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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觉得有些迷茫。
那尊有如山峰一样高大的血菩萨就走在他的前方，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颤。
可他偏过头，却又看到那血菩萨明明还站在道路边的异兽上俯视众生。
他在那里，却又不在那里。
在眼前却又不在眼前。
“那是引路菩萨。”白檀看穿了林鹤的疑惑，“引导亡者前往往生净土。”
“亡者？”林鹤皱了下眉头，“那这里是……”
“冥府之路。”
“怎么？觉得震惊？”看见林鹤没有说话，白檀笑了笑，“调香师操控气味，可以制造幻觉，可以治愈疾病，甚至可以接见亡魂，只要调和出正确的气味，调香师无所不能，是你头脑中关于调香师的定义太过狭隘。”
林鹤没有向前走，引路菩萨自然也停了下来，像是在等他。
菩萨的右手手持一柄香炉，香炉中升起香烟一缕，那烟气中夹杂着五彩云，云中隐约能看见一座大门，门后楼阁无数。
“看见云中的楼阁了吗？那里就是引路的目的地。”
“这条路……真的通往冥府？”
林鹤还在犹豫，白檀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是真的，也是假的，是现实也是虚空，既不是烟，也不是火，你明明拥有那双眼睛，却又为什么什么也看不清？”
林鹤并不懂白檀话里的意思。
既然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岑雨凡的灵魂，那他就该开始向前走。
引路菩萨在前面，迈开缓慢的步子，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林鹤试着看向更远的地方，可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发现除了这条冥府之路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被烟雾覆盖，什么也看不到。
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
林鹤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离冥府还有多远。
他往前看，发现前方的道路没入虚无，可一眨眼，一座宏伟的殿门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翘脊飞檐，辉煌雄浑，画梁赤柱，玲珑剔透，青色的鱼鳞瓦井然排列着。
门敞开着，很奇怪，当你站在殿门前朝里看的时候，你会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引路菩萨先他们一步走进了门内，他的身影随之消失。
冷冽的风，伴着木质调的肃穆气息，从门内吹来。
这一次，林鹤没有犹豫，一步跨进了冥府门内。
身后的道路全部被浓重的烟雾覆盖，他朝前看，意料之外的失望，门内并没有所谓的楼阁万千。
这里依旧是一片虚无。
“什么也没有。”
“冥府内楼阁万千，是死人的居所，只有死人才能看到，你应该庆幸我们还活着。”
现在的问题是，进入冥府后，怎么找到岑雨凡。
白檀早有准备，她拿出了一个红线团，随意朝地上一丢。
那线团迅速滚了出去，消失在浓雾里。
“跟着地上的红线走，就能找到她。”
白檀说着，便捡起了地上的线头，一边走，一边重新把线团绕起来。
绕到最后，红线再也拉扯不动了。
因为红线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系到了岑雨凡的脚踝上。
这也是林鹤第一次见到死人的灵魂，她的灵魂并没有像尸体那样狰狞，是灰白色的，像老照片上拍出来的人物。
“你应当知道我们的来意。”白檀先开了口。
岑雨凡站在原地，灵魂有些波动，“我记得，我明明是躺在床上睡觉的，可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那是一个很黑的地方……”
岑雨凡抽泣着，“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他身上有着一股让人舒心的味道，很好闻。”
“他的声音呢？他说过什么话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只记得他说过一句话，青春之泉……”
岑雨凡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灵魂就渐渐变淡了。
气味消散的时候，一切有如云烟，也随之而去。
林鹤与白檀转瞬间便回到了解剖室，先前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总算恢复了正常。
“青春之泉……”林鹤喃喃着，他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
“你知道了什么？”白檀追问他。
“三个月前，晋城开始流行一种新型毒品，毒品的名字就叫青春之泉，我当时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蹲了很久，好不容易蹲到了一个声称自己手上有货源的人……”
“然后呢？”
“抓捕的时候，他带着炸药挟持人质，想跟我同归于尽，爆炸过后，我活着，他却死了。”
那件事之后，他的瞳孔颜色就出现了变化。
医生说是罕见的虹膜变异。
本以为出现第一具尸体才是事件的开端，现在才发现，原来事情要追溯到那么久之前。
“那是我们唯一的线索，那个毒贩死了之后，紧接着又发生了护城湖沉尸案，所以这桩案子暂时被搁置了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不过据我所知，青春之泉已经三个月没有出现在毒品市场上了。”
“护城湖沉尸案？”虽然白檀是最近才来到晋城的，可是她对这桩案子还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一下子发现了那么多的尸体，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我能看看他们的尸体吗？护城湖沉尸案的尸体。”白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鹤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尸体，“喏，就剩下这些了，都是没人认领的。”
两个人合力把这些尸体都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鹤直接拿来了法医报告，“这些人的年龄大多在四十岁以上，年纪最大的得有七十了吧，全部都是心源性猝死。”
心源性猝死是指急性症状发作后1小时内，发生的以意识突然丧失为特征的由心脏原因引起的自然死亡。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是自然死亡！”白檀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就连她都知道的事情，林鹤又怎么会不清楚。
况且这些尸体都被人摆放在了一起，跟邪教祭天似的。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些尸体是被抛尸到护城湖里面的，湖水干涸才被发现的，可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在湖水干涸，河床淤泥露出来之后，被人刻意摆上去的。护城湖边人来人往，又是在白天，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白檀掰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嘴，放了张试纸进去。
那试纸的尾端渐渐变成了橙黄色。
她把试纸凑到鼻子边轻轻扇动，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味道。
“护城湖沉尸案当然不是一般人做的。”
现在所有的时间线都被衔接上了。
白檀看了一眼当时的现场照片，意料之中。
“你再看看，这些尸体的排布，有没有想起什么？”
林鹤被白檀一语点醒。
“杀人祭柱！”
要不是之前和白檀经历过，他根本就不会把尸体的排布联系到这上面去。
这些尸体所描绘的场景，正是杀人祭柱场面贮贝器中的一小部分。
因为他所囤积的尸体数量，根本无法描绘出全部的景象。
这也就是说，青春之泉毒品案，护城湖沉尸案，扼杀者案，都和那个调香师有关系。
“如果按照时间线推断，扼杀者在很早以前就来到了晋城，他制造了青春之泉，可这种新型毒品却并不完美，容易导致人猝死。直到他发现，龙来了……”
这是一个转折点。
“龙给他带来了希望。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婆娑花吗？那种花的开放环境非常严苛，只有龙降下的甘霖，才能催生它。扼杀者将婆娑花的种子埋入年轻的身体里，收获全新的青春，他在改进青春之泉！”
想要阻止他，就必须先找到他。
林鹤毫不犹豫地收起了所有的资料，“西汉杀人祭柱场面贮贝器么？扼杀者对这件东西这么沉迷，一定有他的原因，我想我们应该去见见这件文物的真面目了。”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