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颇为疑惑地看向了江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余笙,你答应我,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你的妻子,你会一生一世都爱着我,可以吗?”
江莱没有回答我,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一个肯定的回复。
我点了点头,“江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如果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呢?”
听了这话,江莱的脸上露出一抹凄婉的笑容,紧紧拥住了我……
一夜春宵匆匆而过,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时,我发现枕边空荡荡的,江莱已经早早起床离去。
烟澜寺的晨钟已经响起,当我来到佛堂时,以一念祖师为首的诸多僧人此时皆齐聚于大雄宝殿中诵经礼佛。
江莱此时也穿着一身僧袍,她的长发盘在了脑后,也如众僧侣一般虔诚念佛,一阵阵淡淡的金色佛光萦绕在她周身。
而与此同时,宋启明以及鬼娘等道家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装,等待着我的到来。
对此,我依依不舍地朝江莱作别,而江莱带着一抹凄婉的笑容看着我,终究没能有勇气忤逆一念祖师的意志,与我一道前行。
而随后,江莱不再理会于我,继续虔诚诵经礼佛,一阵阵祥和却又躁动的佛光在她周身萦绕着,映衬着她内心的情绪起伏。
一念祖师说我也是阴师,让宋启明等道家人带我前去寻觅自己前世遗体,却又将我妻子江莱强留于寺中。而江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终于肯与我同床共梦,却又担心我一去之后覆水难收。
我不知道一念祖师和江莱究竟是在打着什么迷糊,可当我对一念祖师刨根问底,一念祖师只言见到前世遗体之后一眼便知,却也没了多言。
就这样,一番简单作别后,我当即和宋启明等人离开了烟澜寺,走下了苍云山。
如今的时代已经与过往截然不同,很多道家人也不再如我想象中一般,和往常一般隐匿于某些深山清修,或者一世清贫地待在一些偏僻的山村里。
在脱下了身上的道袍之后,他们往往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普通人身份,比如宋启明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生意人,而那鬼娘之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风景区导游。
除了他们二人外,其他一道同行的七个人,他们有的是工地上的包工头,有的是讨债公司的皮条客……总之各种各样的职业都有。
而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在场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当我们来到苍云山下时,有两辆车正停靠在山脚的黄土路旁。
其中的一辆奔驰车主人是宋启明,另一辆则是一行中一个叫李铭顺所有。
十个人两辆车,倒也省去了我们一行人路途转车的烦恼。
而在这十人当中,我只与宋启明比较熟悉,所以理所当然坐上了他的车,待到众人都上车完毕后,两台车缓缓驱动,随后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离开了。
“余笙,你知不知道所谓的川南渭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车行途中,坐在后排的鬼娘以及另外两人已经疲惫睡去,而宋启明点了一支香烟,和旁边的我聊磕了起来。
对此,我摇了摇头。我读书少,能认得清周围几个基本的省份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于一些生僻的地名一概不知。关于渭山一词,也是第一次从一念祖师口中听起,却是我前世埋骨之地。
宋启明深深地抽了口烟,烟雾随着车窗外的风迅速飘远,他看了我一眼,“渭山,是当年折袖楼山门所在之地。”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微微一颤,而宋启明告诉我,四十年前,天下隐山、近水楼阁、烟澜寺、阴林殿齐聚渭山,围攻折袖楼。
折袖楼楼主莫天仇溃败后,其中门人不是战死就是树倒猢狲散,而折袖楼也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而在那一战中死去的道门英杰,许多人的遗体也都被埋葬了渭山之中,其中正有我的前世遗体所在。
对此,我深深皱起了眉头。
当初张守坤将阴阳尺交给我,显然是料定了我阴师的身份。可是,他将阴阳尺交给我之后,按理应该直接带我前去渭山寻找前世尸身才对,可为什么眼下提出这一要求的,却是来自烟澜寺的一念祖师呢?
这个不解萦绕在我的心头,可眼下既然已经和宋启明等人上路,再去纠结也没有了多大意义,只待以后在遇见张守坤时再问他也不迟。
可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萌生了一个担忧。毕竟先前莫氏兄妹可是大闹过烟澜寺的,而今我们一行人前去折袖楼遗地,是否又会与他们相遇,是否又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带着这个担忧,我看向了宋启明,而宋启明抽着烟,脸色也显得并不怎么好看。
对此,宋启明说道:“如果渭山一行能够顺风顺水当然是好事,万一真的再遇上了那莫氏兄妹,咱们也只好以死相拼了。既然我们这几个已经答应了一念祖师,那么该做的就必须要做到。”
“为什么?”
