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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夏姬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被微风吹起的罗帐,又看到身上仍穿着嫁衣,想起自己早已经不在洵美台了。她出了一会儿神,她深深的明白,在这陈国,在这株林,只有她一个人了。
夏姬坐起身来:“荷华!”
荷华走进来。
夏姬淡淡地道:“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儿了吗?去把我家常的衣裳拿来。”
荷华对夏姬说道:“按这边的习俗,新娘子第二天是要拜见公婆的,公女应该穿一庄重一点的衣服。”
“公婆?”
“公子的父亲和母亲,是一对很随和的夫妻。”
“什么?荷华,我去拜见他们做什么?”夏姬不解地问道,“凭什么我要去拜见他们,不去!”
“公女何必如此呢?您嫁到了这里,就成了这里的人了。总要搞好和公婆的关系。”
“我成什么人了?我是郑国的公女。”夏姬哼了一声,随即扬起了自己美丽的下颌,“荷华,你见过他们,他们怎么随和了?比我的父亲如何?”
荷华劝说道:“公女和公子拜堂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正席上,嘴角和君上看到公女时露出的笑容是一样的,公女没有注意,那就去拜见拜见他们吧!”
“那好吧,我见他们。你来给我梳妆。”
夏姬坐在镜子前,看着荷华拿着梳子把她的头发梳理了一遍,然后娴熟地从一只小辫子编起,最后挽成一个妇人的发髻,再在发髻上插上了一支铜簪和几朵珠花。
夏姬翩然而至,也没有行礼。
夏御叔的夫人却不以为忤,亲热地拉过夏姬的手,请她坐下,然后自己分别为夏姬和夏御叔倒了一杯茶便笑盈盈的下去了。
夏姬矜持地坐在夏御叔的对面,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他应该比夏征舒温和儒雅。
夏御叔把书简放回原处,转过身来,问道:“公女初来株林,觉得这里如何?”
这时候,夏姬便看到了夏御叔的脸。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她看到了除了屈巫之外的另一种令自己心动的男人。夏御叔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深邃,却坦诚地望着夏姬。
夏姬甚至忘记了刚刚夏御叔问了自己什么话,她只是看着他。她原本对他们都不屑一顾的。
但是,夏御叔又坦率地问了一遍:“公女初来株林,觉得这里如何?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我!”
夏姬摇了摇头,仍然高傲地说道:“我嫁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郑陈联姻,是我父亲的意思,是因为您是陈君的公叔,我是无所谓的。”
夏姬如此的直接,夏御叔反而无言以对了,他感到有些疑惑,他笑笑:“公女在郑国受到宠爱,现在嫁到株林,我绝不会把公女当做一般儿媳来对待的。”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公女果真如人们口中传说中一样美丽。”
夏姬淡淡地说道:“传说?我的母亲是郑君的少妃,并不是郑君的正妻,因为私通男人而被郑君杀死,想必您听说过这件事吧!我嫁到这里来,并不能为你们增添任何荣誉。”
“公女深受郑君宠爱,这是人所共知的。”
“我在郑国的时候,也曾与子蛮订婚,而子蛮也死掉了,您也知道这件事吗?”
夏御叔怔了一怔,他说道:“公女,郑国美丽的公女能够嫁到株林里来,这便是上天安排的良缘,是陈郑两国之间友好的见证,我们全家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荣幸,会像对亲人一样地对待你,会让你觉得在株林生活和在家里生活是没有任何分别的。所以,你也不必对那些恶劣的传闻有所困扰。”
夏姬被夏御叔的这番话感动了。她想不到在异国他乡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关心她的心情,她有些嫉妒夏御叔的夫人。
“我的儿子夏征舒是个忠厚的人,我想他也肯定会善待公女的。”夏御叔娓娓而谈道,“在未娶公女之前,他在府中辗转反侧,听说和公女的婚事定下来之后,他兴奋的一连几天睡不着觉。就在前天,你成婚的前夕,他翻来覆去地安排府中的人准备好一切。”
夏姬忍不住对夏御叔说道:“你要是空闲了,我可以过来陪你聊天。我在家时,我常常……”
夏御叔没有点头。他说道:“公女可以回去歇息了。”他漂亮的眉毛微轩,目光落到夏姬身上时,赞叹道,“公女真的是如人们传说中一样美丽,真的是美丽啊。”
夏姬再度望着他,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她觉得自己脸很烫,如果这时候照镜子的话一定很红。夏姬用一种恳切地语调对他说道:“我还想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还有许多话想听你说。”
夏御叔站起身,复又拿起了那一册书简,他回头看了夏姬一眼,说道:“现在株林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这里的任何人,他们都会听从你的吩咐的。”
夏姬坐着不动,她不想立刻就走。
夏御叔说道:“新妇初来,我要去关照一下家里的家人和奴婢。”说着,他便吩咐两个丫鬟送夏姬出门。
夏姬顿觉失落,只好扭身回自己的房间,她走在香木长廊上,红叶片片飘落下来,在红叶飘落的尽头,她看到夏征舒的身影。
夏征舒回来了,吃惊地看着夏姬,梳洗过的她仍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了她半晌,夏征舒才道:“你既然嫁我为妻了,我就不再提以前的事了。”
夏姬沉默不语,她与屈巫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夏征舒走过来挽起她的手:“我不再管你以前有过什么男人了,只是以后不要有其他男人了。”
夏姬仿似未闻,无动于衷,她遵从父亲的意思无奈嫁到了这里,正绝望的时候,刚刚就很喜欢了夏御叔这样的一个男人。
夏征舒现在极有耐心地道:“你以后就是我夏征舒的妻子夏姬了,我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有其他男人。你明白吗?”
夏姬抽回了手,既然上天安排要她嫁到株林里来,为什么不把她嫁给夏御叔呢?为什么夏征舒有夏御叔这样的一位父亲呢?
夏征舒看着她这幅态度,无明业火升腾起来:“夏姬,我要你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你喜欢的那个男人。”
夏姬看着他。夏征舒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在那一刻,夏征舒在夏姬的冷酷的目光中,或许已经看到了自己那残酷的未来。 夏姬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