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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香女献身救夫君 巧舌落难风雨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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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也不知。”靳尚略略一怔,垂首应道,“不过,以臣推测,张子既是大才,若是见用于楚,必对秦国不利。陈轸既与昭阳相善,自也应为昭阳谋划。可惜如此大才,千里迢迢奔楚,为楚立下盖世奇功,却不明不白地死于暗算,当真是楚国之悲。再说,有朝一日山陵崩,殿下执掌大柄,身边若无张子筹策,岂不是个缺憾?”

  靳尚利舌如矢,句句射中太子槐心扉。

  太子槐再无迟疑,凝眉有顷,抬头问道:“依爱卿之见,本宫该当如何行事?”

  “大王所失,不过是一块宝玉。张子以一人之力,得越地数千里,此功难道不抵过吗?殿下可恳请大王,求他看在张子灭越这桩功劳上,赦免死罪。只要张子留得一命,就有戏文可唱。若是张子死于非命,一切全都没了。”

  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一动:“有了!起驾章华台!”

  “臣遵旨!”

  项雷是昭阳生母江君夫人的娘家亲侄,也即昭阳表弟。鉴于此案通天,且又涉及昭氏,项雷甚是用心,严刑拷问,一心欲逼张仪认罪,供出和氏璧的下落。项雷动用种种酷刑,张仪却是生就的倔脾气,且又委实受屈,宁死不肯招认。

  靳尚备好车驾,扬鞭催马,载太子槐驰向章华台,叩见威王。

  威王虽仍有余怒,但气头已过,态度较昨日明显缓和。

  “臣领旨!”项雷应过,令狱卒抬走张仪。

  太子槐趋前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你是为张仪求情来的吧?”威王开门见山,冷冷问道。

  “儿臣不敢,”太子槐再拜,应道,“儿臣以为,和氏璧是我镇宫之宝,张仪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将其窃走,其心可诛,罪在不赦!鉴于此案重大,且又涉及上柱国昭阳及数十位嘉宾,儿臣甚想亲审此案,叩请父王恩准!”

  威王思索一时,点头:“也好。你可代寡人问问张仪,寡人待他不薄,还打算委他重任,他为何恩将仇报,做此苟且之事?”

  “儿臣遵旨!”

  太子槐领完御旨,匆匆赶至司败府,闻知项雷正在刑室审问张仪。

  项雷是昭阳生母江君夫人的娘家亲侄,也即昭阳表弟。鉴于此案通天,且又涉及昭氏,项雷甚是用心,严刑拷问,一心欲逼张仪认罪,供出和氏璧的下落。项雷动用种种酷刑,张仪却是生就的倔脾气,且又委实受屈,宁死不肯招认。

  张仪昏死数次,又被冷水浇醒,再用新的刑具。

  张仪再一次昏死在刑台上。项雷喝令松刑,狱卒连泼数遭冷水,张仪仍旧没醒。项雷一怔,拿手指在张仪的鼻孔前试了下,见仍然有气,便令人抬下刑台。

  正在此时,太子槐在靳尚诸人的陪同下,大步走进。

  见是太子,项雷跪叩:“臣项雷叩见殿下!臣不知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请殿下降罪!”

  太子槐扫一眼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的张仪,心里一揪,沉脸问道:“将他打死了?”

  项雷应道:“回禀殿下,犯人只是暂时昏迷。”

  太子槐松下一口气:“没死就好。招认了吗?”

  项雷摇头:“此人嘴硬,死不招认!”

  太子槐扫一眼张仪:“既不肯招,就抬下去吧。”

  “臣领旨!”项雷应过,令狱卒抬走张仪。

  “项雷,”太子槐望着张仪被抬出的方向,“在此案未结之前,如果张仪死了,你可就说不清了!”

  项雷打个寒噤,“臣……”冲狱尉大叫,“传令,召狱医救治罪犯!”

  太子槐走到主审台前,在主席坐下:“拿供词来!”

  项雷呈上供词。

  太子槐审看一时,要来案卷,细审有顷,转对项雷:“有副本吗?”

  “有。”

  “取副本来。”

  项雷拿来副本,靳尚收起。

  太子槐缓缓起身:“项爱卿,张仪性硬,不能硬逼。万一把他打死了,失去活口,查不出宝玉来,大王怪罪,你就担当不起了!”

