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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姚江的描述，犯罪嫌疑人就像是只要他的皮，不要他的命一样，把人皮剥了还特别贴心地把受害人丢到医院门口抢救。
“其实嫌疑人这么做，理由有两个，一是出于炫耀，二是求一个心理安慰。”林鹤果断做出了分析。
“也对。”姚江觉得很是惋惜，“以现代的科技水平，一个人失去全身的皮肤，是没办法存活下来的。”
林鹤一皱眉，“全身皮肤都被扒掉了？”
姚江想了一下，用自己的手掌对着自己的脸盖了一下，示意林鹤，“就剩下一个脸了，差不多吧，跟戴了张面具似的……具体的，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林鹤和姚江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这个地方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电台里再三强调请各位绕道而行，可总有那么一些好奇心旺盛的记者想要抢先得到最新的消息，因为人流量过多，导致医院门口用警戒线拉出的第一发现现场几乎全都被破坏了。
痕检无法提取脚印，因为那里的脚印太多了，人太乱了，在嘈杂的环境之下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工作，这让他们感到压力倍增。
“鹤爷，就不能把这个医院先封锁起来么？”证据都被破坏殆尽了，这让他们怎么弄？
林鹤环视了一圈医院周边的情况，“封锁不起来，医院里那么多病人，病人又有那么多家属，人家每天在这个地方出出进进，根本不行。”
与其从痕检那边下手，不如先看看周围的监控。
“姚江，这个看监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林鹤吩咐着。
医院周围的人流量较多，人多眼杂，嫌疑人想要把这个无皮人运到这里来，想必也要花废一番功夫，首先他得有个交通工具，这个交通工具必须拥有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他让姚江特别注意那些电动车上有行李箱，或是拥有后备箱的车辆。
“另外再派一组人去寻访，看看当时有没有目击证人。”
他就不相信，现场这么多人，犯罪嫌疑人在把受害者丢下来的时候，会做到天衣无缝，避开所有眼睛。
在安排完这些之后，他立刻前往医院查看受害人。
那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出租车司机，档案上中规中矩，不是那种到处结仇的人，所以这次被剥皮是仇人找上门来的可能性不大。
医生带着林鹤来到了无菌病房里，“我们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他全身上下，除了脸部的皮，其他地方的皮都被扒掉了，而且，他现在的状况也不仅仅是失去皮肤那么简单，他身上的肌肉都是裸露状态的，连脂肪和筋膜也全部都扒掉了，失去了筋膜，也就意味着他无法植皮了。”
那医生接下来为林鹤详细介绍了一下这个受害者目前的情况。
失去全身百分之九十七的皮肤，完全没有脂肪层，皮肤和脂肪具有给身体保温的效果，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现在是无法自己保温的，所以他必须全天候待在暖箱之中。
可全天待在暖箱之中又会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打个比方，当你的皮肤被轻微擦伤的时候，是不是会渗出无色透明的组织液？当你的伤口是小面积的时候，渗出的组织液的量也是非常少的，可是像他这样伤口是大面积的，不断渗出的组织液也同样非常多，这个失水量是巨大的，再加上在暖箱中的缘故，失水量就更大了，我们倒是可以通过为他补液的办法来缓解失水症状，至于他的心功能是否对此耐受，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总之，我们尽量帮他度过第一阶段的体液渗出期。”
那医生在介绍中，详细为林鹤描述了像他这种没有皮的人，会经历许多阶段的危险期。
“即便他度过的休克期和感染期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像他这种连皮下组织和深筋膜都被剥掉的人，是没办法进行植皮的，即便是强行植皮，那些皮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他是一个注定要死亡的人。
医学是不完美的，我们期望逆天改命，但大多数时候只能顺应自然。
“那他的意识现在还清醒吗？我能不能进去问他几句话？”
一声点了点头，“他现在很清醒，事实上他皮肤上的痛觉感受器都伴随皮肤被剥离了，而肌肉的感受器对锐痛并不敏感，所以他现在并不觉得有多痛，你可以进去跟他说话，问他几个问题。”
林鹤调整了一下心情，穿上圈套无菌服，进入了房间里。
那人就躺在暖箱里，全身上下都是红彤彤的颜色。
事实上，当一个人的皮被扒掉的时候，并不会发生像电视上那种鲜血汩汩冒出的场面。
血液流失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它们几乎是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那人平躺着，双眼睁开，看着正上方有些定神，直到林鹤走到暖箱旁边。
林鹤向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我是巡捕，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那个被剥了皮的男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地非常平静，可能是因为他不觉得痛的原因吧，他的头脑现在很清晰，语言组织能力也相当不错。
“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是个年轻的男人，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样子，头发有一些发黄，眼睛不大，和你差不多高，身形中等，他给我打了止痛针，他说他的刀法很好，我不会感觉到痛苦。他一边剥我的皮，一边还跟我聊天，他很喜欢用‘请’这一类的礼貌用词，听他的谈吐，应该受过高等教育。”
受害者已经很尽力的在脑海中描绘那个人的模样了。
“你之前对他有印象吗？”
“完全没有。那天晚上我只是载了他一段路，之后就被他迷晕了，醒来后他告诉我，我是他随机挑选的第一个动手的人。”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林鹤的重视，第一个……这也就说明，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能跟我描述一下你醒来时看到的环境吗？”
“是一个已经被废弃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有海浪的声音。”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医院门口吗？”
这一点是关键。
受害者的目光再次凝滞了起来，他在极力回忆。
“他剥完我的皮，才发现我生病了，这一点之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说我不该长期吸烟的，我得了肺癌，胸腔里的半边肺上有阴影，他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埋怨的口气。所以他把我丢弃了……”
那人闭上眼睛，在看到自己鲜红的手臂后，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他不敢动，不敢睁开眼，更不敢看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是医院？他想让你活命吗？”林鹤再次问他。
受害者眯着眼睛，“他开了我的出租车，经过医院的时候，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拦车，他大概是看中了她，所以随便把我丢下来之后，又折返回去接她了。”
这么说，之前是林鹤想多了。
嫌疑人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这一次的谈话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他一次性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等到林鹤即将离开的时候，那人一脸担忧地叫住了他，“巡捕同志，我还能活下来吗？毕竟……我现在并不觉得有多痛苦，我的状况，是不是不算太严重？”
林鹤停下脚步，“嗯，医生说你会慢慢恢复的，等到身上的伤好了，再去做个肺部肿瘤摘除手术，你的下半辈子还很长，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在走道上看到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儿子很可爱，他们都在等着你康复……”
林鹤撒谎了。
是的，他无法在一个满脸希冀的人面前，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不，你马上就要死了，医生救不了你，你的妻子会失去丈夫，孩子会失去父亲……
这样的真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林鹤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医院的，那个全身都被剥了皮的男人并没有把他的这番话当做安慰，他是那样相信着他说的话，相信自己会活下来。
是不曾袭来的剧痛，让他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基本判断，因为不痛，所以他觉得自己能活。
林鹤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姚江，“监控里应该拍到了，当时他开了一辆出租车，在医院对街停了下来，载走了一个年轻女人，查一查那个女人是不是失踪了，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的家人应该不会报案，总之先想办法看能不能和她取得联系。”
至于林鹤，下午又抽时间去了白檀那里一趟。
他记得白檀曾经说过，只要调和出正确的气味，调香师无所不能。
那么也就意味着，调香也能救下那个男人的性命。
“这很难。”白檀的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调香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的话，那全世界大概就不存在生老病死了。
“我想试试。”林鹤道。
“好，那我帮你。我依稀记得家族里有一张香方，确实能够让人重新长出新的肌肤来。”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