对于宋启明的这话,我感到颇为不解。这一念祖师虽然德高望重,但似乎也犯不着让宋启明他们甘愿身陷险地吧?
“人情大于天,你年轻还轻,恐怕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对此,宋启明摇头一笑,说道:“有时候吧,别人在你饥寒交迫的时候施舍你一碗粥,而江莱你想要再将这碗粥的情分还上,恐怕就得搭上自己的命。”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我心中一阵困惑。
宋启明笑了笑,说道:“其实,不管是我还是鬼娘,亦或是这次前来的其他人,我们曾经都是欠下过烟澜寺许多大人情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受邀前来了这儿。而现在,一念祖师想要我们将人情还回来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将它还回去,哪怕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作所不惜——只因人情使然。”
宋启明的这番话让我一阵哑然,一念祖师以讨还人情的名义,叫宋启明他们帮我寻觅前世遗体,这事儿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可当我问及宋启明,关于他究竟欠下了烟澜寺怎样的人情时,宋启明丢掉了烟头,却是不肯再回答了。
就这样,我们一行十人在舟车劳顿中,走走停停地周转了足足两天,终于来到了川南之地。
因为一念祖师以及我自身是阴师的缘故,所有人对我都颇为照顾,我的吃喝拉撒基本都是他们一手包办的,倒也省去了我这穷小子没钱的烦恼。
一座座城市的繁华逐渐褪去,一片片的山林与偏僻的村镇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此时我们所在的地方,四处随处可见一片片原始森林。因为地理位置偏僻的缘故,使得许多现代文明都被迫止于这高山险水前。而在其中车行足足百里,我都没有看到一个像样的县城,只看到为数不多的几个小镇,而其他的则都是一个个坐落山林之中的村寨山楼。看上去比我以前所住的兴田村还要偏僻落后,有若隔世。
和我家乡的村子一般的,因为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的缘故,使得这儿许多地方都成了三不管的地带。沿途走来,我们至少碰见了不下三次的路匪打劫,不过最后都让我们给轻易打发了。
最后,我们一行十人在一个镇子里头停了下来,而这儿距离渭山还有着六七十来里的路。可偏偏前头的路段已经被一片片原始森林所覆盖,山高水深,已经无法供车辆通行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选择了步行。
“各位,我以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木材走私生意,三年前就到这儿来过一趟。这儿一带的村寨都是以宗族为主,民风彪悍得很,也有着很多古老野蛮的习俗,如果接下来的路途中你们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不管的尽量别去管,别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在我们十人当中,李铭顺对这一带最有了解,在镇子里吃饭的时候,他和我们说起了一些他曾经在这儿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我记得以前我去过一个宗族村寨,有个村妇和别的男人通了奸,被发现后,宗族的人对她实施了族规,将那女人吊在了山里,又用腐肉涂满了她全身,引得满山的乌鸦都飞了过来,啄食她的血肉。当时,那个村妇足足惨叫了一整天,直到身体被乌鸦啄漏了内脏才凄惨死去……”
李铭顺所说的这个往事,听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我本以为滥用私刑只有在旧社会时期才存在,没想到至今仍然还有这种陋习。
“这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把人给处死,难道就没有警察来找麻烦吗?”
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疑惑,毕竟对于涉入道门不久的我而言,我眼中的世界依旧还是一个处于现代文明中的法治社会,对于这种近乎野蛮的宗族文化难以接受。
对此,李铭顺却是摇了摇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不同的习俗,这儿一带的山林里头,一个村寨就是一个大姓宗族,先不说这穷山恶水之中有没有警察,就算是有,想要插手宗族内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听着这话,我也不再多言,而李铭顺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好了,总之你们记住我的话,不该你们管的事儿尽量别管,万一不小心惹怒了这儿的哪个宗族,以我们这么几个人,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番寒暄后,宋启明和李铭顺将车停在了这个小镇子里头,随后买了些日常备用物品,随即踏入了眼下的这片山林,朝着渭山所在的方向赶去。 阴媒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