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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下午，灵姬终于忍不住又前来拜谒了。
夏姬料她要问自己关于封夫人的事，看了看惠儿，无可奈何。
惠儿问道：“姑娘见不见？”
“请她进来吧！”夏姬无奈地摇摇头，站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惠儿去请灵姬进来，她有点头疼，一直在为屈巫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而愁眉不展。
“郑姑娘好。”灵姬走进来，向夏姬行礼。
“请坐。”夏姬应道。
“姑娘这几天身体可好多了？”灵姬笑着问道。
“你前天才来看过我。”夏姬说道，“我身体好不好的，你还不知道吗？”
灵姬尴尬得笑了笑。
“你来找我何事？”夏姬轻轻的叹了口气，心知肚明地问道，“是要问我你封夫人的事？”
灵姬站起身来，凑到夏姬的身边来：“先生……先生怎么说？”
夏姬没有说话，望着灵姬摇了摇头。
灵姬的脸立刻变得死灰死灰的。
夏姬望着她绝望的脸：“我跟他说了，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灵姬仍苍白着脸，疲惫得道：“看来夫人的位置一定是你的了，先生很喜欢你。”
夏姬摇了摇头：“我是绝不能嫁给他的。”
“为什么？”灵姬问道。
夏姬苦笑着说道：“你忘了我的身份吗？”
“那你便应该离开他。”灵姬突然仰首说道。
“离开？”
他们好不容易再一次相聚。
“有你在的一天，先生一定会封你为夫人的。为了府中的大小，为了先生，你一定要离开。”灵姬圆圆的眼睛望着她。
夏姬看了看灵姬欲言又止，最后却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她冷冰冰地说道，“灵姬请回吧！”
“你做不到也要做到。”灵姬居然变得很是激动，又说道，“当年大王北征，听闻若敖氏的令尹子越发动兵变，一连数次，大王都差点被子越射中，由此叛军军威大振，王军士气大减，大王便亲自击鼓进军，子越被养由基射杀，这才扭转了局面。于是，几乎在一夜之间，若敖氏家族的人以及党羽亲信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在襁褓中两三天的幼童都被绞杀殆尽。而这些人都是被杀，起因就是若敖氏制造动乱，牵连所致。从大王往上数上三代，他们无一不遭受过若敖氏的压制，到了大王这代，九死一生才坐稳了王位，他是绝不允许有人学若敖氏，先生更是不能行差踏错。”
“灵姬。”夏姬的声音十分平淡温柔，“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郑姑娘……夏姬……婢子……婢子绝不是为了自己。”灵姬苍白着脸说道，刻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夏姬，你应该离开的。”
夏姬望向她的肚子，又望向自己腰间的玉凤，叹了一口气，向惠儿道：“送客吧！我想要去休息了。”
“是！姑娘。”惠儿从门口走进来，无奈地看了一眼灵姬，屈身行礼道，“灵姬，请。”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灵姬摇摇头，只好迈步朝外走去。
夏姬终于摆脱了灵姬的纠缠，灵姬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睛仍带着急切的期盼。
夏姬颓然地坐在床榻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晃神。
回首过往的十多年里，他与她的第一次初见，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做的十四岁的小姑娘，他在新郑的城中救下了她，时光匆匆，人的命运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发生着沧海桑田的变化。
一向爱她、宠她的父亲竟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夷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君位，原本庶出的哥哥坚现在仍是郑国的国君，而那对她爱而不得的夏征舒早已湮没在滚滚的红尘之中。
浮华退去，她才猛然发现，她和他还是不能相守。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灵姬说的对。
她也曾经离开过他，如今，她还是要离开他了。
夏姬想着，忍不住出门去到东厢房里看看。
她屏退了惠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沿着曲廊走，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觉得身体似乎已经被掏空了，有些弱不禁风，不由得随着风晃了一晃。红灯映着他斑驳的影子，夏姬站在窗外，对着影子笑了一笑。
她的手紧紧握着玉凤，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凭什么每次离开的都是自己？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胆怯了吧？夏姬叹了口气，也无怪乎屈巫觉得常常对她咬牙切齿，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胆怯，为什么都要选择离开呢？为什么不和他冒险闯一闯呢？
不敢，不能。
不能，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能呢？是不能，还是不敢呢？
是因为她爱他，这份爱情让她不敢、不能去冒险。只要她不再出现，他一定会忘了她，爱上别的女人的吧！灵姬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比得上自己的女人呢？至少，灵姬很爱他，一个女人肯为另一个男人生孩子，难道这还不算是爱吗？可是她心中还是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泫然而泣的酸意。
她这一生大概和她母亲一样。
这都是命！
她又一次决定离开屈巫了，屈巫知道又会怎么想呢？
“巫……”夏姬小声的、悲哀地叫了一声屈巫的名字，静默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温柔的月光便迎面洒在了她的身上。
“少儿，你在叫我吗？”房中的屈巫打开了窗子，狐疑地向着窗外一望，窗外仍是月影、树影，空无一人。
安静的月夜。
夏姬拿着包袱，慢慢向灵姬的住处走去。敲了敲门，灵姬打开门见是她，虽然很奇怪她的突然造访，但还是连忙请她进去坐着。
夏姬笑笑道：“你有了身孕，别忙……”
灵姬皱眉道：“不管怎样，婢子都要谢你呢。”
夏姬问道：“府中守得严么？你现在能作得了家奴的主吗？前日你送我的金簪子，可否还愿意送给我？”
灵姬很奇怪，问道：“姑娘在说什么？”
夏姬把包袱拿着她看：“我只是想要你放我出府，顺便向你要一些回郑国的盘缠。”
“你这是什么意思？”灵姬问道。
夏姬笑了笑。
“你答应离开了？”灵姬的语气带着一些欣喜，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你不能离开的，你若是离开了，先生一定会怪我的。”
夏姬点了点头，说道：“我若是不离开，全府上下的人都会怪我吧？”
“婢子前日喝醉，说错话了。”灵姬急忙道，造作地哀求着，“姑娘要离开，这是在生婢子的气。”
夏姬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那我不走了。” 夏姬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