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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山咽了咽,凑近桂菡耳畔,小声道:“若山愿代小姐远嫁和亲,此次送嫁大军并无人熟知小姐真容,小姐大可装扮成若山,中途寻着时机离去。”
桂菡虽已料到她有此意,但亲耳听闻,仍觉大惊,她一把拉紧若山,摇头道:“休得再胡言乱语!”
若山已铁下了心:“小姐,你心中所牵系的人并非弘帝,何必强令自己委屈终生?”
桂菡咬一咬朱唇,极力压低的声浪中夹着隐忍的沉抑:“你以为我一走了之便是万全之策么?你以为你真的能代替我向弘帝向东穆交待一切么?你错了!若我不顾而去,未及到得东穆,送嫁将军便会发现端倪,他定必马上报禀皇上,皇上得知和亲公主逃逸,如此有辱国体之事,受牵连的只会是桂氏一族!即使你能顺利到达东穆,弘帝何其精明,你瞒过一时,还能骗过一生?成全我,最终牺牲的是桂家,是西穆万民的安宁!我走?我真能走吗?”
若山泪盈于睫:“我不忍见小姐郁结难纾。”
桂菡强忍泪意,苦笑道:“如今我以媛则公主之名远嫁,便不再只是桂家二小姐桂菡,又何能只心念个人的喜乐?”
她吸一口气,平下激荡的心绪,静静道:“我说过,再多不解,只等到得东穆,便会真想大白。届时再作打算,也未为晚也。”
因途中路遇风沙大作,耽误了行程,送嫁队伍未及于入黑前赶到驿馆,是夜只得露天而歇。
时至戌时,在暖厢内的桂菡开始感觉到周遭的不妥,水湿绵绵不绝地渗进了车厢,浸染了她的衣衫,猛烈的风动不止地冲击着车厢,棉帘扬起,凛冽的风直直灌进里内,冷得她直打哆嗦。
遍身雨水的若山撑着油纸伞来到车厢内,挡在桂菡跟前,口齿不清道:“很大的暴雨……风太大了……”
桂菡抱住了若山的脖子,彼此贴近,又与她一同握紧险被风吹翻的雨伞。
寒彻心扉的风暴无情地撞击着不算坚固的车厢,外间的军士已不知到了何处避雨,摇摇欲坠的车厢在肆虐的暴雨中如一叶飘零的孤舟。
雷电轰鸣,响彻大地,如怒狮咆哮。桂菡和若山惊得不约而同地尖叫出声,与此同时,已不堪狂风袭击的车厢彻底失去了抵御之力,猛地向一边倾倒下去,桂菡与若山二人整个儿从车窗重重跌出地面,霎时置身于冰若寒潭般的水洼之中。
二人挣扎着相互扶持站起身,豆大的雨滴无情地打落在身上,她们一脚深一脚浅地步往前方迈步。
若山颤抖着高呼送嫁将军的名号,奈何雨势逼人,把她们的一切声响都给淹没其中。
雨声似愈渐密集,她们渐次连彼此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慢慢地,她们分辨出了那声浪的异样,并非全为雨声。
她们站住了蹒跚的脚步,惊惧难禁地伏低了身子,前方的阵阵马蹄声愈发清晰可闻。
她们心惊胆战,如若是强盗,她们的大军又已四散,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思绪刚于脑中掠过,如浪似涌的马嘶声迎面而来,桂菡情不自禁地拥紧若山,闭上双目,眼前有惦念已久的脸庞一闪而过,同睿,我可还有机会向你一问究竟?
然而,下一刻却是意想不到的平静,留于周遭的只有淋漓的雨声。
桂菡和若山二人战战兢兢,睁开双目,朦胧雨雾中,只见前方一个高挑的身影自马上跃下,疾步向她们奔来。
桂菡视线迷蒙,一时未及回过神来,险些要以为只稍一眨眼,便将失却眼前所盼。
到底是若山心思清明,欣喜若狂道:“小姐,快看,那是茂王殿下!”
是他,果真是他。
同睿大步流星地来到桂菡跟前,电光骤闪,辉映出彼此眼中的痛哀与急切。
桂菡浑身湿透,一袭雍容嫁衣早已不复鲜亮,她面容惨白,双眸凄怆。他乍然出现,反教她不知如何自处,只怔怔地立在原地。
同睿连忙把自己的斗笠戴到她头上,又解下蓑衣为她披上,她鼻中一酸,哑声道:“你怎么会来……”
同睿面有愁色,沉声道:“这一路上风暴难测,时有强盗出没,我向皇兄请命率亲兵亲迎西穆和亲公主以保公主之安,皇兄准我所奏后,我即刻便出发前来。”
桂菡肝肠寸断,“你要亲手将我送交你皇兄?”
同睿语带哽咽,却又含着无比坚定:“我要伺机将你带走。”
桂菡闻言急急捂紧了他的唇,眼看着他的部下将若山带至马车上后,方轻声道:“当日获蒙赐婚的人,分明是你,为何如今……竟成了弘帝?”
同睿皱起了眉头,目内闪过一抹郁色,道:“对于此次事变,我也深觉不解。皇兄与我到西穆国,目的就是要探知西穆的兵力,西穆光帝提出和亲之议,皇兄本无意再纳妃,便将亲事安排到我身上。但是自我告知皇兄,你便是桂家小姐后,皇兄便似另有打算。直到返回东穆,他也不与我商议,便直接向西穆光帝发出聘函,求光帝将你赐与他为妃。我根本无从扭转事实。”
桂菡意想不到,愕然道:“是你皇兄出尔反尔?”
同睿低叹一口气,道:“菡儿,求你原谅我不能与皇兄正面冲突,不能让皇兄收回成命。前次皇兄遇袭,其实是皇叔意图弑君篡位,趁皇兄在西穆国疆域之内,派出刺客行凶,若皇兄遇难,便可借机指西穆光帝暗下杀手,再掀两国战事。正逢乱世,国不可无君,皇叔便可顺理成章登上皇位。眼下我必须与皇兄同一阵线,不可再横生枝节,否则,如若皇叔趁乱生事,后果堪虞。”
桂菡凄冷冷道:“所以你来,是想替你皇兄安抚我,让我顺从摆布,成为他的妃子?” 宫教心愿与身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