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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是在晚上,韩慕瑶牵着她弟弟韩一鸣的小手,两个人一起从家里出来。韩一鸣欢快地摇晃着她的胳膊,蹦蹦跳跳,像只小猴子。他们沿着街走去的时候,王天赐浮想联翩,无限憧憬着,他仿佛看到了在将来的某一天,韩慕瑶也是这样牵着小天使的手一起走在月光下……
他看到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街口,然后往左一拐,他们的背影消失了。他凭直觉判断,他们应该是去好运来超市买东西了。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韩一鸣一个人回来了。王天赐在车里焦急的等待着韩慕瑶的出现,他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他等了整整一夜,始终没看到韩慕瑶回家。
日上三竿的时候,韩慕瑶终于现身了。王天赐看到一辆出租车穿过十字街口,不一会儿,韩慕瑶就从好运来超市那条街拐出来,沿着她家前面那条街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先是不急不慢地走,接着加快了步子,接着一路小跑……她的头发甩动起来,她跑起来的时候,春光满面,哼着她最喜欢的歌曲;她在家门口停下来时,满面春光,仍然哼着她最喜欢的歌曲。
王天赐痛心疾首,哽咽着说:瑶瑶从出租车上下来了,她居然上了别人的出租车!
他感到心口疼,越想心口越疼,左肾也跟着疼起来,右肾不疼,像刀割一样疼。为什么肾会疼呢?是因为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呢?她居然上了别人的出租车!
这蹲守的七天七夜,他可谓度日如年。他从姑姑那里借来的六百块钱已经花掉了五百,剩下的那一百他没敢动,留作急用。他每天只吃一顿饭,不是啃方便面喝矿泉水,就是吃面包喝矿泉水。饥饿感上来的时候,他就躺在车里目垂一觉。他尽量省出钱来给女儿买点好吃的,但是车上没有热水,他没法给女儿冲女乃粉,女儿跟着他遭了大罪了。
他的手机五天前就自动关机了,一直没充电。他和瑶瑶的事没了结之前,他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更不想见任何人。可是不知怎的,他此刻特别想念他的父亲,想念那个他生活了二十七年,让他又爱又恨的家。他想着想着,竟潸然泪下。他能想象得到,他父亲看了他留下的纸条以后,肯定没心思工作了,说不定这会儿他父亲正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寻找他们父女俩的下落。
他想了很久,一会儿感到恐惧,一会儿陷入焦虑,一会儿又很茫然,他不知道哪一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他在车厢里找到了被他扔掉的车载MP3,将其插到点烟器的插孔里,然后连接上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充了一会儿电后,他开机,短信提示有许多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他爸爸和姑姑打来的。李彤和陈浩也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李彤想说的肯定是她结婚的事,陈浩嘛……他迅速浏览着未读短信,看到最新的一条短信正是陈浩发来的。陈浩在短信里说:哥们,你还活着吗?
