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孕妇名叫王芳,旁边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她的哥哥王志国。
据山农寨的人说,王芳和他的哥哥很多年前就搬到了外边的大城市里头,只有每年的逢年过节才回村探望一番。而这王芳是个典型的势利眼,对于那些曾经同村的人,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而在与自己父亲寒暄间,王芳朝院子里的我们几个斜了一眼,“爸,这几个是谁啊?他们这样子面生得很,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本地人呀?”
“哦,他们啊,一群大小神棍而已,欺负你爹爹老了走不动了,赖在这里不愿意走呢!”
王田耕这么说着,他看向王芳的表情很和蔼,但话语却显得异常刻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听了这话,王芳撇了撇嘴,“这神棍神婆的,什么时候开始成群结队的招摇撞骗了?你们到我爹爹家来,该不会是想着装神弄鬼,骗我爹爹的钱吧?”
“小姑娘,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骗你家的钱?”
对此,一旁的宋启明看不过去了,朝她质问道。
然而,王芳冷哼了一声,却是对宋启明都不带正眼瞧一下的,气得宋启明身体直打哆嗦。
毕竟我们这十个人当中,宋启明和李铭顺可都是大老板,身价比这暴发户的王家不知道高了多少去,而眼下却被人当做招摇撞骗的老神棍,着实让他们气不过。
可是,没等宋启明发作,那个王志国也走了上来,与他妹妹相比,这王志国倒也显得彬彬有礼。
“各位,我家妹妹脾气跟谁都不对付,如果说话得罪了你们,还请不要往心里去。但现在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次,还麻烦你们行个方便,暂避一下。”
说着,王志国朝门外伸出了一只手,对我们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俨然是下逐客令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热脸贴了冷板凳!算了,就当是我们这些人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你们村的人是死是活管我屁事,不管了!”
李铭顺气冲冲地说道,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我看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此,我也明白了李铭顺这番话中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不愿意管,只是这王田耕他们不肯配合,劝我不要再白费心思。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一次次被人奚落的感觉,搁在谁心里都不好受。
带着这种想法,我当即和其他人一道离开了族长别墅。可我们刚走出门口,却看到王少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各位道长,大事不好了,我媳妇不见了!!”
王少成上气不接下气,面色苍白的朝我们说道。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你别急,到底怎么了?”
王少成喘着粗气,他告诉我们,刚才他好不容易哄着孔洁睡着了,随后就去了厨房熬鸡汤给她补身体。可哪想等王少成端着鸡汤再进内屋时,却发现孔洁不见了。
王少成在屋子里找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孔洁的人影。王少成以为她是去找自己的孩子的,结果来到后山一看,却发现自己儿子的尸体不知道被谁刨走了!
王少成急了,可他在周围找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孔洁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来寻了我们。
因为在老族长这儿吃了闭门羹的缘故,我们虽然已无心再多过问山农寨的事儿。可是,这王少成是个可怜人,再加上他先前对我们一直好生招待,对于他的事儿,我们也不得不管了。
听了王少成这话,我不禁想起先前王芳的那番碎碎叨,当即想起了什么,回头就朝王家别墅走去。
“芳姐,你先前说在河边遇到一个抱着个死娃子的疯婆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疯婆子的样子?”
此时,王芳和王田耕王志国就要进屋,我连忙朝她问道。
然而,王芳鼻孔朝天瞥了我一眼,“小泥腿子,你问我我就得回答你是不?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说罢,王芳头也不回就进了屋,大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饶是我自以为脾气甚好,可听了这话,还是气得直打哆嗦,差点没把这别墅大门给砸了。
可眼下,却并不是我发火的时候,我强迫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此时,孔洁不知所踪,可偏偏王芳在过桥时曾经过一个抱着死婴的女人。出于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我和李铭顺他们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后急匆匆地朝着我们昨天路经的那座河边独木桥赶去。
山农寨外的山河,此时河水湍急依旧,而在那座横跨山河两岸的独木桥上,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孤零零地坐在桥上,而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具死婴。
死婴的模样很奇怪,浑身沾满了泥土和鲜血,像是刚刚从坟里刨出来的,他的身体佝偻瘦削,遍布着一根根黑色的血管。
这具死婴,正是当初被王少成亲手掐死的阴生儿,可是抱着他的那个女人,却并不是孔洁。
只见那个女人是个老妪的模样,她的长发已经花白,稀稀疏疏地种在头皮上,她的手枯瘦有若干柴,干瘪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如沟壑的深长皱纹。一眼看去,仿佛已经是七老八十的模样。
可让我奇怪的是,这个看似垂暮老矣的老妪,她的怀里却抱着王少成的孩子,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与先前的孔洁一模一样!
这个老妪抱着死婴,坐在河边哭泣着,她的身上她的手上沾满了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
这时候,一个打猎归来的猎户扛着枪背着满袋子野禽回来了,沿着独木桥就要回村。
老妪停止了哭泣,就在那猎户走过的时候,她带着满脸泪水站了起来,紧紧抓住了那猎户的衣服,“好心人,我的孩子睡着了,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松开松开!你儿子已经死了,别来找我晦气!”
猎户被这老妪吓着了,他慌忙挣开了老妪的手,仿佛见了鬼似的,几乎是一路跑着过了桥,生怕被那老妪给缠上。
这时候,王少成也已经赶了过来,看到那个坐在桥边的老妪后,王少成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老……老婆,是你吗?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王少成朝那老妪问道,他的声音和着身体一道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睛里落下。
老妪回过了头,显出了那张苍老而又悲伤的脸孔,她嘴角的皱纹收缩起来,化作了一个凄婉的笑容,“少成,我们的孩子睡着了,可是……没有人愿意把我们的孩子叫醒,我……我该怎么办啊?我们的孩子不能这么老睡着,他会饿的……”
儿子死了,孔洁也疯了,可让我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这才一转眼的工夫,原本不过二十来岁的孔洁,怎么就瞬眼苍老,变成了眼下的这副模样?
王少成的身体抽搐着,他一步步地朝着孔洁走去,“老婆,跟我回家吧!儿子他没有睡着,他已经死了。你跟我回家吧,过不了多久,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
父爱如山,沉稳厚重;母爱如水,或是润物无声,或是惊涛骇浪。
苍老的孔洁表情呆滞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似乎不愿意相信王少成的这番话。
而随后,孔洁意识到了什么,她把头贴在了死婴的胸口,而下一秒,她的眼中苦泪盈眶。
“死了,死了,我的孩子……真的死了。”
孔洁踉踉跄跄地从桥上站了起来,她已经站在了独木桥的边缘,失魂落魄。
“老婆,你快回来!”
王少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朝孔洁跑了过去。
而看着奔跑而来的丈夫,孔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凄婉,“孩子没了,我的命……也没了……” 阴媒冥婚