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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胖子把那个铁箱子搬进北屋以后,我在门口一侧的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开关的位置。
按下开关之后,顶棚上那盏老旧的十五瓦的灯泡忽闪了几下,居然亮了。只是灯泡的表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本来亮度就很差,这下屋里的光线就更加糟糕了,甚至还赶不上一支蜡烛的照明度。
顶棚的西北角塌下来一个大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土腥味,地上一片狼藉,窗台和桌子上散落着一些尘土,还有许多老鼠屎。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想想以前跟着爸爸过的那些苦日子,即便很苦,也是苦中作乐。
如今终于回家了,很多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依稀记得,当年靠窗的位置垒了一个土炕,冬天的时候,我爸就把炕洞里的火烧得很旺,躺在炕上特别温暖,特别舒服,我和爸爸就盖着那一床补了又补的棉被,父子二人抵足而眠,一觉睡到大光亮。
我不知道有妈妈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没有妈妈的温暖呵护,老子不也长大成人了吗?他们嘲笑我,说什么没吃过母乳的孩子会变成冷血动物,呵呵,也许吧,可我并不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或许对我来说,母爱是一种奢侈,更是一种毒药,我只需要有爸爸就可以了。
后来,那个土炕被拆掉了,换上了另外一张双人大木床。
到了夏天的时候,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炕上银光闪闪,好像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我把捉来的“截留龟”(幼蝉)放到纱窗上,我躺在炕席上面,时而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时而看看那只截留龟,看着它爬来爬去,慢慢破壳而出,娇嫩的翅膀上闪耀着一层诡异的绿光。
三爷爷会在窗棂上挂一个用高粱杆芯扎成的三角形的笼子,里面装一只“叫叫官儿”(蝈蝈),三爷爷就坐在炕沿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一边给我扇风,一边给我讲故事。三爷爷的声音富有磁性,而且讲起故事来非常生动,我彻底沉浸在那一个个乡野怪谈中不能自拔,并且伴随蝈蝈响亮的鸣唱,渐渐沉入梦乡。
我还记得,窗前那棵大槐树上面,一到盛夏的晚上,就会有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枝头。那只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在明亮月光的映射下,我看到它的爪子像钢钩一样锋利,它的眼珠是暗黄色的,迸射出凛凛的寒光,比我们家养的那只小花猫的眼睛还要摄人心魄。
三爷爷常常跟我说,猫头鹰一叫,村里就会死人。有时候,我希望它能多叫两声,因为它的声音真的很有魅力,但我又很害怕村里会死人。三爷爷仙逝的前一天夜里,那只猫头鹰又来了,叫了很久很久,声调格外凄厉……
再后来,那只猫头鹰再也没有回来过,整个山村的猫头鹰仿佛一夜之间全部销声匿迹,从那以后,我再没遇到过一只猫头鹰。
这些事,而今回想起来,好像历历在目,却又感觉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物是人非事事休,也不过是空余嗟叹罢了。我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童子命的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样多愁善感,也许我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可那又怎样呢!我知道三爷爷的魂魄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长眠于此,到时候我又可以见到三爷爷了。
秦胖子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喊了我一句,说道:“天赐,你别傻站着了,赶快把屋子收拾一下,尤其是那张床,一定要弄得干净一点,要不然今晚怎么睡啊!”
