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的确是明知故问,因为小雅的确没想到她能在日本再一次遇见赵磊。
银贞是2001年7月搬到外面去的,退学之后不久,学校又安排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和她同住,但是这个女孩,准确地说应该是女人,因为来这里读书之前,她已经结婚三年了,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
这个大姐是南京人,叫冯如,家里面条件不错,又嫁了个好老公,是搞房地产的,身家据说也上亿,婚后做了几年的全职太太,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小孩一断奶,她就跟老公说想出来游学几年,老公倒是个爽快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因为冯如当初上大学学的是日语,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学语言就上了名大,选的专业是农学,她跟小雅说自己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何况,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丰富和充实自己。
冯如认识小雅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由于年龄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和小雅是天壤之别,经历决定了两人之间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所以尽管她们在一个房间里住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但是算不得是特别好的朋友,彼此之间也没有交过心。
她倒是挺喜欢小雅的,时不时会用南京话叫她小把戏,小雅也欣然应了这个在自己看来有点滑稽的称呼。
但正如小雅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给她或警醒,或支持,或启发一样,这个跟她自始至终都不算特别要好的大姐,她的言行举止,对小雅最大的启发就是,让她明白了,一个人在完全不用为物质条件操心的情况下,该如何去享受生活。
也就是说,当钱多得没处花的时候,怎么办?
冯如的做法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个大姐的榜样作用在当时是根本不会被认同的,小雅多少还是打算学成后要干一番事业,起码要做一个优秀的策划和设计方面的专家;清志朗则立志要把父亲的基业发扬光大,所以他读完中文系的本科后,研究生阶段选择的是MBA,为继承家业做准备。
可这位大姐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悠哉悠哉去上课,听到喜欢的地方会跟老师热烈讨论一番,不愿意听就夹着书本从教室后门溜号。有时一连几天不回屋,正当小雅以为失踪的时候,她穿了件大花衬衣回来了,说最近想游泳了,所以去了趟夏威夷。
她的很多衣服都是米兰或者巴黎时装发布会上的最新款式,一个爱马仕的包就得上百万日元,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价格的时候小雅差点没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银贞要去做援*交了,如果不是有个极其有钱的爸爸或者是老公,小雅真想不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有什么办法能给自己弄一个这样的包挎着。
但是你要说她是个穷奢极欲的女人吧,又真不是。
那些奢侈品看起来差不多都是老公给买的,她自己反而兴趣不大,她还没有把路易威登开到家里来的打算,反倒是有时候看见商场里的打折货,只要她喜欢,会非常有激情地冲进人堆里去淘上几样出来,脸上笑得开了花儿。
来这里上学之后,她老公给她买了辆路虎,她却不怎么开,因为日本的道路比较窄,冯大姐技术糙,怕撞着人麻烦,所以干脆搞了辆自行车,骑得虎虎生风。
至于住,小雅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自己挤这个留学生公寓,以她的条件别说在市里租一套房子,就是买一栋别墅也问题不大,可是她扁扁嘴:那有什么好,我一个人住多闷啊,在这里呆着还有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呢。
小雅开玩笑说:你也可以去租个大公寓,我和清志朗都搬过去,陪你聊天啊!
冯如撇撇嘴:我老公可不在,你们俩晚上亲热,要馋死我啊!
她倒是挺认真地问过小雅有没有想过跟她一起去外面住公寓的打算,她不要小雅一分钱,但是带着清志朗去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在一起生活不方便。小雅说还是算了,她不想占别人便宜,于是冯如就自得其乐地继续窝在这个房间里,也没觉得有啥不舒服。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成绩,虽然没少溜号,不过成绩还是不错的,在系里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她对学习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刻苦,从来也没起早贪黑地玩过命,可效果却出奇地好,小雅对此很是不能理解,冯如则是一语道破天机:
我来上学是因为我喜欢,你们是因为喜欢来到这里的吗?
冯如就是这么一个因为从小物质条件的极大富足反而显得单纯和率性的女人,她身上最缺少的,恰恰就是毁掉很多女孩子的万恶的虚荣心。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女孩子会如此着迷于那些衣服、包包或者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头衔,因为在她看来,一百万日元的爱马仕和八千日元的普通包真的没什么区别,不光是因为使用价值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对于她来说,一百万和八千的区别也就是多几个零而已,而她对数字,从来就没什么概念。
至于别人眼馋、羡慕的目光,她已经在这种目光之下活了三十年了,也许真有一天失去的时候她会不适应,但是至少现在,冯如对此已经因习惯而麻木了。
几年以后,小雅和清志朗才体会到,当所有物质需求都可以轻易满足,把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当成真正的第一需要,这种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状态,是难能可贵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俩才放下最后的执念,以更加快乐的心态和理念投入生活,当然,这是后话。
他俩在一起之后的这段时间,过得还是挺恩爱的,一直也没怎么吵过架,小雅从心底里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加上有了之前的几次情感经历,她一直很用心地呵护着这份完全属于自己的感情,清志朗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美得冒泡,毕竟他俩从互不买账开始,到相识相知,再到相亲相爱,本来就是一件很戏剧的事情,汉语中有个词叫缘分,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情形吧。
2001年的头几个月,因为银贞已经开始经常夜不归宿,于是清志朗经常就上小雅这里过夜,银贞搬走以后,他干脆就住在了这里,本来名古屋大学的留学生公寓就是男女混住的,因此学校方面对此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雅房间的隔壁是一个新加坡的女生,再过去则是几个男生的房间,那个新加坡女孩有个法国男朋友,就是麦克约小雅吃饭的那个法国餐厅老板的弟弟,已经毕业了,但是还没找到工作,在学校里浪荡着,时不时就上女朋友这里来。这样一来,每到半夜隔壁屋里经常会有动静传来,清志朗睡得比较轻,会被这声音吵醒,然后搞得心痒痒,就拍拍小雅:我说,咱俩是不是还击一下?
小雅睡得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再仔细一听,隔壁房间的那个新加坡女孩儿哼哼叽叽的声音还真是不小,明白了清志朗的用意,不由得狠揪了一把这个小日本的耳朵:你这个臭流氓,当我是什么啊?
清志朗看小雅有点不高兴了,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说着玩呢,你别生气啊!
小雅一边解衣服一边说:我可以不生气,不过你得补偿我!
清志朗有点糊涂了,问:怎么补偿啊?
小雅说:我们现在开始做,你要不停地喊,让他们都听见,要不跟你没完!
清志朗傻了眼,又不敢不从,于是一边爬到小雅身上跟她做,一边跟杀猪一样地叫唤,小雅拼命忍着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最绝的是第二天早上,两人出门去上课,正好碰见隔壁那二位也同时出门,那个新加坡女孩和她的鬼佬男友死死地看着清志朗,就好像有朵花开在这家伙脸上了。
然后他们俩同时问了小雅一句:你昨天对他玩SM了吗?
清志朗窘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小雅则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后来冯如搬进来了,清志朗就灰溜溜又搬回了自己的宿舍。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整体上来说这段日子对这两个年轻人而言,是快乐而又平静的,2002年春夏之交,清志朗结束了MBA前两年的课堂学习,接下来的主要是工作实践,根据他个人的志愿,学校安排他去丰田公司在名古屋的本部见习一年,熟悉和了解大型企业的内部运营特点,各个部门之间职能的衔接等等。
工作的地点离名大有些远,于是清志朗在市里租了一套公寓,小雅因为两年的基础课已经结束,第三年主要以选修的课程和自学为主,也需要一个更为清净的环境,就从冯如那边搬了出来,跟清志朗住到了一起。 小雅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