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的小茅屋里吵翻了天,姒七神情激动,嚷嚷着要借用药仙人的上古神珠,药仙人护着神珠说什么也不肯给,一旁的策予虽然不出声,却明显偏帮药仙人,几次姒七下手去抢,他都不动声色的替药仙人挡了回去。
姒七抢了几次没得到好处,这才回过神来,转而质问策予:“当初我来昆仑山送还神珠,本是有心要扣下来把玩几天,结果你却故意问我有没有将神珠还给药仙人,现在想来,这神珠于你便是烫手山芋一般,是以急着抛给药仙人是么?”
策予低眉不语,长长的羽睫掩着眼中的神采,让人不辨喜怒。
姒七见他不语,心中越发气恼,狠狠在他胸膛上捶了几拳出气,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先前受的旧伤还未完全恢复。
在姒七的拳头又一次落下来时,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美目圆睁:“怎么,我打你几下也不行吗?”
他嗓音温柔:“仔细手疼。”
姒七结舌,满腔的怒气忽然没了发泄的出口,她烦闷的收了手,一旁的药仙人和一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姒七一个眼刀子杀过,两人立即抿紧了嘴巴作正经状。
药仙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小公主想要取回魂魄,这本无可厚非,我自当全力配合。可是你取回魂魄便要毁了这神珠,这神珠是上古时女娲娘娘补天多出来的,弥足珍贵,毁了它我可不舍得。”
姒七听了这话,质问策予道:“当初你便想到了药仙人不舍得毁了神珠,所以将我的魂魄寄存在里面是吗?”
策予默认了,姒七咬牙道:“你这样欺瞒我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如连玉说的一般怕我想起先前的种种吗?”
策予迟疑着点头:“我怕你伤心难过,你当初劫后余生,心脏受损,不能伤心,否则可能再次……”
他语顿,言语未尽,姒七却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她道:“你自认为这是在对我好,可你是否想过我也是个会思考的人,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拿主意,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策予偏过头,承受着她的诘问,她指着药仙人问他:“你告诉我,在我剩下的记忆中,你和连玉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以至于你这样害怕我想起往事?”
策予眉间横了山峦,偏过头去半晌方道:“我负了你。”
姒七张开手掌,从濯心池刚拿回来的魂魄闪着金闪闪的光,她问道:“这块魂魄之中,一定是我与你最美好的记忆了,所以你这样放心的让我得到它是吗?”
策予无声点了点头,姒七望着面前清俊的脸庞,心一狠,将手中的魂魄捏的粉碎,其余三人皆是一惊,策予惊问:“你这是做什么?”
姒七面无波澜看着消失殆尽的魂魄,毅然道:“若这个魂魄中的记忆都是美好,那么我承受不了后面的虐恋,倒不如与你无什瓜葛,这样的话,哪怕我记起了你曾负我,我也不会难过到心神俱伤。”
策予死死睁着通红的眼,他眼中泪光汇聚,却不肯落下来,哽咽道:“原来你是如此想法,我对你的好你全都选择忘掉,我对你的不好你却想方设法要记起,是否我真的如此不堪,如此不值得你珍惜?”
“就当是吧!”姒七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茅屋。
策予跟了出来,却见她驾了五彩云霞正往东海的方向而去,他纵身上了云头追上,问道:“你可知道这魂魄一散,再寻回来需要多久?”
姒七不作声,策予自答道:“需要二百多年。你的魂魄,我将他们揉成了五块碎片,分别寄存在五个地方,只是其中一个我藏在了药仙人的神珠之中,因为我料到药仙人不会舍得砸碎它让你取魂魄,我如此做,不过是想你记着开心的事,这样不好吗?”
姒七愤言:“我的记忆,我有权利选择保留或是忘记,你为了一己之私帮我忘记,于我来说是一件越俎代庖的事。”
策予沉默了许久,天上的风呼啸而来,刮的他衣袍猎猎作响,他脸色有些惨白,在迎面烈风中身形晃了晃,一头栽下了云头。
他的旧伤还未曾好的。
姒七背对着他,浑然不知他已从万里高空坠落,只觉得这云头仿似浑身一轻,飞的越发快起来了。
她压下云头,在东海边停下时,方才发现身后的策予神君早没了身影,她也未曾多想,只当他回了九重天了,想他一个成年神仙,当是不会出事的,遂放心的回了龙宫。
她不知道,她的这一疏忽,导致了策予神君被遗落在人间数年,成了一个忘却前尘的凡人。
数日之后药仙人来龙宫寻姒七,说愿意将神珠毁了把魂魄取出来,只是这魂魄当初是策予神君封进去的,要解封印自当也要他来,他去了九重天没找到策予,便来东海了。
姒七惊讶道:“他不曾随我回东海呀!”
药仙人一副狐疑的表情盯着她看了许久:“不可能!他已经四日未曾回九重天了,四日前,他跟着你一道出的昆仑山。”
“可他半路就……”姒七还欲争辩,却忽然住了口,她想起了自己与他同行了一阵,他却莫名消失了,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她不由分说出了东海,沿着自己从昆仑山回来的路线一路寻去,可是山海那么大,昆仑山与东海一个至西,一个至东,想要找他无异大海捞针。
姒七仔细想了想当初的异样,记得自己越过秦岭时云头仿似一轻,秦岭虽然也大,但是范围相比整个凡间缩小了几十倍,找寻起来也省事。
她将云头停在秦岭之上,看着纵横的山川,四下散了觅仙踪的香风,不一阵秦岭处处透着金光,秦岭也是道人修道的绝佳去处,因此山间精灵仙家不胜枚举,姒七无法,只好收了香风,下了云头去寻。
她走在悬崖峭壁之上,披荆斩棘找了许久,心想策予神君居然也这么任性,说消失就消失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现在还要连累她来寻。
她看着树木参天的头顶,再望望前方郁郁葱葱连路都没有的山坡,泄气的往树荫下一坐,靠着松树小憩。 美人赠我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