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姐姐,可我……喜欢的是你……”
这一刻,江月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两行血泪从她眼中娟然流下。她朝我露出了一个凄婉的笑容,可随后,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了,身体开始在我眼前逐渐变得黯淡缥缈了起来。
“不!不不!!江月你不能死!”
江月替我挡住了江常春的一道符,俨然身受重伤,而此时……她的魂魄已经开始溃散!
我慌了,想去扶住江月,结果双手却抓了个空。江月的身体此时已经变得和空气一般,让我怎么抓都抓不着!
“该死!无耻的养鬼人,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趁手偷袭!!”
看到这一幕,白胡子老人勃然大怒。
“余笙,今天的事情没有完,你的命迟早是我的!”
江常春见自己偷袭不成,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度不甘心,但见白胡子老人目光朝向了他,也不敢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只见他一把跃入了满池的尸水之中,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常春逃了,白胡子老人将镇桥剑刺入了尸水之中,引得周围尸水飞溅,却根本不再见江常春的踪影。
可与此同时,江月却是为了救我而受了重伤,眼下就要魂飞魄散!
“老人家,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江月!”
我慌了神,连忙朝这白胡子老人哀求道。
而白胡子老人看了一眼已经虚缈得宛若空气的江月,又看了看手中那绽开一道道裂痕的泥偶,不觉皱起了眉头。
随后,白胡子老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纸,在一阵念咒声中将它贴在了泥偶之上。
嗖……
随着这张符纸贴上,江月的身体却是突然从我面前溃散,化作了一缕青烟涌入了那破裂的泥偶之中。
“老人家,江月她怎么样了?”
见白胡子老人把江月的鬼魂收入了那泥偶之中,我焦急地朝他问道。
“哎,这个女鬼为了救你,中了那养鬼人的一道摧魂符,眼下三魂七魄已经被打散,如果真想要救她,恐怕并非容易事!”
白胡子老人皱着眉,摇了摇头,“老爷子我这辈子只负责灭鬼,却还从来没有救过鬼,对于这事儿,我恐怕是爱莫能助啊!”
“那……那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眼下江莱走了还没几天,结果江月就因为我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让我彻底慌了。
“我现在已经把她的魂魄暂时封印在了她的本命泥偶中,但也只能保住她十三天,十三天之后,如果再得不到救赎,只怕她终究难免灰飞烟灭。”
白胡子老人想了想,说道,“不过,如果能有高深佛法度化于她,这女鬼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高深佛法?
听了这话,我不由想起了先前的尘音法师。
尘音法师曾说过,无论江莱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而今江莱的妹妹有难,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认识一位高僧,他一定能救江月的!”
我的心里一喜,当即朝白胡子老人说道,“老人家,您现在马上送我回阳世,我这就带江月去找他!”
然而,对于我的话,白胡子老人却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这女鬼的死活暂时尚可搁置,但是你……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
听着这话,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下意识擦了擦从鼻子里冒出来的血。
从早上到现在,我鼻子里的血就没有停止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开始恍惚了起来。
“这个余正庭也不知道是缺了什么心眼,怎么就给你取了余笙这么一个名字!”
白胡子老人摇着头,随后四处看了一眼,捡起了一个破碗,“笙字上竹下生,意为竹子生生不息。可奈何眼下你们村走蛟现世,引得风水局大乱,满山竹子开花,却正好克了你的名啊!”
说话间,白胡子老人用破碗舀了一碗水,将一张黄符纸点着化成了符灰融在了里头,随后又从地上抠出了一把泥土,洒在了符灰水里面。
白胡子老人把这碗符灰水递到我面前,“把它喝了,它能保你三天的命。”
我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这碗符灰水喝了下去。而喝完之后,那不断从我鼻子里涌出来的鲜血,果然停了下来。
对此,我的心里并不曾有多少喜悦,颇为担忧地问道,“老人家,您说这符灰水能保我三天,那么三天之后呢?”
“三天之后,你必死无疑!”
白胡子老人说道,“竹子开花,只因走蛟现世,直白说来,你被投名讳的根源在于走蛟,除非那走蛟身死,否则你终究难逃一劫!”
听着白胡子老人这话,我的心里微微一颤,随后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接下来是打算先除掉那走蛟,帮我化了降名讳?”
白胡子老人点了点头。
我颇为疑惑地问道:“可老人家,既然您有本事除掉那走蛟,为什么十八年前不这么做呢?”