王天赐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当他聚精会神翻看手机的时候,他女儿慧慧把烟从烟盒里一根一根抽出来,扔得到处都是。慧慧在车厢里折腾完了,又转移阵地。她从前排的两个车座中间的空隙爬过去,爬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她手扶着挡风玻璃下面的台子,双腿微微抖动着站起来。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小家伙,只看了王天赐打开车抽屉几次,她就掌握了其中的奥秘。她打开了车抽屉,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连一枚一角的硬币都不放过。
驾驶室里一片狼藉。她在往外翻东西的时候,脑袋也伸进了抽屉里,那里面有一袋她妈妈不知何时买的痱子粉。她的一只小手紧紧抓住那袋痱子粉,就像是抓住了难得一见的美食。她想把脑袋缩回去时,却忘了脑袋是怎样伸进去的,她急得满头大汗,脑袋碰得抽屉咚咚响。
经过一番挣扎,她的脑袋逃出牢笼,她重新坐到副驾驶座上。她举起那袋痱子粉,挥动着手臂,她歪着小脑袋看向她爸爸,她的双眼皮就像弯弯的月亮,两个黑珍珠般的大眼球在眼眶里灵动着,闪闪发亮。她笑起来的时候,犟着小鼻子,嘴巴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她不犟鼻子的微笑模样活脱脱是另一个韩慕瑶。
她看着她爸爸时,她爸爸正低头翻看手机。她的两只强有力的小手撕开了那袋痱子粉,将其举过头顶,对着阳光观察起来。痱子粉从撕开的口子里洒出来,洒在她头顶上、脸上、身上,她像是掉进了面粉堆里似的。
王天赐把手机扔在一边,抬起头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他吓了一跳。若是在平时,他看到女儿这般调皮捣蛋,非但不会生气,还会乐得哈哈大笑。可是他一个多月来的痛苦的相思,望穿秋水般的等待,换来的却是瑶瑶上了别人的出租车。
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深深的背叛,韩慕瑶拿着一把匕首刺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慧慧有一天会不会也像她妈妈那样背叛我?不如让慧慧现在就投入她妈妈的怀抱……
他被一团怒火点燃,不可抑制。他抓住慧慧的两条胳膊,把她提起来,在她身上象征性的拍打了两下,她就哇哇直哭。
王天赐视而不见,他严厉地训斥道:“你看你搞得天翻地覆,还有个女孩子样吗?!不许哭!”
慧慧哭得更厉害了。王天赐嘴里咝咝响着,不耐烦地说:“你还哭!再哭把你送到姥爷姥娘家去,不!哼,他们是不会认你的。他们会把你当成路边捡来的。”
慧慧哭得浑身发抖,鼻涕眼泪都流进了嘴巴里,她哭着哭着突然噎住了,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口水顺着嘴角淌出来,鼻孔里冒出几个鼻涕泡。接着他又哭起来,不,是嚎!嚎完了小嘴洞开,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她的身子又抖起来,开始不停地抽泣。她的泪水将她鼻子两侧和脸颊上的痱子粉冲刷掉,使鼻梁上的痱子粉格外显眼,就像京戏里的小花脸。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爸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仿佛是在乞求原谅。
王天赐盯着女儿的鼻子看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下来,吃吃地笑着,然后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他一边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用纸巾将女儿的脸擦干净,拥她入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他抚摸着女儿的后脑勺,轻声说:“小天使,爸爸封你为‘破坏之王’好不好?爸爸打你是爸爸不对,爸爸看不到希望,真的好绝望,爸爸不知该何去何从……爸爸快挺不住了,快崩溃了……你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陈浩从城里的阳光小学转到王村小学的那天下午,王天赐正坐在教室里上语文课。他一心二用,眼睛盯着窗外那棵大柳树上的像针线笸箩一样大的鸟窝,有几只小鸟在窝边蠢蠢欲动。同时,他竖起耳朵接收来自讲台的信号。
秦妈带着陈浩,由范校长领着他们朝教室这边走来的时候,王天赐就一心三用了。他分出一只眼睛偷瞄这对母子。他看到秦妈穿着崭新的浅蓝色的连衣裙,崭新的凉鞋;陈浩也穿着崭新的浅蓝色的短衣短裤,崭新的凉鞋。母子二人的穿衣打扮类似今天时髦的亲子装,似乎在向外人传递出一个信号:他们的感情深不可破。
陈浩一只手抓着书包的背带,将书包随意地搭在肩膀上,他走起路来左顾右盼,吊儿郎当,一路吹着口哨走进了教室。王天赐只见过村里那些在外地求学的中学生是这付趾高气扬的派头。王天赐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兴奋得差一点叫出来。
王天赐与陈浩初次相识是在两年前的暑假。那时他们八岁,都还在上小学一年级。
每年的暑寒假,秦妈总会带着她的宝贝儿子来村里看望她的公公婆婆。陈浩就在爷爷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 天道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