“你可以回家睡啊!再说了,连铺盖什么的都没有,收拾干净了,也没法睡。”我从墙角捡起一把破笤帚,一边扫着床上的灰尘,一边发牢骚。
“唉……你家以前看着是真穷,别说村里人瞧不起你和你爸,就连家族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你们。”胖子顿了一下,指了指东屋的方向,“看到没有?他们把三爷爷的棺材挖出来,平白无故得了十万块钱不说,居然把三爷爷的棺材随便往你家东屋里一放就完事了,不发钱粮,也不烧香,连盏长明灯都不给点上,更别说安排人守灵,这对死者也太不敬了。他们也不怕三爷爷化作厉……三爷爷当年爬冰卧雪,誓死抗击美谛,这才换来了他们今天的好日子。没想到一个大英雄竟落得如此下场,以后谁还愿意……”
胖子见我脸色不对,连忙把后面的话吞下去。我怒不可遏,拳头攥得嘎巴脆响,一脚踹断了一根床腿,整张床差点被我给踹散架了。
“天赐,你小子可别犯浑,你要是把床给拆了,那咱俩今晚就只能打地铺了。”胖子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待会儿,我回家一趟,把我的铺盖卷拿来,咱们先将就着在这儿睡一晚吧。你赶快好好收拾一下,不好意思,兄弟,我本打算带你回我家的,可是我一回来,我那烦人的老妈就四处托媒人帮我说亲,搞得我头都大了,我宁愿待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你也知道,我之前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多没跟家里联系,我妈是真怕了,她想通过结婚把我给拴在家里。”
我听胖子这么一说,就忍不住问道:“胖子,你这几年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还有,你的道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胖子躲躲闪闪,有意要避开我的目光,他哈哈一笑,开始装傻充愣:“这间屋子多少年没人住了?阴气挺重啊!要是睡在这里,被鬼怪上身了就不好了。还有这个铁箱子,也是刚从地下挖出来,谁能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且看我略施手段,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请出去。”
说完,胖子从蛇皮袋里拿出三根香和一瓶白酒,再摆上三个酒杯,都倒满了,供在铁箱子前面,然后再点上三炷香,插进摆好的香炉里。
紧接着,秦胖子左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指诀,无名指绕到中指后面,以食指压住,小指蜷曲,掐在手心,再以拇指压住,只留中指竖立朝天,这便是捏了一个金刚指。
然后,胖子又取出一张驱魂符,嘴里念念有词:“各路阴灵,容我有秉,请饮阴酒,请食香火,无心冲撞,还望海涵,酒干香灭,速速退去,若生二心,定不饶恕!”
说着,胖子将黄符往空中一抛,道一声“敕”,只见黄符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借助燃烧产生的火光,再加上我本身灵觉就比普通人敏锐许多,我隐约看到有几个模糊的影子聚拢过来,那三炷香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等到香燃尽后,香灰竟然还屹立不倒。那张黄符燃完之后,我便看不见那些影子了。
酒杯里的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蒸发”掉了。胖子又将酒杯倒满,然后烧了一叠黄表纸,纸灰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往上飞去,刚飞到半空,突然就像折翼的鸟儿一样,齐刷刷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酒杯里的酒又莫名其妙蒸发掉了。
胖子略一沉吟,似有所悟一般点了点头,说:“咦?看来这群家伙里面还有一个酒鬼。好,你不怕这酒烈,烧穿了你的肚肠,我就全赏赐给你了。”
言毕,胖子把瓶子里剩下的白酒,全倒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酒刚洒下去,还未落地,就消失不见了。
我压低声音问道:“胖子,这些酒是不是让鬼给喝了?”
胖子嘿嘿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这是什么酒啊?闻上去气味怪怪的。”
“这是阴酒,是泡了柳枝的酒,专门给阴差和鬼魅喝的。”
“那……这阴酒,阳世间的人喝了会怎样?”
“那要分什么人了,一般的阴酒,人喝了倒也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容易撞邪。要是喝了那种用我师父的秘方勾兑出来的阴酒,那酒要是再泡过五十年以上的被雷劈过的柳枝,再埋在地下超过百年以上,那可就恐怖了。”
说到这儿,秦胖子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了。接着,他又转移话题:“不过,像你这种八字纯阴童子命格的人,喝了非但没有坏处,反而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啥效果?可以让我多活两年吗?”
“这个嘛……我师父没跟我说啊!再说了就是有那种神奇的效果,我也没有百年以上的阴酒佳酿,更不知道那种阴酒的配方。”
“那你还有自己泡制的阴酒吗?”
“哦,我这还有一瓶,你可以尝尝。”
说着,胖子从蛇皮袋里拿出一瓶白酒递给我,我拧开瓶盖,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感觉这酒确实挺烈的,就是有点冰舌头,好像有一股很重的阴气顺着喉管钻进了肚子里,然后在体内乱窜,过不了一会儿,心跳开始加速,让人有种血脉贲张之感,仿佛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不过,这阴酒的味道跟普通的白酒,口感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也就是好奇,喝一口尝尝而已,我不是一个贪杯的人,我刚想把瓶盖盖回去,就在这时,平地突然起了一阵阴风,把香灰吹散,我手里的酒瓶也不受控制似的飞出去。
那盏十五瓦的灯泡开始左右摇晃,忽明忽暗,最后砰的一声炸碎,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天道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