这白胡子老人虽然救了我,但是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的疑点。
走蛟一事先且不说,从风水局乱走蛟现世,再到现在我被江常春带入阴阳间,这一系列都发生在一个相对短暂的时间里。如果这白胡子老人不曾事先有准备的话,他又怎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兴田村的异常,紧接着又来到阴阳间,寻找这把属于他的镇桥剑呢?
而且先前他还说过,他跟江常春一样,也同样等了我十八年!
“其实不管是否会有走蛟现世,老爷子我今天照样会过来,而我的目的……是为了你!”
对于我的疑惑,白胡子老人如是说道。
为了我?
我一头雾水。
“当年你们村发洪水,不仅是因为走蛟兴祸,更因为有天妒之人即将降生,而那个人就是你。”
白胡子老人说道,“天妒之人半生多灾多难,而你偏偏又是一个纯阳命,这样的人拿来炼鬼固然合适,但如果能让你修道,也同样能成就一番大作为。正因为如此,当我得知你就是天妒之人后,我才决定要帮你,才会让你父亲修桥祈福,换得老天爷的宽恕。”
“而那头走蛟,它的命格被我连着镇桥剑镇压在了兴田桥下。我之所以不杀它,是想十八年后再回来时,将它作为给你的一份见面礼。可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料到你们村最近竟然连着发生了一系列的大事情,而你又偏偏把这镇桥剑从桥下拔了出来,释放了走蛟,导致十八年前的灾劫重演!”
听了这话,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当初那走蛟对我敌意如此之深,只因它的被镇压是因为我,可由于忌惮那把镇桥剑,却又不敢轻易攻击。
而这白胡子老人十八年前所做的这一切,也同样是为了我,只因看中了我是一个天妒之人。只不过眼前的变故发生得太多,才导致他的计划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可是,您说把走蛟作为我的见面礼又是怎么回事?除了差点一口吃了我之外,我可没见它给过我任何好处啊!”
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对此,白胡子老人脸色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可等我斩了那条走蛟,你就会明白它为什么会是一份大礼了!”
白胡子老人卖起了关子,而我也索性不再多问。
“对了,我叫张守坤,来自于一个叫天下隐山的道门,你如果愿意,待我替你斩了那走蛟之后,可以随我一同步入道门修道。”
这时候,白胡子老人终于不忘介绍了自己,同时也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一个有大本事的道士想要带我修道,我自然是巴不得了。
先前尘音法师曾直白与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没啥长远眼光的农娃子,可江莱却并非池中之物,我和她并不是一路人,并以此为由,把江莱带走,将我们拆散。
可如果假以时日我也成了道士,兴许也能和江莱走到同一条道上来,至少不会成为她将来的累赘。
这张守坤虽然脾气有些暴戾,可终究是一个好人。对此,我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张守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他应了声,随后把江月的泥偶交给了我,当即点着了一张黄符纸。
在符纸暗黄的火光中,周围的景象开始逐渐在我眼前模糊了起来,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度涌上了我的心头。
当我再度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阴阳间,回到了阳世之中。
而现在,我并不曾出现在先前发洪水的兴田村,却是来到了满是山地的枫树岭。
因为地势较高的缘故,洪水并没有蔓延到枫树岭来。而我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的枫树却是一棵棵诡异地弯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死死压制着它们一般,让它们的树梢纷纷指向了东边的方向。
而东边的方向,正是枫灵圣所在的山坳。
咯吱!咯吱……
一阵阵清脆的木头碎裂声从山坳之中响彻而起,随着一阵阴风吹过,一股浓浓的蛇的腥臭味道随之涌入了我的鼻息。
我的眉头一皱,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而张守坤的脸色也随之大变,紧忙朝着山坳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我们俩便来到了山坳里头,可眼前的一幕,却是把我震惊住了!
只见那条从竹林里窜出的走蛟,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这儿!
它那足足有七八米长的身躯,此时正紧紧地缠绕在那棵被江常春大火烧过的老枫树上。
老枫树是灵圣公的本体,眼下它的表面已经碳化,周围的树杈枝叶也都烧了个干净。
可即便如此,老枫树却依旧没有彻底死去。走蛟死死地缠着他,老枫树的枝干不断爆裂,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咯吱声,大量红色的树浆也随之从裂痕之中迸射而出,就好像人的鲜血一般!
“救……救我……”
一声苍老而又绝望的声音从老枫树中响起。
咔擦!! 阴媒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