都让我熟悉。
他究竟是谁?我不敢确定,不过片刻之后,木船上的人停止了划桨,此时的他距离石棺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但就是这么个正常人极速奔跑都需要要两秒左右才能达到的距离,那人只是微微弓下身子,双脚一蹬飞跃四五米的水面,之后用木桨在水中一撑,与其说是木桨,倒不如说是一根几米长的竹竿,那人再次借力,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石棺之上。
而到了这时,在我以为自己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长相之时,我才发现,那人的脸上,带着一张表演戏剧时才会戴着的那种油彩脸谱。
我顿感失望,那人刚一落在石棺之上,就一把抓住了陈先生将他猛拽,而棺中的那只手,也死死抓着陈先生的脚踝,两者似在角力,只有陈先生一人被夹在其中。
那人见状,左手抓起竹竿就朝着石棺中捅去,在竹竿捅入石棺中的一刹那,那只手,突然松开了陈先生的脚踝,同时紧握成拳,一拳打在竹竿的顶端,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竹竿直接从中间位置爆裂开来。
在竹竿爆裂的同时,那人松开了抓着竹竿的手,脚尖轻轻一点,跃至棺材的尾部,松手将陈先生丢入水中,陈先生的实力虽在石棺面前显得有些弱小,但其实还是不错的,所以在他身子刚落到水面的同时,陈先生稳住身形,迅速从口袋摸出一张黄符,挥手如炮弹般轰向石棺。
石棺中的那只手由于正在同神秘人对峙,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毫无防备,黄符刚刚好落在手臂之上,爆裂开来,散发出道道的金光。
石棺中的手臂吃痛地向后一躲,他自知不是俩人的对手,就在神秘人想要追去之时,手臂往里一缩,棺盖嘭地一声合上,同时整口石棺也开始缓缓下沉。
神秘人并没有就这么放过石棺的意思,他右手从腰间摸下一把匕首,用匕首划破手指之后,将染着血的匕首,用力插在石棺的棺盖之上,随后抓着匕首,就这么蹲着,眼见半口石棺已经沉入水中,神秘人依旧蹲在那石棺之上,大有同石棺一起入水的态势。
陈先生也在这时游回到了岸上。
他眼见神秘人即将与石棺一同落入水中,转过脸,朝我大喊了声:“快!跟上去!趴在那石棺上方,看它要逃去哪!”
“啥?我?”我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见陈先生点了点头,我后退了两步。“你疯了吧,让我下去找死吗?”
如果说没有之前的那一幕还好,但之前的一切我看得真真的,就连陈先生都对那石棺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神秘人过来才赶跑了石棺,现在让我趴在石棺上跟下去,除非我疯了。
陈先生似乎很是焦急,眼看着神秘人即将同石棺一同潜入水中,他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抓起了我的衣领,我试图反抗,却被陈先生狠狠扇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
“赶紧跟上,你什么都别怕,有那家伙在,他不会让你死的!”
陈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是沙哑,但我能听得出,他很兴奋,给我的感觉就像他的计谋得逞了一般。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先生拽着领子用力抛向了水中,不偏不倚,砸落在棺材的上方。
我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一拖,抬起头,见那神秘人正死死盯着我,那张画的有些吓人的脸谱无比近距离地贴近我的脸颊,我甚至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油彩味道,这时,我感觉背后一凉,入水了!
神秘人也在这时于油彩脸谱后边朝我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可他这一笑,渗人地差点把我给吓得背过气去。
而后,我便随着石棺与神秘人一同潜入水中。
我虽然在黄河边上出生,又是一名捞尸人,常年与河水打交道,我的水性自然不错,但鬼知道这口棺材要下潜到什么时候,我真怕待会什么事都还没做完自己先溺水呛死了。
正这么想着,身旁的神秘人忽然将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方,在他手指于我嘴唇相交处按着一枚铜钱。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嘴将铜钱含在了嘴里。
说来也怪,原本脑中已经感觉到有些缺氧眩晕的我在含住了这枚铜钱之后居然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来陈先生先前说的神秘人不会让我死并不是在骗我,没过多久,石棺似乎已经下潜到了一定的深度,我感觉四周的温度变得冰凉了许多,甚至漆黑一片。
我伸手左右摸索了一番,发现那个神秘人不见了,我顿时慌了神,这枚铜钱看起来应该是能让人在水中长时间闭气的一个玩意,但不代表我就能在水里肆无忌惮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啊。
不见了神秘人,我急忙身手去拽腰间挂着的那根绳索,可刚摸到绳索,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该死的破绳子居然断了?质量这么差的?
即便有了神秘人给我的那枚铜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依旧是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缺氧带来的窒息感让我无比难受。
我缓缓闭上了眼,昏迷了过去。
但这次的昏迷不同于往日,怎么说呢,我并没有彻底的昏迷,我依旧能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身体周边所发生的事物,身体却无法动弹,这一感觉有点像老人们常说的鬼压床,甚至比鬼压床还要恐怖,因为在我的周围,是深不见底的谭水,以及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眼前亮起了一片光,身体还不停地上下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抬着我不断朝着某个地方前行。
过了很久,一直到晃动的感觉停下,浑身上下那一股朦胧的,抑制着我的感觉削减了不少,我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力气,耳边不断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周围很吵,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唱戏的声音,四周的光线很亮,亮的我不得已睁开双眼,可眼前的一切,让人震惊。
此时此刻的我正站在一处高坡上方,在我的周围,正围着十来只的黄皮子,他们个头不大,在我睁眼起身后一哄而散。
而在高坡之下,是一处巨大的石窟,石窟内,有着一座微缩般的古代城市,一栋栋古代样式的楼房鳞次栉比,街道上满是黄皮子的身影,这些黄皮子说人话,行人事,一时间,我有种错觉,自己来到了小人国。
在这座城市的尽头,也就是石窟尽头的石壁上,搭建着一座戏台子,戏台子的大小却远超石窟内其他建筑的比例,与外界相同,在戏台子上,一群黄皮子穿着戏服,演着戏剧,唱着小曲,好不热闹。
这时,从刚才散开着的黄皮子中走出了一个个头较高,年龄较长的黄皮子,他如人般直立行走,来到我的跟前,伸着爪子,抚摸着自个的胡须,对我指了指戏台子的方向道:“走,去那边,老佛爷等你很久了。” 黄泉摆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