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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翻看了一下其他的卷宗,得出结论。
“这些受害者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他们健康,帅气,漂亮,成绩好,又迷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追捧。扼杀者在挑选容器的时候,必定会和他们有所接触,我们可以去问问这些受害者的家人,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和什么陌生人接触。”
白檀说的,正是林鹤现在正在想的。
他们下车的时候,天色阴沉,空气中带着浓郁的龙腥味,龙在云层中盘旋,又要下雨。
天台陈尸案的受害者,叫岑雨凡,是个单亲家族的孩子,由母亲独立抚养长大。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希望。
这个孩子的成绩一直很优异,从没有让自己的母亲失望。
林鹤和白檀敲开了岑雨凡家的门。
开门的是她的母亲,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方带着浓重的阴影,看上去很是憔悴。
看见他们的到来,岑雨凡的母亲客气地倒了两杯茶水,又转身去拿点心。
屋里的檀香味很重,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岑雨凡的遗照。
照片上的岑雨凡笑得很灿烂。
遗像前供奉着新鲜的花果,三柱清香从没有断过,袅袅青烟萦绕而上。
林鹤注意到,白檀的表情从进屋后就有些奇怪。
“这屋子有问题。”白檀提醒林鹤不要放松警觉。
岑雨凡的母亲从厨房出来,端了盘点心过来,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屋里有点乱,你们随便坐。”
她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没什么精神。
窗台上的金鱼在鱼缸里缓缓游动。
林鹤拿出了证件,“关于您的女儿,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只要能抓到凶手,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你们的。”
谈到自己的女儿,这位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像撕裂伤口后,自然会流出的殷红血。
“您的女儿,在遇害之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林鹤在问问题的时候,尽量放缓了语速,尽最大可能减少对她的刺激。
“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她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帮我洗了碗,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到了第二天,我才发现她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这段时间,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林鹤问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的一切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白檀注意到,遗像前的那三炷香上的烟气不再上升。
浓烈的檀香味中,掺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暗味道。
岑雨凡的母亲,面上的表情逐渐凝滞。
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开始慢慢放松,悲伤的表情完全消失,眼睛失去神采,就像是个被操控的傀儡,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鹤与白檀,喉咙里发出机械的声音。
一个字,接着一个字。
“不,要,再,查,下,去,了。”
很低的声音,像是警告。
然后她的嘴角向上挑起,拉开弧度,脸颊上的肌肉上扬,眼睛睁地更大了一些,眉毛挑起,露出一个怪异到极点的笑容。
白檀见此情景,急忙吩咐林鹤,“敲晕她。”
“什么?”林鹤站了起来,面对如此怪异的场面,有些犹豫。
他敲晕过不少扒手混混,可从没不分青红皂白地敲晕过一个受害者家属啊。
“敲晕她!”白檀说地更大声了。
林鹤尝试上前,可岑雨凡的母亲却突然站了起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冲向敞开的阳台。
好在白檀似乎早就预见了她的行动,提前一步将阳台的门锁死。
“她要跳楼!”
白檀在环视了一圈之后,又将敞开的窗户也关上,断绝她跳楼的所有可能性。
岑雨凡的母亲见状,又冲向厨房,拿起了一把刀朝着白檀扑过来。
林鹤一个箭步冲到了岑雨凡母亲的身后,对着她的脖子猛烈一击,本想敲昏她,却没想到没有起作用。
岑雨凡的母亲转身掐住了林鹤的脖子,力气大到不像一个女人。
白檀急得在原地打转。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把它找出来,找出来……
她的视线先是扫过了遗像前的那三炷香,供奉的花果,茶几上的茶水,糕点,四处堆积的衣服,各种凌乱的杂物,窗台上的金鱼……
不对!
岑母丧子,悲痛还来不及,屋子里除了供桌上每天整理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凌乱不堪的,哪里还有兴致给金鱼换水,把鱼缸洗刷地干干净净?
她迅速冲到了窗台前,抱起鱼缸,用力摔在了地上。
“砰……”
水花四溅,玻璃碎了满地。
岑雨凡的母亲这才怔怔地松开了林鹤。
再看地上,哪里还有金鱼?只有一条黑魆魆的猪舌!
猪舌落地后就开始散发浓郁的腐臭味,就连林鹤都被这味道熏地直咳嗽。
忽然,地上的猪舌像有生命一般抽搐了一下,岑母仿佛受到了感应,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
林鹤拧着眉头一脚踩下去,岑母这才与猪舌断了感应,昏了过去。
空气中的腐臭气味越发浓郁了,让人作呕。
白檀的鼻子素来对各种味道都很敏感,根本无法忍受这么浓郁的腐臭味。
她捂着鼻子想要开窗通风,却又担心岑母再次醒来,被这股味道操控而轻生,只能暂时忍耐。
林鹤始终皱着眉头,蹲在地上。
他开始细细打量这条猪舌。
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这么多,倒不至于被一条会动的猪舌吓到。
可是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猪舌会动?还会操控岑雨凡的母亲说话?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他找来一根筷子,拨弄了一下,眉头蹙地更紧了。
“这是什么?”
白檀顺势看去,只见猪舌的舌根下面,黏着一个白色的,类似于蚕茧一样的东西。
那茧小小的,只有一个指关节的大小。
包裹着茧的丝质呈半透明状,在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茧里有些黑色的东西。
林鹤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东西放进证物袋里。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
“没有。”白檀同样很困惑。
那茧里包裹着的东西,好像不是活物,倒像是液体状的,被装进证物袋之后,那茧就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融化,丝丝缕缕化作虚无。
从上至下,一眨眼,证物袋里就只剩下一滩黑色的不明液体了。
两个人都被猪舌的气味熏地恍恍惚惚的,屋子里的气味太浓郁了,以至于白檀完全闻不到那滩黑色液体是什么气味了。
林鹤站了起来,示意先把昏倒的岑母送去医院。
白檀点了点头跟着站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林鹤变得很不真实,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旋转着。
整个世界仿佛被丢进了洗衣机里,搅拌,脱水……
她是调香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气味操控,从踩烂那条猪舌开始,这一切,都是为他们而布的局。
白檀试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想要用气味化解这次的困局。
可她的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瓶子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咕噜噜的滚远了。
再抬眼,世界已然变了一番模样。
天空是红色的,云彩像浓稠而炽烈的岩浆,在他们的头顶上搅弄着投下层叠阴影。
他们置身于旷野之上。
耳边是一群人诵读的低吟声,音调古怪,像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困扰着林鹤的噩梦一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白檀与林鹤,被绑在了同一根刑柱上。
他们被绑得很牢,挣扎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摆在他们眼前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震慑着他们。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