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阿棠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捧着那被撕碎的衣衫,又羞又恼又心疼,这衣服的料子,是相依为命的弟弟大老远在千煌城给自己买的啊!
看向男子她羞恼道:“衫子给扯坏了,得另付银子!”
男子披衣坐起,面冷如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沉声道:“给我准备洗澡水。”
阿棠盯着他的脸,心中气急,当下冷着声音道:“洗澡水也得另出银子!”
男子嘴角一扯,瞥了一眼面目含怒的女人,“像你这种人还有脾气了?”眼中冷笑,顿了顿又道:“你去不去?”
仅仅四个字,阿棠却觉得一股冷意,她不知道这就是江湖上所说的沉重杀意,只觉得背脊发凉,当下弱了气势,披上被撕坏的衣衫,咬着牙下床去烧水。
猩红炙热的炭火不时发出轻微爆裂之声,屋内水汽氤氲,没有洗澡的大木桶,男子就找了个木盆,撕下一角衣袍当做汗巾子,从上到下洗了两遍。他素来爱洁,虽然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却对那些风尘女子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他叫宋东亭,以他燕剌王世子的身份,要多少纯洁美貌的女人都轻而易举。只不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么多年他独独倾心一人而已。
阿棠在偏房也擦洗了身上,洗完后捧着破衣衫坐在炭盆旁的小板凳上,借着晦暗的灯火缝补衣衫。
宋东亭披衣坐在椅子上,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微微皱眉,盯着自顾自缝补衣衫的女人,眼中阴晴不定。
堂堂燕剌王世子殿下,结果糟了一个风尘女子的道,若是传出去可十分不好听。
阿棠并没察觉到危险,却因为男人的存在而十分不自在,不由轻哼着小曲来缓解尴尬:“神女巍巍大雪山,上有云霞绕又绕,花香袭人芳菲菲,百鸟鸣啭声啾啾……”声音轻盈软甜,缭绕在小小黄泥矮屋之中。
宋东亭清俊的眸子恍惚了一下,沉声问道:“神女?”
阿棠点了点头,望着炭盆中的火光,漫不经心道:“雪山神女,庇佑众生,是我们边城的守护神。”
这里是一座小小边城,北面是茫茫戈壁,南面是巍峨雪山,西面则是春风都吹不过的玉门关。
神女雪山之后,是另外一个繁盛的天地——千煌城。不受朝廷管制,其中有珍宝无数,城主千煌侯称霸一方,自在逍遥。
阿棠说得随意,万万想不到身旁的男人是要去那千煌城,带走千煌侯的未婚之妻。
忽然间砰的一声,门被踢开。阿棠皱眉站起身,以为又是以往那些常来骚扰她的泼皮无赖,正要破口斥责,却看到一个姿容绝美的襦裙美人出现在门口。
眼前一亮,黑暗之中,那女子就像一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明珠,黑暗遮掩不住她的光彩,反而给她渡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阿棠呆住了,这女子如此美艳动人,莫不是雪山上的神女?
女子轻轻瞥了阿棠一眼,便看向坐在椅上披着中衣的宋东亭,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却并无多少惊讶。
“阿姒?”宋东亭站起身,满脸愕然,显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会出现在此。
名叫乔姒的女子冷笑一声:“很……很好!”她指着阿棠,“这样下贱的女人你都不嫌恶心么?”
阿棠的心似乎被轻轻扎了扎,下贱的女人,是啊,她说的没错,自己可不就是下贱么!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情此景是精心谋划的计中计,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与身边的佩剑男子。
宋东亭无言以对,“阿姒……”他心思急转,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常出现的焦急。焦急之中却又有些疑惑,显然,他看出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
悄然掩饰住脸上的凄然,阿棠笑了笑,看样子他很喜欢这女子呢,也是啊,这样美貌的姑娘,连女人看了也要心动,何况男人呢?重新坐下,她手中捏着针线继续穿引,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屋内,落针可闻,宋东亭与乔姒相对无言,一个羞愧一个愤恨。
冷风将炭火上的浮灰吹散,阿棠心疼炭火,闭上眼睛叹息一声,重新睁开冲乔姒笑道:“这位妹子,你堵在门口了,风往里面灌呢。” 海棠不惜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