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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
还在做梦的人，被警笛声吵醒。
晋城博物馆被警车团团围住。
商业巨头们被铐上手铐，从博物馆内走了出来，一张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现场有警察看着嫌疑人阵容感叹，“又是一场经济动荡。”
法医把担架抬上车，有风吹起白布，露出扼杀者的脸。
林鹤神情木讷地坐在警车里看向窗外，脸上还沾着扼杀者的血。
昨晚林鹤追出去之后，白檀和唐弈然被幻象困住了一段时间，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林鹤在一拳一拳地揍着扼杀者。
扼杀者早已停止了呼吸。
“你暂时停职接受调查。”上司何征皱着眉头，“我就是想不通了，林鹤，你办案这几年，从没出过这种岔子，人都已经抓到了，你怎么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白檀和唐弈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林鹤的眼神有如一潭死水，就好像……失去了信仰……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白檀瞥了身旁的唐弈然一眼。
“秘密。”
……
……
林鹤在图书馆内翻遍了地图，都没有找到扼杀者口中的佛心桥。
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庆幸，也许，扼杀者所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激怒他，并不是真的。
“你在找佛心桥啊。”图书管理员是个年迈的老者，“新版地图上是找不到的，要找旧版的地图，你等着，我给你拿。”
不一会儿，一份陈旧的地图被送到了林鹤的面前。
图书管理员戴上老花眼镜，找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一处，“喏，就在这里，这座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年轻的时候上班，就经常打从桥上过，后来桥上闹鬼，就拆了。”
“闹鬼？能具体说说吗？”
图书管理员捧着一杯热茶坐了下来，杯子里的热气在他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雾。
他摘下眼镜，用镜布擦了擦，往日的一切变得鲜明起来。
十八年前的佛心桥，位于晋城最热闹的街道上。
佛心桥，是每天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早上他上班的时候，很多老头老太太都会出来晨练遛狗，怪事就是在那天早上发生的。
“遛狗的人怎么没办法牵着狗往桥上走。那些狗只要一接近佛心桥，就开始浑身发抖，狂吠不止，被狗主人强行抱上桥的狗立刻就不动了，等到查看的时候，才发现狗死了。”
“不止是狗，还有一些很小的孩子，一接近桥，就毫无预兆地大哭。当时我急着上班，也没怎么在意，再说了，人打从桥上走，一点事都没有的。”
“直到我下班的时候，我妻子抱着我五个月大的孩子在桥那头接我，孩子在妻子的怀里哭个不停，我急忙抱过来哄，你猜我在小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什么？”
老人家左右张望了一下，把头凑过来一些，小声道：“我看见好多穿着黑衣服的鬼站在桥的两边，一动不动！有十几个！孩子就是被那些东西吓哭的。”
佛心桥，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鬼？
这一说法，与扼杀者说的十二鬼差有些吻合。
难道那些穿着黑衣服的鬼就是所谓的鬼差？他们守在桥上，是在等谁？
林鹤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你开始做梦了吗？”扼杀者的这句话，这些天来一直在林鹤的耳边徘徊不去。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最终促使林鹤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想要学习如何调香，他想要更多地接触这个世界，也许这样，他才有机会查清父亲真正的死因。
……
……
林鹤来找白檀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事实上她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
“想要学习调香，第一步先要熟悉香史。”白檀在书架上翻找一番后，丢给他几本书，“《香乘》，《香谱》，《桂海香志》，《天香传》，哦还有《本草纲目》也要看，看完这些就差不多了，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够吗？”
“三天。”林鹤道，“三天就够了。”
反正他已经被停职了，没什么要忙的。
“不是粗略的看，是要记住。”白檀记得自己在看香史的时候，可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已经也很短，结果他自己要求三天……
更让白檀诧异的是，说好的三天，结果那家伙两天后就来还书了。
“看完了？”
“看完了。”
白檀将信将疑地翻开一本书，“安息香的真假辨别？”
“第一种方法：焚香时，用厚厚的纸张覆盖在上面，烟气能透过纸飘散出来的，是真正的安息香，反之则是假的。第二种方法：安息香焚烧之时，会吸引老鼠聚集，不能聚鼠的是假的安息香。”