  项雷叩道:“臣遵旨!”

  车夫见她坐好,扭头问道:“夫人,去哪儿?”

  从刑狱出来,太子槐再与靳尚驰至章华台,求见威王,禀道:“父王,儿臣审过此案了,觉得疑云重重。”

  “哦?”威王急问,“是何疑云?”

  太子槐将一堆案宗的副本及张仪的供词放在几上,缓缓说道:“但凡窃贼,必有预谋。小偷尚需踩点,何况是前往柱国府盗取天下至宝的大盗?反观张仪,首日回府,次日即受邀前往昭阳府赴宴,且此前并不知晓赏玉之事,根本无法预谋。此其一也。”手指案卷,“据案宗所述,张仪是孤身一人前去赴宴,并无帮手。又据张仪府中仆从所述,张仪回郢之后,一直待在府中,并无外出,也即张仪没有机会寻觅帮手。此其二也。据儿臣所知,张仪并非爱财之人。再说,张仪受恩于大王,贵为会稽令,在楚前途无限,如何肯为一块宝玉失去锦绣前程?此其三也。张仪所受酷刑,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但他昏死数次,宁死不肯招认,若非受屈之人,一般窃贼断不肯为。此其四也。张仪一口咬定将宝玉交给一个紫衣女人,儿臣以为,或非无稽之谈。赏玉赏至张仪手中,府中失火,众客皆去相救,此时有人讨要宝玉,张仪在此情势下,自会失去分辨,误以为是巫女前来取玉。据儿臣所查,有在场的宾客议及此事,说张仪当时的表情,也不似装出来的。此其五也。有此五点,儿臣是以—”

  威王眉头紧凝,摆手止住他,沉声道:“这么说,是昭阳陷害于他了?”

  太子槐摇头:“儿臣以为,昭阳不会故意陷害张仪。”

  “他为何不会?”

  “也有几个原因,”太子槐侃侃而谈,“一是此事涉及宗庙,身为昭氏后人,昭阳断不会在宗庙里欺天害人,为昭门抹黑;二是昭阳事母至孝,此璧既然是为江君夫人驱邪祈福,昭阳自也不会不诚,何况又是江氏夫人内寝失火,昭阳纵有此心,也不能不顾及母亲安危;三是在场诸宾客中,并不全是昭氏一族,黄氏、项氏、屈氏、景氏等家族皆有人赴会,儿臣审看他们的证词,与昭阳、张仪所述一丝无差!”

  “寡人问你,”威王再次打断他,“张仪既没偷玉,昭阳也没陷害,此玉哪儿去了?难道它会插翅飞走不成?”

  “你是为张仪求情来的吧?”威王开门见山,冷冷问道。

  太子槐思忖有顷,小声应道:“方才回来,儿臣一路上都在思忖此事。儿臣在想,此玉既非凡品,会不会……”

  威王心头微凛,倾身:“你是说……”

  “你是为张仪求情来的吧?”威王开门见山,冷冷问道。

  “儿臣在想,昭门祭玉,举门禁紫,何来紫衣之人?还有那场大火,生得甚是奇妙,婢女整日伺候烛火,蜡烛从未倒过,偏巧那日倒了。儿臣依据案宗所述,将前后过程串联起来,父王请看,江君夫人生病,昭阳求玉,父王恩准,神巫祭玉,三十六阳刚男子,张仪返郢,昭阳盛请,家庙赏玉,江君夫人卧寝失火,张仪守玉,紫衣女子从天而降……这一切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好了的,环环相扣,紧凑得一丝不差。”

  威王身体后仰,倒吸一口凉气,闭目冥思,睁眼问道:“槐儿,听你这么说,难道是上天收走了此玉?”

  太子槐点头:“儿臣以为,此玉自入章华台,百多年来,从未出过宫门,此番失窃,或为天意呢。”

  “臣领旨!”项雷应过,令狱卒抬走张仪。

  威王思考有顷,缓缓点头:“嗯,你说得是,寡人不该放玉出宫。那日也是中邪了,昭阳一求,竟然就给他了。”略略一顿,“依你之见,寡人又当如何处置张仪?”