“如何调制出梅花香？”
“甘松一两，零陵香一两，檀香半两，茴香半两，丁香一百枚，单独研磨成细末，与炼蜜调和……”
“停停停！我信你就是了。”她看着林鹤眼底的黑眼圈发问，“你多久没睡觉了？”
林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很久了。青春之泉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没有睡着过。”
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像现在这样，不断回想起扼杀者的那句话。
“你开始做梦了吗？”
林鹤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奇怪，记忆力变好了，明明缺少休息，可脑袋一点也没有觉得迟钝。”
白檀养的麝鹿在他的脚边盘着。
“你的脑袋不觉得累，可是你的身体需要休息了。”白檀在加湿器里滴入了几滴香水，气味变成雾气，丝丝缕缕地蒸腾着。
很好闻的气味，让人觉得安心。
林鹤被这些气味包裹着，浑身放松了下来，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做梦了。
梦见了一双白皙而光滑的女人的手，下一秒，那双手却抓起了一把烂泥，一下子变得肮脏不堪。
烂泥中蛆虫疯狂地扭动着，爬到了那双手上。
然后他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与女人缓慢的叹息声。
一团白色的雾气，遮挡着他的眼睛。
林鹤追随着那团雾气向前走，却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了年轻的扼杀者。
扼杀者身上的西装破烂不堪，布满了污迹，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他的眼球挂在眼眶下，诡异地笑着。
林鹤刚想说话，却看到扼杀者将手指放在腐烂的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嘘。”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你开始做梦了吗？”
又是这句话！
林鹤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休息的好吗？”白檀倒了杯水递给他。
林鹤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眼加湿器，“你往里面加了东西？”
“我是看你太累了，如果休息不好，你的嗅觉就没那么敏锐了。”白檀将一个小瓶子打开，“你闻闻这个。”
林鹤嗅了嗅，“和加湿器里的味道一样，你就是往里放的这个？”
白檀点了点头，“这就是安息香，记住这个味道。”
“安息香有助于人放松，帮助入眠，现代的安息香经过多次改进之后，已经不会聚鼠了。”
熟知香史之后，第二步就是要教林鹤识香，把书本里的味道和自己闻到的味道结合起来。
“调香师制造出来的气味，也是分品阶的，像安息香，就是属于一品香。而之前我们在调查时使用的冥府之路，就属于五品香。香的品阶越高，作用就越大，功效也越明显。如果你能调制出三品以上的气味，就能通过长老认证，成为调香师了。”
“这玩意儿，还要认证？”
“公务员还需要考试呢，调香师当然要通过认证，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调香师，只有经过长老认证的人，才能被记录在案，成为真正的调香师。”
“只要能调制三品香就可以了么？三品香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参照？”
白檀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把我抓起来审讯，我就是用三品香逃走的。”
“三品香，能够创造出基本的幻境，这个幻境具备简单的功能性，如束缚之类的，但是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仅仅是营造一种假象而已。”
林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有没有一种味道，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我在书里并没有看到。”
白檀转过头来，神色意味不明。
“有，返魂香，也叫震灵香，十品香，书里不会记载，香方早已失传，传闻这种香的气息若是被地下的死人闻到，便能让死人复活。我能制造的最高阶的香品是五品，十品香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即的。”
“如果这是你的目标的话，那未免太遥远了。调香师以自己能调和的最高阶的气味划分等级，就像我，最高能调配出五品香，所以我是五阶，想要到达十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并不是白檀不相信林鹤，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调制十品香，那些长老不过只有九阶。
“十阶……是调香师所能到达的最高点了吗？”林鹤问道。
“不，十阶之上，还有天阶，没有人能够到达到天阶，因为调制天阶的香品，需要以龙为原料，没有人能从龙身上得到什么。”
林鹤却在此时笑了笑。
“恰好，我有一条龙。” 天命调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