  “儿臣以为,证据确凿,张仪解释不清,事情已经闹大,不能不罚。然而,父王一向赏罚分明。莫说张仪可能蒙冤,纵使他真的盗走此玉,也不可忽略他为大楚建下的盖世功业。此玉纵使价值连城,也难与数千里越地相比。张仪身为客卿,奔波不止万里,助我一举灭越,除我心腹大患,父王何不将功补过,赦免他的死罪,同时诏告天下,显示父王赏罚分明的公心。”

  太子槐摇头:“儿臣以为,昭阳不会故意陷害张仪。”

  “说得好!”威王长舒一口气,“就这么办吧!你可告诉张仪,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寡人与他一来一往,两不相欠了。”

  太子槐心头一凛,嘴巴张了几张,本欲辩解,却出口道:“儿臣领旨!”

  一辆轺车在刑狱门前戛然而止。

  项雷是昭阳生母江君夫人的娘家亲侄,也即昭阳表弟。鉴于此案通天,且又涉及昭氏,项雷甚是用心,严刑拷问,一心欲逼张仪认罪,供出和氏璧的下落。项雷动用种种酷刑,张仪却是生就的倔脾气,且又委实受屈,宁死不肯招认。

  靳尚望一眼香女,轻声:“嫂夫人,就是这儿了。”

  香女纵身下车,飞步冲入刑狱大门,却被守卫拦住。靳尚赶上,递过楚王特赦金牌及谕旨。门尉验过,让他们稍候,飞步进去通报。

  约过小半个时辰,几名狱卒架着张仪走出,放在地上。

  看到张仪遍体鳞伤,脸色犹如死人,香女哭叫一声“夫君……”,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张仪睁开眼睛,给她一个笑,复又合上眼皮。

  “臣领旨!”项雷应过,令狱卒抬走张仪。

  刑狱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是附近百姓专在此处守候生意的。靳尚扬手招来一辆,与香女合力将张仪放进车中,转对香女揖道:“嫂夫人,在下答应的,这也兑现了。”又从袖中摸出一只钱袋,双手递上,“袋中有十块锾(huán)饼,权为在下心意,望嫂夫人不弃!”

  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一动:“有了!起驾章华台!”

  锾饼又叫郢锾,是足金铸造,堪称郢都最贵重的货币,十块锾饼是相当丰厚的馈赠了。香女本是烈性,且又发生前日之事,自是不肯接受施舍,拒收,回揖:“靳大人厚意,小女子心领,至于大人十锾,还请收回。”

  靳尚微微一笑,硬递过来:“在下心意,嫂夫人可以不领,这点小钱嫂夫人却得收下。眼下嫂夫人身无分文,别的不说,单是张子这样,也该有个医治、栖身之处才是。”

  香女轻叹一声,接过钱袋,再揖:“既如此说,就作小女子暂借大人的。”

  靳尚也不应话,跳上轺车,抱拳:“在下先走一步,嫂夫人保重!”

  香女回过礼,跳上车,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张仪抱在怀里,以免旅途颠簸,弄疼了他。

  车夫见她坐好,扭头问道:“夫人,去哪儿?”

  香女正欲回话,靳尚忽又跳下车子,近前说道:“差点忘记一件大事,请嫂夫人转告张子,大王口谕:‘告诉张仪,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寡人与他一来一往,两不相欠了。’”

  听到这般绝情之语,香女泪水流出,微微点头,转对车夫:“丽水岸边,栖凤楼。”

  车夫朗声应道:“好咧!”便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马车驰至栖凤楼,店家迎出,一见张仪这样,大吃一惊,吆喝几个仆从,将他抬至二楼他们原先住过的房舍。

  香女反身下楼,欲付车资,车夫道:“叫车的大人已经付过车资了。”

  香女大是感叹,谢过车夫,疾步上楼。

  张仪前脚出狱,项雷后脚就到了昭阳府。

  听闻太子亲自出面营救张仪,昭阳惊愕之余,暗自庆幸听了陈轸所言,预留一手,否则,张仪若死,后果真就不堪设想了。

  细想前后过程,昭阳越发佩服陈轸,使邢才请他过来,谋议下一步走向。

  见昭阳迎出,陈轸远远拱手:“大人大喜了!”

  “哦?”昭阳怔了,“喜从何来?”

  “大人就要稳坐令尹席位,难道不喜?”陈轸再贺。

  昭阳越发惶惑:“请上卿明言!”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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